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了喘著氣,心髒狂跳,說不出話來。  趙無涯把盒子放在床邊,讓兩個頭顱空洞的眼眶正視著他,笑著說:“你不是覺得挺好看的嗎?”  “拿走。”胡了好半天才憋出這句話,“滾你丫的蛋!草泥馬!”  “過幾天黃道吉日,我們正式結成道侶,所以我不打你。”趙無涯收起盒子,“不過你以後可要注意了,再吐出些髒話,我割了你舌頭。”  盒子回到小廝手上:“拿走,讓石匠照著這個刻兩個人頭,放在那裏。”他指著多寶架,“刻得像點,讓夫人時刻記住了,不該說的別亂說。”  趙無涯離開,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  胡了隻感覺陣陣惡心。  天上沒有掉下來的餡餅。  這個餡餅他吃不下,一開始也不配吃。  數日後的黃道吉日,趙家少家主的道侶儀式隻有家族中少數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參與。對於正處於風口浪尖上的趙家來說,少家主找到命理補完的道侶是需要暫時隱瞞的機密,所以胡了可以保持人身自由,可以回到壺仙居,裝作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隻有趙無涯需要修煉的時候,兩人才會相見。胡了的身份,至少要等趙無涯突破至入道境才能公之於眾。  長老的條件,多少讓胡了鬆了口氣。  銀針刺入中指,很深很深。  抽出來,一細溜的鮮血飛流直下,落進乾坤盤裏,趙無涯亦是如此。  兩人的血在盤裏融合,長老朱筆蘸血。在天地同心契上寫下兩人的名字:趙無涯,趙方湖。讓兩人照著同心契的頌詞頌念發誓,將同心契燒寄予天地,整個儀式就此完成。  那不是我。胡了看著那個陌生的名字漸漸在火焰中焚化,心裏默念:那絕不是我。第49章 憤怒老丈在線給小鞋  儀式一結束,胡了立刻回了壺仙居。  蒼鬥山對他能這麽快回來很驚訝,聽他一解釋,也不覺得意外了,調侃道:“看來趙家其實不如我想象的那麽厲害啊。”  胡了無所謂,他現在看到趙無涯就覺得頭疼。  壺仙居的空氣比趙家好多了。  開春微涼,陽光晴好。微生把春節存下的各種堅果拿出來放院子裏攤平翻曬,曬了半天,歸攏,磨粉,磨出一室濃鬱又香醇的堅果香氣。  蒼鬥山不懂他在搞什麽鬼:“你做什麽呢?”  “做五果漿啊,聽說比豆漿還好喝。”微生揮舞著錘子咣咣猛錘,胡了幫著按住紗袋,完整的堅果在重擊下慢慢破碎,在紗袋上洇開淡褐色的油跡。  碎成小塊的堅果碎用靈力剁成粉末,為了做好這道工序微生用上了刀,或者叫鬥山刀——微生擅自取名,沒敢告訴蒼鬥山。不得不說,這把刀真好用,用著相當順手。  定住裝著堅果碎的紗袋,手起刀落,刀氣落進紗袋上,將堅果碎震個粉碎,香氣愈濃,紗袋上方飄起淡淡的輕霧,各種堅果粉末各自裝好。然後開始配比。  微生想追求的是那種濃醇口感又柔滑的五果漿,一定要比豆漿好喝,也要比普通的五果漿好喝。至於這個標準嘛……隻有他自己知道。反正他自得其樂地開始試驗,把各種配比方案寫在一張紙上,一點點的試。自己試不夠,還要胡了也幫著試。  胡了自然樂意至極。  他們試了兩三天沒試出個名堂,倒等來一個趙無涯。  趙無涯多年未進的境界終於突破了,氣息更加強大,走進壺仙居的時候傲得好像渾身在放光。  “趙方湖呢?”  胡了喝五果漿喝壞了肚子,成天拉稀,此時在茅房裏蹲著。  微生在搗堅果碎,回答:“他在茅房裏蹲著呢。”  趙無涯冷笑:“第一回 見麵的時候他在茅房躲著,這回還在茅房躲著?壺仙居的茅房這麽不同凡響麽?”  “你他娘的陰陽怪氣什麽呢?”