他甚至能感覺到,從陰路安身上傳來的絲絲熱源。  “在這裏,我們三個都用的肉身。”陰路安突然歪頭,兩人眼睛正好對上。  費言嚇了一跳:該不會有讀心術吧!他不動聲色移開眼睛,“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那雙如黑墨般的眼睛,好像在哪見過。  旅途很無聊,費言身上什麽也沒帶,手機自然是沒有,連本用來解悶的雜誌也沒有,他隻能對著窗外欣賞泰國的風土人情。  大巴一直平穩的開著,半個小時後外麵景色開始變得荒涼,費言眼皮都睜不開了,蔫耷耷得靠著座位上。  不知睡了多久,費言迷迷糊糊睜開眼,而他醒來後卻驚訝得發現,車上一個人都沒有!  他嚇得整個人都站起來,朝前麵一看:司機居然不見了!而大巴車依舊勻速向前行駛著。  費言雙腳發軟,他扶著座位,聲音有些發顫:“陰路安?”  沒人回應。  “天靈?琥珀?”費言不死心得又喊了一遍。  依舊沒人回應。  費言突然覺得車上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說不出的壓抑,他甚至覺得胸悶,喘不上氣。  “究竟怎麽回事?”他從車外望去,四周荒無人煙,隻有他所在的這一輛車子在路上行駛著。  他還在疑惑之中,就聽“砰”一聲,車子突然停下來。  費言穩住自己搖晃的身體,覺得有水滴在了自己臉上,他往上一看,車頂居然開始滲水!再看周圍,荒涼的景色已經不見,四周開始黑下來,像是……整個車都掉進了河裏一般!  糟糕!再這樣下去,他會憋死在這裏!  費言觀察四周,發現並沒有可以將車窗打破的工具,他隻能用胳膊對著車窗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擊。可由於水壓原因,他一直沒有成功,這平日裏普通的玻璃此時堅硬如鐵,任他使出多大勁也紋絲不動。  車裏的空氣慢慢變少了,費言漸漸使不上勁,他胳膊開始發軟,整個人癱坐在座位上,就連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  “我……又要……死了嗎?”  一次是肉身,一次是魂魄。  不知他死以後,會不會有人記得他。  費言隻覺得頭暈腦脹,眼前都是白光,從肺裏一直蔓延出來的窒息感讓他快要失去意識,漸漸地,呼吸也開始變得微弱起來。  “費言……費言……”  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費言緩緩睜開眼,頭痛欲裂,眼皮沉重,緩了片刻後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靠在陰路安身上,連忙撐住了身子。  四周是一片寂靜的森林,瘴氣彌漫,雖是白天卻沒有陽光照進來,陰森可怖。  “我們不是在坐車嗎?”費言發現他們四人正待在車後麵,而車裏也停在森林之中。  “噓!”天靈指了指前麵,費言朝著他手的方向望去,眼前的景象讓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之前車裏的十幾個人,排成了一字長隊,慢慢向前移動。費言仔細一看,發現最前頭那個人正是司機,而每個人的眼睛,都失去了焦距,像是被什麽人操縱了一般。  “應該是蠱術。”琥珀靠著車,也盯著那條隊伍。  而那條長隊慢慢往森林深處走去,最終消失了。  費言鬆了口氣,將剛剛自己的遭遇告訴了幾人。天靈瞪大了眼:“剛剛你嚇死我們幾個了,怎麽喊都不醒,這可是第一天,可別連亡靈都沒見到就掛了。”  陰路安深深看了費言一眼,隨後將左手上的蛇骨手鏈取下遞給他:“你帶我這個。”  費言也不敢多問,他身手差,想著到時候別拖了隊伍的後腿,便乖乖帶上,又把自己原本那個遞給陰路安。  陰路安居然沒說不要,拿過手鏈塞在了口袋裏。  “得,沒了瞬間移動太麻煩了!”天靈看了眼周圍,“現在這又是什麽地方,離清邁還有多久啊!”  