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花了一整天時間終於把所有實驗步驟全部厘清,並且清潔、消毒、預熱了所有的相關設備,今天小助手安息就帶著夜願來了。昨天安息把實驗室所有設備全拆了一遍,拆完重裝之後竟然還多出來幾個零件,他改良過後的多鍋煎藥機,上麵放著幹燥機,可以利用餘熱加速過程,又改進了過濾器,林林總總的改動叫整個血清製作周期又縮短三十二個小時。所以從這個角度而言,真正的小助手隻有夜願。他似乎故意躲著晝司,每天從早到晚都賴在實驗室,安息講笑話的時候會笑,但笑完就一臉空白地發呆。不過他心思很細,手也穩,我每次複核的結果都很準確,慢慢地也就放心了。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長時間和夜願一對一地相處,他跟在晝司後頭的時候,像個隱形機器人,不太主動說話,隻是默默落實吩咐給他的所有事。和安息玩在一起的時候,又被帶得像個小孩子安息經常有些不知哪來的奇怪主意,連米奧都翻白眼不想理睬,夜願卻每次都興致很高地配合,就像是從來沒有過玩伴,所以很珍惜的樣子。但隻有夜願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又似乎是個冷淡的人,跟世界其他的事情和人都沒有過多聯係,好像就這麽逐漸變得透明直到消失也不奇怪。和我有點像。還有一件事就是,今天需要給米奧體檢並且準備抽血了,他看起來很淡定,一副完全沒有陰影的樣子,要不是我親眼看見過他雙腿被釘在病床上、大失血到奄奄一息的樣子,幾乎要以為這事對他毫無影響了。但這個小子從小就有一股瘋勁,不懼受傷也不懼死亡,生存的鬥誌卻又奇跡般地頑強。我想他的前二十來年人生都是因為“不能死”才活著因為他母親做了那麽大的犧牲才保下他,或者因為翊和明對他的恩情與教導。直到近幾年,準確而言是直到安息出現以後,才勉強聞到了一絲“因為想活著而活著”的苗頭。這真的很值得慶幸,翊和明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高興。【十月十五日】血液原樣靜置一夜後自然析出了不少血清原樣,接下來實驗室要進入無菌狀態,所有用具都經過了高壓蒸汽滅菌,除了全副武裝的安息和夜願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轟出去了。米奧就站在門外,也不進來,好像隻是換了個地方發呆。經過第一道提純之後,我發現米奧血液的成分和活力較之上次那一批樣品而言,似乎又有一些不一樣了。不過那次的樣本抽出身體都又冷藏了一段時間,所以可能有些差別。更早之前在番城集市的時候我也看過一次米奧的血液切片,不過那次更加粗略,也不具有代表性。總之米奧血液的成分根本無法用普通人類的標準來判斷他血小板和血凝栓的數量非常高,成纖維細胞也十分活躍,導致他止血快、複原能力強。但是這個數量的血小板到了普通人身體裏立馬就會形成血栓,在他身體裏卻完全沒問題,真是費解。說起來高級變異人的修複機能和他略有類似,而高級變異人的死亡也正是因為血小板的崩潰隨便一條小口子都無法止血,這兩者有什麽聯係嗎?明天找二號要一點它們的血樣試試。p.s.休息的時候,能看見維尼和晝司頻繁地進出月桂號,和變異人們一起父親還是很少出現,有一天我們在走廊麵對麵的碰上,他目視前方,一句話沒和我說,也一眼都沒看我。【十月十六日】今天取了一點高級變異人的血樣,為了保證樣本的代表性所以從不同人身上取了三份本來它們所有都擼起袖子搶著要貢獻血,但是我說血清原樣稀少不要浪費之後它們就老實了。三份樣本在顯微鏡下看起來都差不多所有原本該是紅細胞的地方都包裹著尖利猙獰的外皮,那是變異病毒感染的結果。早在上個世紀變異開始的初期,這種變異病毒就已經被發現了,隻是因為這病毒實在太過狡詐,傳染性極強,初期又幾乎沒有任何負麵的臨床表現。受感染者隻伴隨著一些發熱、皮膚發癢之類的小症狀,當時普遍認為是爆炸性輻射的後遺症,以及臭氧空洞紫外線過強所引發的皮膚病。據說,從病毒初次誕生(誕生是自然還是人為至今爭論不休)到感染了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人類,再到出現第一例死亡案例,一共是一年零兩個月的時間。如果這是真的,那麽也就是說這個病毒花了十四個月的時間,呈幾何倍數的方式發散繁殖,並且從一個不痛不癢的小病毒變成了幾個小時定生死的無解之症。有一派陰謀論說,變異病毒其實初期就是致命的,隻不過其死亡開關刻意沒有打開,目的就是為了麻痹人類。如果從最初開始受感染者就出現了致死病例,那麽各國一定很快就會關閉空港閘口,並且在醫療研究上投入大量人力財力,以資本主義的榮光時代而言,找到醫治方法也不是不可能。而不是在全球五十億人都感染上之後,忽然一夜之間急速發病,屍骨成堆。家庭的崩潰、城市的淪陷和國家的解體,快得像一個笑話。