微生一下子火了,把搗藥杵一敲桌子,“破境了很得意是不是!沒他你熬個十年八年都出不了頭!”  趙無涯臉色一瞬間垮了下來,忍著怒氣說:“我來接他回去,我現在很需要他。”  “了解了解,修行工具嘛,揮之即來斥之即去的,不需要的時候就扔角落裏吃灰。”  趙無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得不壓製住火氣,道:“那我等他。”  “又沒讓你不等,來來來坐這兒等。”微生拉來一個小板凳,“介意不?”  趙無涯瞥了一眼那個小凳子,拒絕:“不必了,謝謝。”  等胡了提著褲子一臉虛脫的走進來,看到趙無涯嚇得簡直要魂飛魄散,站著半天不敢動。  趙無涯說:“方湖,跟我回去。”  胡了站著不動。  “就半天,我修行上的問題解決了你還可以回來。”趙無涯真覺得自己丟盡了臉,跟道侶修煉還得買東西一樣討價還價。  胡了站著還是不敢動。  微生下巴一抬:“愣著做什麽啊,去吧,大少爺說了沒事的,回來記得在徐街那買些香幹回來。”  “哦,要幾片?”  “不多,三片就夠。”  胡了跟著趙無涯上了馬車,心裏多少有些忐忑,分坐車椅兩端,氣氛十分尷尬。  道侶修行,需要兩人配合,掌心相貼,靈力可以在兩個人的身體裏流轉,能夠掀起更大範圍的靈力,正常情況下能擴展五倍甚至更高。  然而效果並不能讓趙無涯滿意,胡了對道侶修煉很抗拒,怎麽也協調不了。趙無涯還不能發火,忍著火氣一點點指導他該怎麽放鬆下來,讓靈力順暢地流轉起來,折騰到大半夜,總算是成功了。  趙無涯接著這次修煉徹底鞏固了境界,穩穩地站在了玄魚雙境的白境,離圓滿不過數步之遙。  他主動脫開了靈力對接,胡了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主動往後滑了老遠。  “我可以回去了嗎?”  趙無涯譏諷的語氣:“你不是有腳嗎,不會自己走回去?”  走回去就走回去,他又不是沒走過長路。  頂多是夜太黑,夜風吹著有些冷,路不好認,而且也沒香幹買的了。  他走著走著就想起那個下定決心逃得越遠越好的夜晚,在回去睡和在外麵熬糾結了不止百回。  雖然後麵的發展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隻能說世事無常。  他快到壺仙居附近的時候,屋上瓦數聲輕響,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劈頭蓋臉地澆下來一潑惡臭液體,把他淋懵了。  寒風一吹,他清醒了些許,扯扯衣服,手上都沾著稀泥似的玩意兒,惡臭得自己都想吐。  胡了活這麽大第一回 被人潑糞,幕後黑手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真倒黴。他歎了口氣,想不通,怎麽這麽惡臭的餡餅就落在了自己頭上呢?  他不敢進正門了,依然翻後院牆,在草叢裏脫下衣服。媽的,趙無涯心夠狠,估計都是釀了好幾天的陳糞,滑膩膩的比新鮮的還臭。  絞幾桶水上來,一桶接一桶地從頭上衝淋,衝了十幾桶才感覺差不多了。還要洗洗頭,搓搓腳趾頭縫,折騰了半天才把自己收拾幹淨,但是臭味仍餘音繞梁,嫋嫋不絕,胡了再衝了七八桶水也無濟於事,一橫心索性不管了,臭衣服也不收拾了,抱著胳膊一溜煙跑回自己屋裏,直接鑽進被窩裏,窩了好久才暖和起來。  哎,世上隻有被窩好。  微生是被臭醒的。  他在黑海中修煉了好長時間,出來自然進入夢鄉,夢到書桌抽屜裝滿了金銀珠寶和銀票子,他美滋滋地數著錢,足有好幾百萬。  他數得正高興的時候,一股莫名其妙的臭味滲透進來,當時他沉浸在數錢的喜悅中一時沒有理會。