費言其實也想埋怨,因為他隻能在這裏待七天,這第一天已經過去了大半,結果他們連清邁還沒到。  琥珀閉上眼,過了會兒睜開了,說出了一個光聽名字都覺得滲人的地方。  “萬毒森林。”  費言知道這個地方,它位於泰國、老撾和緬甸三國邊境的一個金三角地帶,迄今為止,無數探險家進去了之後,無人生還。  原來……這個傳說中的自殺森林是這樣的。費言的注意力都被不遠處的一棵古樹吸引了,漸漸地,他竟從樹幹的花紋上看出了一個蛇的輪廓。  一陣惡寒襲遍全身,費言閉上眼,努力將剛剛那個像蛇頭的樹幹紋理從腦中甩出。  剛想說能不能試著從原路返回去,費言就看見陰路安往旁邊的草叢裏彈了一顆小石子,隨即“哎呦”一聲,草叢那邊動了一下。  “出來吧,你們四個。”作者有話要說:  萬毒森林坐落在金三角大約十萬平方公裏無人區的中心地帶,這是地球上僅存不多的動植物基因寶庫之一.〔 “金三角” (golden triangle) 是指位於東南亞泰國、緬甸和老撾三國邊境地區的一個三角形地帶〕“萬毒森林”雖然是苗族、瑤族和傈僳族的傳說,不過卻真實存在,是連具備最先進軍事裝備的冒險家,多無法靠近的熱帶雨林。從來沒有人活著出來過。“狼……狼……他們都是狼……”1987年,美國著名探險家亨得利率領的探險隊得到了全球個大公司的商業讚助,匯集了最好的裝備和最優秀的探險人員,信誓旦旦的說要征服萬毒森林,可是在進入萬毒森林第三天,他卻與基地失去了聯絡,遺留下來的最後信息是哼得利驚恐的喊叫聲:“狼……狼……他們都是狼……”!!!以上兩段來自百度百科,萬毒森林是個可怕的地方,而失去法力的鬼差三人組和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人類究竟能不能走出呢?還有草叢裏那幾人,究竟是誰呢?且看下回。  ☆、蠱與草鬼婆  費言一點也沒感覺到周圍有人,他往草叢那邊看去,這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隻有長得快一米高的雜草,顏色很濃鬱,似乎輕輕一掐都能從中滴出草汁來。  這種森林裏麵的植物一般都有毒,還是少碰為妙。  他這般想著,草叢那邊開始有動靜了,悉悉索索了一會,從裏麵出來四個人,三男一女,和陰路安說的數目一點不差。  為首的是個留著大胡子的一臉凶相的中年人,從身形長相上來看是個亞洲人,但胡子卻像西方人一般長了滿臉。左邊是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右邊站了位身材火辣的美女,妝畫得很濃,離得這麽遠都能看到她的假睫毛忽閃忽閃的。  站在他們後麵的是個身材矮小的男子,被前麵的人擋得嚴實,看不清長相。  幾人都衣衫襤褸,除了那個女人之外三個男的臉上都髒兮兮的,顯然在這森林裏困了不少天。  大胡子手上拿了把匕首,朝著費言他們說了句泰語。  語速太快,這回連唯一對泰語略知皮毛的費言也沒有聽懂。  見對方不回答,大胡子又開口了,這回是漢語:“你們是誰?”  這普通話說得一點都不生硬,費言暗自猜想他是個中國人,忙回答道:“我們是來泰國旅遊的,坐在車上睡著了,一睜眼就到這了。”  對麵那胡子麵露疑色,似乎不認同費言的說法。  其實遊客這種說法連費言自己都不信,他自己就算了,那三個……哪有出來旅遊一群人都穿一身黑的?  而這邊,大胡子見他許久不回話,心生疑慮,順勢往前那邊走了幾步,手上的匕首發出一陣寒光——那是一把瑞士軍刀,上麵似乎還沾了點血跡。  賞金獵人?費言盯著那軍刀,悄悄吞了下口水,卻被人一把拉在身後。  “在我後麵,不要亂跑。”陰路安擋在他前麵,高挑的個子和寬闊的肩膀一下就擋住了他所有視線。  雖然幾人明顯不是遊客,但大胡子似乎沒有繼續為難他們,隻收回了匕首:“你們……有水嗎?”  大巴車上。  四人狼吞虎咽了幾瓶水和一些零食之後,終於滿足得靠在座椅上,完全沒有了剛開始的戒備。  