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漲紅了臉,舉起的手卻是不敢敲下去了,隻好回自己的房間靜心等待。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那兩人先是敲了他的門,然後慢條斯理地在餐廳吃了頓不知道該說是午餐還是下午茶的飯,隻把他看得急的,卻又不敢催促,隻能憋著氣繼續等。到真正啟程的時候都已經夕陽西下了,飛行期間修羅的各種拖延各種放慢速度,要不是伊凡看不下去狠狠拍了一下他的頭,威利相信他家大哥絕對可以飛到天亮都飛不到目的地。不過飛回暗帝府邸的時候,都已經是月上中天了。“威利,回房間休息,明天我自然會去見……阿爸。”修羅變回人形,伊凡在他背上睡得香甜,回頭對著威利道。威利點點頭,轉身就離開了。“到了麽……”伊凡有些含糊的聲音響起,微微睜開眼,“城堡哦……真大……”“你喜歡?我重新給你蓋一個好不好?”修羅背著他,慢慢踏上了設計精美的螺旋形樓梯。“不要,房子夠住就好,弄那麽大打掃起來還麻煩。”伊凡很嫌棄地表達了對特權階級奢侈的鄙視。“也對,像迷霧山脈的那個家一樣就可以了。”在他心裏,也隻有那個承載了無數美好回憶的地方才能稱之為‘家’。“……修羅,我們要快點找到阿爸,然後重新建一個我們的家。”“好。”其實,隻要有這個人在的地方,就是家。作者有話要說:不是隻有伊凡才會有人稀罕,修羅也是挺讓人稀罕╮(╯▽╰)╭☆、48再無瓜葛安格納真的沒想到他能夠再次見到修羅,還有他身邊已經長大的伊凡。“好久不見。”伊凡看著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揚起禮貌的微笑,笑意卻不及眼底。“伊凡,可以見到你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安格納一臉的感動呢喃著,幸好這個孩子沒有變心,幸好……“你們打算在北大陸定居下來嗎?”那樣的話實在是太好了!“這個就輪不到你管了。”修羅近乎厭惡地看著他的表情,如果真的那樣高興他們兩個在一起,當初的隱瞞欺騙又算什麽?安格納一僵,隨即臉上布滿哀傷,苦澀地道:“修羅……”“修羅不是你能叫的。”“……你就那樣恨我嗎?”他紅了眼眶,表情因為痛苦而有著微微的扭曲,“我隻不過是想補償你!你也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我想你留在我身邊有錯嗎?我……”“你的補償就是在他血脈覺醒之後,知道他失去記憶了,把人直接丟到戰場上去嗎?”伊凡冷冷地打斷了他。“不……不是的……這個不關我的事,是亞薩說覺醒後的修羅需要曆經鮮血的洗禮,要不然他會控製不住自己的……”安格納低聲道,卻在聽見伊凡輕輕的笑聲時縮了縮肩。“安格納,你總是這樣,總是把錯誤推到被人身上,錯的永遠是別人,你永遠是無辜的,你永遠都是那麽的無能為力。”伊凡嘲諷道,“修羅被送到聖地獨自長大是規矩,你沒有抗爭過不是你的錯,因為你知道抗爭了也沒有用;修羅血脈覺醒後失去記憶,大家都隱瞞了他曾經的過去並不是你一個人的主意,所以也不是你的錯;後來修羅越來越厲害,這個時候亞薩又去世了,你頓失依靠,沒有誰比大兒子更值得信賴,你告訴自己既然都已經隱瞞這麽久了,那就繼續瞞下去吧,況且都那麽多年了,伊凡應該已經變心了,那樣的話何必讓修羅知道讓他傷心難過?你隻是為他好,你沒有錯的。我說得對不對啊?安格納。”他每說一句,安格納的臉色就白一分,他搖著頭想說出反駁的話,卻發現不知道能說什麽,豆大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下了臉龐,“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修、赫雷修爾,你感受到的對不對?這些年來我對你的關心,你感覺到我的真心的對不對?”修羅靜靜地看著他一會,突然微笑了起來,“你對我的關心就像是麵對一隻危險的野獸,你看著我的時候總是有著膽怯,當你認為我沒有危險的時候才會靠近,但是我一有動作你就會立刻遠離。你對我的關心不過是為了明確我有沒有恢複記憶,會不會反噬於你,絕對不是對兒子的關心。”