但是那臭味愈發壯大囂張,已經到了不能不引起他注意的地步。  他暫時放下一書桌的寶貝,起身去找臭味源頭,在漫長的走廊一間間地推開房門,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源頭,反而那臭味變得越來越不可忍受,最終……他臭得醒了過來。  不僅夢裏很臭,現實也很臭!  他捏著鼻子四處看看:“大少爺,你在哪呢?”  “在這,還能在哪?”蒼鬥山依然在窗戶下修煉,低眉容顏勝雪,清冷似月下梨花。  “好臭,你聞到沒有?”  蒼鬥山掀開眼皮:“你就是因為這個醒了?”  “是啊!太臭了!”  “封閉五識,接著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起來解決。”蒼鬥山閉上眼睛,絲毫不亂。  “哎!”微生倒回去,按著蒼鬥山所說的封閉了五識,好是好多了,但是那臭味仿佛在他腦子裏紮下了根,就算封閉五識了仍然在鼻尖飄來飄去,久久不散。  他眯了一會,眯不著,不找著臭味源頭他不安心,索性爬起來穿好衣服,對蒼鬥山說:“我下去看看。”  蒼鬥山沒睜眼:“在院子,不用找。”  微生緊了緊衣服,提著燈籠就下樓去了,直奔後院,一開門,冷風夾著帶著寒氣的臭味鋪麵而來:啊,就是這個味兒!  他提了提燈籠,往地上一照,地上一行淺淺腳印。沿著腳印照過去,他看到了一叢屎黃色的亂草,滿地屎黃色的冰碴子,一堆屎黃色的臭衣服奇形怪狀聳立著,表麵結著一層屎黃色的霜,連掛在水井邊上的木桶把手也蒙上了一層屎黃色手印,臭!不!可!聞!  燒掉燒掉全部燒掉!微生看得一陣頭暈目眩,一團靈火扔過去,很快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麽大的錯誤:屎黃色冰霜在火焰中融化,熱氣蒸騰下臭氣變得更加猖狂,並且隨風擴散,很快壺仙居裏就傳來楊知白的大罵聲:“誰啊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臭氣的影響力繼續擴散,左右鄰居亮起了燈:“當家的,你去看看是不是俺家的糞坑炸了?”  “……我看了,沒炸啊,應該是隔壁的炸了吧?”  “大冬天糞坑怎麽會炸?”  微生顧不上這麽多,趕快把火焰滅了,地上的一切蒙上了屎黃色的東西全被燒了個幹淨,萋萋荒草燒出了一大片白地,真好。  “不怪我不怪我。”微生默念著,提著燈籠溜回樓裏,想想去敲了胡了的房門:“臭小子,你在不?”  “在。”胡了睡得迷迷糊糊。  微生怒不可遏:“狗日的,外麵一坨屎是不是你弄的?你走路都能掉糞坑裏啊!”  胡了清醒了,大聲喊冤:“我沒掉糞坑,是趙無涯派人潑糞!”  微生罵不出來了,隻恨恨地咒了一聲:“草!”提著燈籠噔噔噔上樓,向蒼鬥山訴苦:“怎麽辦,好臭啊,太臭了受不了啊!”  蒼鬥山麵無表情地睜開眼:“藍睛犼的糞,趙無涯還挺會挑糞。”  “哎,管他是藍睛犼的糞還是人的糞,不能這麽臭下去了。”  蒼鬥山起身,在房間書架後摸出了一個芥指,又摸出了一個,比較一下,給了微生藍色戒麵的芥指,簡短地說了一句:“燒香草。”  微生不禁讚歎,以為妙絕,馬上下去付諸行動。  一大捆香草燃起雄雄火焰,很快散發出馥鬱濃烈的香氣,與臭氣展開了激烈交鋒,爭奪地盤。形成了香中有臭,臭中有香,香臭混合的奇妙氣味,在微生不斷的添磚加瓦之下,慢慢的香氣占了上風,越來越香,越來越香,臭氣大敗,落荒而逃。  仿佛天地都變香了,香噴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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