在這個過程中,人們並沒有放棄尋找抗體的方法,隻是病毒變異速度太快,崩潰狀態下的人類文明連活著和吃飯都顧不上,實驗進度追不上變異速度,久而久之也荒廢了。在這個前提下,我也不指望能對著這個病毒研究出什麽別的結果來,隻寄希望米奧神奇的血液能夠出現奇跡如果變異病毒的產生是自然選擇的結果,也許抗體的出現也是命運的饋贈。這降臨在全人類頭上、為期幾個世紀的懲罰是否真的要結束了?在命運這種過於刻意、過於明顯的捉弄下,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會不會這就是我注定要做的事呢?就是因為這個契機、這個原因我才活到了現在因為世界病得很厲害,需要一個藥方,治愈之後,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十月十七日】昨夜沒睡好。自從昨天第一次有了那個念頭之後,它就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揮之不去。這個想法其實不是第一次出現了,甚至在過去的這些年裏就從未真正的消失過。但之前似乎從缺少關鍵的一環,好像我還欠著誰什麽,不能就這樣走。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自己得要代替翊繼續照顧米奧,但是他已經長大、變得很強,根本不需要我了。後來我以為是因為對不起被我拋下的家庭,所以一直心懷愧疚,現在看來,似乎一切都將迎刃而解米奧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人生,父親和維尼也過得很好,最後如果能借我的手提供變異病毒的抗體,那麽真的就完滿了。想到終於可以結束一切的時候,我心中難以控製地湧上一絲慶幸的感覺,像是鬆了一口氣,甚至還有些期待。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地給父親和維尼道別,還有米奧,他一定也很想翊,有很多話要跟他說,我可以幫他轉達。p.s.今天的初輪提純進行得很順利。【十月十八日】血漿原液能夠提取出來的血清數量十分有限,以傳統方式隻能提取60%~70%的免疫球蛋白純度,但有了改良後的催化擴大劑之後,在第二階段、第三階段和最後階段都可以大幅提高產量,最後得到的疊加增值是很可觀的。這個做法是我在過去一年研究米奧剩給我的那一箱血的過程中試驗出來的,最開始,我提煉血清的方式不對,耗費了一些時間,這個擴大增值的方法發現得也有些晚,並且番城集市裏的設備也不支持。所以在條件變化之後,我還是第一次嚐試提煉血清,希望這個變量不要對實驗結果產生什麽影響。再者而言,等待蒸餾的過程中我又更加仔細地分析了一下高級變異人的血液,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因為高級變異人血液中的所有細胞都被變異病毒感染而成為了異性細胞,外觀十分相似,所以最開始並沒有發現它們彼此間結構上有一些微妙的不同。起初我以為這種不同是源自於宿主細胞本體的差異,後來仔細觀察,才發現其實本質的區別隻有兩種a類型的細胞帶尖利放射狀外壁,而b類型細胞乍眼一看十分相似,但其實放射冠更加細軟,並且有一個不明顯的開口。我決定暫且用“陰性”和“陽性”來稱呼這兩種形態。剛才吃完午飯回來,忽然發現一號玻片上的血樣似乎變了點樣子,好像陰性陽性細胞的數量發生了變化,於是我決定記錄一下。酶解切斷的第一個步驟需要攪拌五至六個小時,過程中我用微型攝像機拍攝下了一號玻片的變化過程,太神奇了,在第一個小時之後,有百分之三十的陰性細胞觸角慢慢變細,最終變成了陽性細胞,而有百分之十的陽性細胞又異化成了陰性。接下來的四個小時血樣一直維持穩定,直到第五個小時開始,變化再次發生了,並且在十五分鍾內連續發生了三次,不過這一次隻有百分之十五左右的陽性細胞異變。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了這些變化?這讓我聯想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單從細胞構成而言,二號的血和七十三號的血並無太大不同,這很說不通,理論上變異病毒找到一個完美宿主之後,宛如植物找到了適宜的土壤,就會開始生根發芽開枝散葉,不斷進步、不斷進化,這才造成了“越早期的變異人越強”這一現象,但在血液剖麵來看毫無端倪。再者而言,普通變異人的大腦是受損的沒有記憶也沒有理性,這一點在高級變異人身上並不成立,所以變異病毒對腦神經到底有沒有影響呢?這時候也不能抓一隻變異人來解剖,以前也沒聽過其他研究者提出過相似的發現。難道從一開始所有人的想法就都錯了,病毒的秘密不是在血液裏,也不是在神經係統裏,而是在肌肉和骨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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