“閉嘴!閉嘴!閉嘴!你們都是亂說亂說亂說!”安格納突然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掛著淚痕的樣子帶著狂亂的猙獰,“你們什麽都不懂!你們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這樣指責我?憑什麽?嗚嗚嗚……亞薩不在了……他不在了,所以你們都來欺負我……我沒有錯!我沒有錯!咳咳咳……”他越說越激動,喉頭一甜,抬手捂唇咳嗽起來,鮮紅的血液在指縫間滴落,顯得無比的觸目驚心,然而他稍微平順了氣息一邊擦著唇上的鮮血一邊抬眼,卻看見對麵兩人那無比淡漠平靜的表情,怔怔片刻後,突然笑了起來。“修羅……修羅……哈哈哈,好一個修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這個名字?”他的表情帶著說不出淒厲,“就是因為這個名字,我才會失去你!你說將你送入聖地我沒有抗爭過?哈,誰說沒有的!我說過你是我和亞薩期待了許久的孩子,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你的出生,你三歲之前我有多疼你,你又有多粘我!可惜你不記得了……都不記得了……聖地外麵有一麵魔法石鍛造而成的鏡子,可以看到聖地裏的所有情況,我有去看你的,我有去,我看著你在裏麵流血受傷,我看著你在裏麵哭喊著叫我,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可是我進不去,我什麽也做不了!你們明白那種感受嗎?你們明白嗎?”伊凡和修羅對視一眼,心情兀然覺得有些沉重。“或許你曾經是很愛我的,隻是後來被時間消磨了吧。”修羅看著安格納又痛哭起來,歎了口氣,時間永遠都是不可能倒流的。“是的,你是我第一個孩子,我怎麽會不愛呢?可是看著你在聖地裏經曆的一切,真的快把我逼瘋了,所以亞薩再也不允許我去聖地外麵,無論我怎麽鬧他都不允許,隻是我不去看你,難道我就能不去想你是不是又受傷了嗎?我不能……不能的,所以我很快就病了,病了好久,有多久?三年還是四年?我也記不清了……”安格納敲了敲自己的頭,神情很是恍惚,“亞薩好擔心呢,他摟著我求我快點好起來,我和他說把孩子還給我我就會好了,可是他隻是很痛苦地看著我,然後哭了……我從來沒有看過他那個樣子,他連送你走都一臉冷靜的,我以為他不在乎的,可是原來他和我一樣痛苦呢……咳咳咳,然後我開始想,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那麽我就不會那麽痛苦了,曆代‘修羅’說白了也不過是帝國培養的一個強大武器,所以你不是我的孩子,你隻是屬於帝國的武器……”伊凡皺起了眉,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抿了抿唇,沉默不語。能說他什麽?人在無法承受痛苦時就會下意識地為自己找一個臆想以起到保護自我的作用。“不過其實把你送進聖地也不算是完全的壞事,起碼你機緣巧合之下去了南大陸,起碼你遇到伊凡,這樣不也算是有失必有得嗎?”安格納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眼神清明起來,“所以這件事怎麽能說是我的錯呢?對不對?在知道你不在聖地我真的很開心的,後來找到你,看著你和伊凡我就知道這些年來你過得並不差,甚至是非常幸福快樂。”“所以你們對他便再也沒有半分愧疚,再也不會覺得虧欠於他。”伊凡直視著他,冷冷道,“也因此在他血脈覺醒之後,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得徹底。”安格納微微一笑,“可是他失去記憶是誰都預料不到的事情,怪得了誰?什麽利用不利用的,他不也有得益,如今赫雷修爾之名響遍整個北大陸,他也不吃虧不是?”“可是你知道伊凡在等我。”修羅皺起了眉,其實亞薩和安格納對他到底還有沒有父子之情他其實並不在乎,他唯一介意的不過是他們這場算計裏最不應該的就是傷害到伊凡。“我不知道他會等你那麽多年。”