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安全通道的標記散發著幽綠色的光,將整個樓梯間渲染成陰冷的色調。腳下無端有風湧了上來,吹得腳踝處一陣陣僵硬發冷。下麵究竟有什麽?林覺往扶手外向下望去,依舊是無窮無盡的階梯,逐漸隱沒在黑暗之中。這麽走下去的話,說不定能一直走到地獄裏,林覺的腦海中驀然湧出這樣的念頭。不,其實此刻他就已經地獄之中了,一個比地獄更可怕的地方。腳下不再遲疑地往下走,一層一層的階梯循環往複,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樓道裏回旋著,湧動著一種奇異的節奏感。終於,無盡的階梯消失了,但是這裏絕對不是地麵上了。因為不知何時,樓梯間裏的高窗再也沒有月光照射進來。屬於地下室的陰冷感環繞在身邊,透過每一個毛孔和指甲的縫隙爭先恐後地往身體裏鑽進來,像是皮膚下蜷曲的寄生蟲。一扇平凡無奇的木門展現在林覺的麵前,上麵的門牌:6/13。門牌下還有一行小字,閃動著金屬特有的光芒。“即將離開迷宮的幸運旅人,在屬於你的座位上放下你的紙牌。不死者對你們戀戀不舍,如果沒有祭品,它將不得安寧。所以請記得將有毒的蘋果喂給多餘的同伴,帶著厄運或是幸運上路,選擇取決於你們自己。”林覺將槍握在手上,另一隻手握住門把手輕輕擰開,眼皮忽然跳動了一下,毫無征兆地。下一秒,一道冷風從內貫出,額頭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林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有什麽冰冷的東西一直插進了他的腦髓裏,溫熱的液體一點點往外湧出,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裏,他嚐到了流到嘴裏的血液的味道,鐵鏽水一般鹹澀。燭火朦朧的房間中,有個熟悉的人的身影。“對不起。”迷蒙中他好像聽到這樣一句道歉。就像他對周玉秀說的那樣。對不起。 第20章 致命的鬼牌(中)對於死亡的恐懼感並沒有持續太久。下一刻林覺忽然發現自己還站在6/13的門前,按住門把手的左手上傳來冰冷的觸覺。可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幻覺嗎?可是那種銳器嵌入腦中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門後的那個身影是如此熟悉,措手不及的死亡讓他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到了極限。門後到底是什麽?剛才的遭遇到底是幻覺還是一種預兆?周玉秀死前的話語仿佛還縈繞在耳邊。林覺遲疑了數秒,最後嗤笑了一聲,一把擰開門把手,手上的槍對準漆黑一片的房間。安靜,極致的安靜。連塵埃和空氣都好像停止流動了一般。隻有空氣裏濃烈的血腥味不斷灌入林覺的鼻腔中。“撲”的一聲輕響,黑暗的房間裏閃出了第一縷火光,然後像是受到了某種指示,火光接二連三地亮起,圍成一個完整的圓。那是一張巨大的圓桌,十三個座位圍成一圈。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他自己的屍體!一動不動地坐在靠背椅上,仰著臉,一把折射著金屬光澤的手術刀正中他的額頭,他死不瞑目地看著天花板,臉上的表情停留在生命最後一刻的詫異和不可置信。林覺下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額頭,那裏是完好的,沒有一丁點的傷口。劇烈跳動的心髒因此而稍稍得到了慰藉,可是內心裏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嘲笑他:這一切真的不可能發生嗎?林覺一腳跨入這個充滿了血腥味的房間中。十三人的圓桌旁坐了六個人。每一個都是熟悉的人,每一個都死得慘不忍睹。宋寒章的頭被擺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他珍惜地將雙手放在自己的頭顱上,像是緬懷著什麽。陸刃被自己的唐刀從頭頂筆直插入,沿著脊椎的方向,像是把自己整個人釘死在這把桌椅上,可是他的臉上的笑容卻還是那種詭異的開朗,那雙眼睛斜睨著踏入大門的林覺,像是在炫耀著這樣一種輝煌的死亡。高藝菲被啃掉了大半個頭,下頜骨以上的部分不翼而飛,滿手的腦漿和血液。劉杉被林覺的木棍穿胸而過,整個人被插在靠背椅上,死死地瞪著前方。而趙亮盛失去了全部的四肢和眼睛,頸部折彎成一個奇異的角度扭了過來,如同酷刑中的人彘。林覺向圓桌走了幾步,伸手去碰觸宋寒章抱在膝蓋上的頭顱,他的頭看起來十分安詳,宛如沉睡。手指從虛空中穿過,林覺愣了,默默抽回了手。隻是幻象而已。“你還活著的,是吧,學長。”林覺低聲對宋寒章的頭說道。顯而易見的,他無法獲得任何回應。餘光瞥過自己被手術刀刺穿的屍體,林覺將視線落在桌上長方形的卡槽上。將槍小心藏好,林覺摸出被體溫捂熱的紅桃9輕輕放入卡槽中。周圍的景象像是老舊的膠片一樣發黃,再一睜眼他已經站在了另一個昏暗的房間中。比起之前那個充滿血腥味和屍體的房間,這裏無疑幹淨了許多。一張小圓桌和六把桌椅,高藝菲正忐忑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神情緊張地東張西望,見到林覺她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驚喜地叫道:“林覺!你……你沒事吧?”“是你?”林覺不由多看了她幾眼,她除了頭發淩亂了些,其他一切正常。倒是他自己,一臉沒洗掉的血跡,乍一看還挺嚇人。“你有沒有看到剛才那個房間?就是……就是好多屍體的那個?”高藝菲顯然被嚇得不輕。林覺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