這些水和零食都是之前車裏的遊客留下的,量很足。  天靈盯著兩大袋垃圾:“嘖嘖,這得餓了多少天啊!”  費言借此開始套近乎,一番交談下來後,也了解到不少信息。原來他們四人也是來旅遊的,遭遇和自己一樣,都是稀裏糊塗被大巴車帶到這片無人區。  大胡子叫蔣偉,是雲南人,那個帶黑框眼鏡的是他弟弟,叫蔣明,從小膽小怕生。而一臉濃妝的女人,是蔣偉的老婆,花錢買來的,不會說話。本是蔣明考上大學,一家人趁此機會來泰國玩一趟,沒想到遇到這種事。  而一直躲他們身後的矮小男人,則是他們的導遊,是個泰國人,會一部分漢語。  看樣子他一個本地人似乎也沒經曆過這些,這會兒他渾身打著哆嗦,除了不停往嘴裏塞食物就是眼神呆滯得看著前方。  似乎還沒從恐懼中解脫出來。  “那你們也遇到了嗎?”費言想起之前的場麵還有些不寒而栗,“那群人就跟被什麽操控了一樣,排成一隊就往森林裏麵走了。”  “那是中了蠱了,草鬼婆給他們下的。”蔣偉語氣淡然,顯然是對這方麵懂不少,他站起身從車上麵拿了個黑色雙肩包,從裏麵挑了幾件合身衣服出來,又扔給自己弟弟和女人幾件,“穿上。”  “草鬼婆?”費言隻知道蠱,那是一種人工培養專門用來害人的毒蟲,一般在雲南、湘西這種少數名族居多的地方流傳甚廣,不過他也隻是聽說,從來沒見過。  但是草鬼婆這詞,他第一次聽說,“跟神婆差不多嗎?”他知道神婆是專門跳大神的。跳大神是一種活人與死人溝通的方式,現在都將它歸於封建迷信,隻有少部分落後的村子裏還存在這種說法。  “草鬼婆就是指擅用蠱術的婦女。”琥珀突然開口,估計是從腦子裏查到的信息,“泰國這邊這麽稱呼,中國一般稱為蠱婆,當然在湘西也有少部分人喊草鬼婆。”  大胡子見說話的是個美女,麵帶笑容,語氣也輕佻起來:“呦,美女,知道的不少,認識一下?”  琥珀冷冷的朝他看去,費言都感覺周圍溫度降低了不少。  這邊天靈也不滿了,對著蔣偉冷笑:“你知道多少,有屁快放!別在這太近乎。”  蔣偉眼神曖昧的在兩人之間周轉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麽:“草鬼婆的蠱術都是從祖宗那裏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隻傳女不傳男,按說她們學習這種害人的東西,對本身壽命就有折損,所以不輕易害人。”  “但是這地方太窮,連自己孩子都養不活,於是草鬼婆便開始用這種東西害人。”蔣偉的聲音變得有些陰沉,“之前這車裏那些人,你說他們排出一隊自己走,像是□□控了一樣,這就是因為不小心被草鬼婆下了蠱,神誌受她控製罷了。”  “那這些人……都去了森林裏?”那群人排成一排,隊伍整齊,一轉眼就消失在森林深處,“草鬼婆控製他們幹什麽?”  “賣錢啊!女人賣到山裏,男的賣到非洲,有的身材小的長得好的,直接削成人棍做成人蛹。”蔣偉不以為然,仿佛提到的不是人而是貨物一般。  費言皺眉:“人蛹?”  “就這個。”蔣偉不知從哪個位子上摸來個手機,隨手給解開了,點開一張圖片遞給他。  費言一接過來差點沒把手機扔了,所謂人蛹,就是在缸裏養的人!  一個比釀酒再小點的缸,上麵有個人頭!那都不能稱之為人:基本沒有頭發,滿臉留著濃稠的黃色的漿,眼睛半睜著。  “我去!”天靈看了後急忙用手擋住臉,“這人……在水缸裏活著?還不如死了!待地獄裏都比這個強。”  天靈說得是實話,在地獄裏他也沒見過被折磨成這樣的。  陰路安看了眼,默默移開眼睛,麵上也沒露出什麽表情。琥珀的話……腦子裏估計一定出來那張圖片了……  “你以為他們不想死啊!”蔣偉收回手機,“死不了,就跟一塊爛肉一樣,受控製的。”  費言努力將腦中的景象除去,不再去提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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