安格納淡淡道,“你血脈覺醒用了四年,征戰在外也用了四年,合起來一共八年的時間,非獸人無論在南大陸還是北大陸都十分珍貴,我和亞薩都認為他早就變心了,畢竟你們有的也隻是年少朦朧的感情而已。”“我以為當初我展露的魔法天賦會讓亞薩怎樣都要將我拐到北大陸的。”伊凡對於這話倒是不怎麽生氣,要不是他靈魂已經足夠老了,他所說的情況應該是會成真。“的確,可是後來亞薩說,你不會對帝國有感情,自然也不會將帝國的利益放在首位,而且剛好我們身邊有位故人之子,魔法天賦也很高,何必舍近求遠呢?不過我們也沒有想到他會對所有非獸人從來不多看一眼,我發現後也是想過告訴他你的事情,可是這個時候亞薩死了。”安格納眼裏浮現出濃重的哀傷,“亞薩居然就那麽突然地離開了,你們一定不知道北大陸有著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伴侶去世的非獸人是需要再嫁的!除非自身擁有強大的實力或者背後有強大的勢力作為支撐,所以我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告訴他真相?既然都已經騙他騙了這麽久了,那繼續騙下去又怎樣?嗬嗬,我就是這樣自私的人,你一定恨死我了,恨吧恨吧,沒什麽關係的。”修羅定定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淡淡道:“我不恨你。因為你於我來說隻是無關緊要的人。過去的一切我也不想追究,就當是我償還你生下我的辛苦還有那三歲之前的疼愛。但是因為你和亞薩的欺騙讓伊凡為我等待為我難過,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從今往後,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安格納愣愣看著他,然後揚起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有關係……好的……反正我沒有對你真心關懷,你也不稀罕我的情誼,我們之間其實早就是陌生人了。你們走吧,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說罷,扭頭不再看他們。兩人對視一眼,站起來準備離開,伊凡正要邁步,卻看見安格納的側臉十分蒼白,微微皺了皺眉,往床邊走去。修羅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不過並沒有說什麽,也跟了過去,然後就看見伊凡一手搭上了安格納的左肩。“你做……”安格納嚇了一跳,扭頭正要詢問,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生命氣息湧入體內,身體的不適正在快速褪去,如果現在他的麵前有鏡子的話,他就能看到自己正快速恢複紅潤的臉色。當伊凡放開手時,安格納身上的病痛已經完全根除了,而他自己的臉色卻有些微發白,修羅立刻伸手環住了他,有些責備地看著他。“你別誤會。”伊凡對上安格納難以置信的目光,很是平靜地道,“我隻是不希望修羅背上弑父的惡名。況且活著對你來說,更是一種懲罰。”按照剛剛他情緒那樣大起大落的,他真怕這人在他們離開之後就掛了,所以才用了一個名為‘生機複蘇’的超強治療魔法,現在的安格納即使是想裝病都難了。“我們走吧,。”伊凡不再看安格納,對著修羅道。待兩人出了房門,伊凡急急忙忙轉過身,很是著急地看著修羅,“你……別難過。”修羅怔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笑著摸了摸他的臉道:“我沒有難過。我有你就足夠了。”伊凡打量了他一番,確定他真的不介意後才鬆了口氣,畢竟剛剛那些話,為人子女的聽見的確是會難受的。“現在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死亡山脈呢?這次就不要再走陸路了好不好?我飛過去好快的。”現在他最惦記的就是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