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了在心卷引導下,又經曆了一次冰海化龍,不過這次不同以往,清晰得仿佛時間線撥回了從前。  他真的沒吃那幾個通天。  壓在心口上的大石落下,他輕鬆了不少。行走在茫茫冰原上,他忽然很想把這件事告訴誰,這個人不是蒼鬥山,不是趙無涯,好像是他的父親。  他想告訴他,他要回來了。  恍惚間好像換了地方,冰原漸變幻成影像模糊的街道,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他憑直覺走,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一口大湖旁邊。  湖心紮著巨樹粗壯的根須,支撐生長出的大樹樹幹直通青宵,廣闊的樹冠一半在現實,一半在虛空。千朵繁花點綴其上,茂盛枝葉中隱藏著青色小果子。  一個人坐在湖岸邊賣燒餅。  他覺得那個人長得很眼熟。  長得很好看那個人。  那人抬起頭,看了他一會,問:“要回來嗎?”  “要。”他下意識地點頭。  “那就回來吧。”他說著,虛幻的影像迅速褪色,褪成大片刺目的白光。  此時,遠在子永鄉的米左坐在晃蕩的船上,斟了一杯酒,七分滿,盈滿了一杯銀亮月色。  他舉杯喝了一半,胸口乍然透出一團光,往天邊直衝而去,宛若流星,眨眼不見了。  米左怔了半晌,喉頭蠕動隻來得及留下一句:“沒喝完……”早該死亡的身軀倒下去化成了灰塵。  船夫在前麵搖著船,搖著搖著覺得船後頭好像不對,半天沒出聲來。停了櫓走後頭一看,幹幹淨淨,啥都沒有。  “奇怪,人去哪了。”他嘀咕著,轉念一想,反正他錢付過了,這趟不虧,又高興起來,哼著歌搖船回去了。第114章 月盈月虧  旌龍城,微生忙裏偷閑,終於擠出時間來好好修煉了幾天。  他的境界已經遲滯太久,好不容易擠出時間修煉,坐了大半天都沒能進入狀態。  好不容易進了狀態,靜心修了數天,輕而易舉突破了合一境。  再進黑海,驚訝地看到黑海結冰了,凍成了一片冰原,灰色的天空仿佛也因此亮了不少。  冰原上一座孤島,孤島上背對著坐著一個人。  他走過去,在沒什麽心理準備下輕易登上了島。這回就是震驚了,隨即被更大的好奇心取代:蒼鬥山看到的島上人是已死的江以藍,他看到的會是什麽,是他曾撬過棺材的那名少女嗎?  他走近了,莫名地心跳加快,轉到背對人的麵前,那人抬頭衝著他笑:“你來了。”  是秋薇歌。  微生短暫地意識空白了一瞬,僵笑:“巧啊。”  秋薇歌笑盈盈的:“你終於來了。”  音色不似秋薇歌,神態也不像。微生覺得不對勁起來:“你是誰?”  “我是月盈,你是月虧。”月盈伸出手,“今天是我們團聚的時候了。”  “什麽月盈月虧的,我聽不懂。”微生一巴掌打開她,月盈一點都不生氣,仍是笑著:“你忘的還真幹淨。”  “秋薇歌呢?”微生盯著她她是秋薇歌那張臉,但是皮下已經換了人。  “你是說那個小姑娘?”月盈的語氣漫不經心,“她啊,你或許早就不記得她了。宜月館向你推銷茶葉的小姑娘,你還記得她長什麽樣麽?”  微生確實不記得了,那個小姑娘隻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沒有月盈提醒,他根本想不起來。  “她喜歡你哦,雖然你不知道。”月盈的笑容顯得如此諷刺,“但是她覺得配不上你,所以同意了我的寄生,我賜予她美貌與力量,教她怎麽做一個淑女,可是她還是太沒用了,花了很長時間才接近你,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得到,哎,真是可憐。”  微生想不通:“那你是什麽東西?”  “我是什麽東西?”月盈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你是什麽東西,我就是什麽東西。你想不起來?那就讓我幫你想起來!”她突然站起,對微生用力推了一把,微生一時竟毫無反抗之力,眼睜睜地自己被推下冰海,寒氣鋪天蓋地地包裹上來,寒徹入骨。  月盈站在孤島上居高臨下,聲音在他耳畔回蕩。  “你不叫微生,你叫月虧。”  月虧。  我是月虧?  望舒錄之月虧。  他是神器望舒錄的月虧。千年之前,羲和宗慶祝開派千年典禮,三山燈火輝煌,歡聲雷動。他在遠處一座山頭的大樹上看著喝酒,覺得這幫人類可真無聊,多大點事啊。  但是宴席上酒很好喝,陳列的食物也很好吃,還特好看。月虧很滿意,有點想叫月盈一起來大吃大喝,但是月盈不樂意,說要與人類保持距離。  你不願意我願意。月虧混進賓客中,自在地喝酒吃肉,他永遠不會有撐飽的感覺,想吃多少吃多少。當然宴席上人多眼雜,胃口太大了難免會引起別人注意,他吃得很克製,有禁不住多吃幾筷子的菜都是躲在角落裏偷偷地吃。  無意間撞到了一個同好。  躲起來吃東西,結果聽到不屬於自己的吧唧聲。  兩個人同時探過茂密的灌木叢,兩張油臉差點貼在一起。  蒼鬥山捂著腮幫子一臉震驚:“你是誰?”  月虧反應很快,扯謊:“我乃天地一散修,進來混吃混喝的。”  蒼鬥山沒想到他這麽直白說自己是進來混吃混喝的,愣了一下說:“我吃菜,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嗯嗯。”月虧想我哪有那麽多閑工夫告你的狀,隨即對他不一樣的癖好奇怪起來,“你怎麽隻吃菜?”  蒼鬥山歎息:“我師傅師姐,都是無肉不歡的主,頓頓有肉,我吃了幾年的肉了,實在吃不下了!好不容易逢上吃宴,吃點菜調調口味。”  “你喜歡吃菜為啥不自己做?”  “我不會啊……”  月虧算服氣了,咬著雞骨頭碎碎念:“做菜有什麽難的,不就扔進水裏煮熟放點鹽麽。”  蒼鬥山嗬嗬:“你行你來做啊。”  “我為什麽要幫你……”他話還沒說完,蒼鬥山突然神色緊張起來,“不好,師傅叫我了,我先走了!”站起來拔腿就跑,眨眼不見了蹤影。  “跑得還挺快。”月虧咕噥著,啃完雞翅膀,溜回去接著挑好吃的,他看中了一條鬆鼠桂魚,直接拿走了一半,蹲角落裏快樂地吃魚。  驀地樂聲大作,談笑聲戛然而止,月虧嚼著魚回頭看熱鬧。一仙風道骨的老道輕飄飄飛過來了,身後跟著兩名弟子,一男一女,豐神骨秀,氣朗清俊,恍若是從絕世名畫中走出來的人。  月虧看著方才還偷偷摸摸吃菜的蒼鬥山,轉眼功夫就一身仙氣了,不禁有些恍惚:哎,這是同一個人嗎?  還真挺人模……呸,好看的。  有宗門之主走上來跟老道說話,寒暄之餘,免不了把身後兩個弟子誇上一誇,蒼鬥山和師姐回報含蓄禮貌的淺笑。  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間顏色皆塵土。  栽了栽了。  從那以後,心門多了一個掃地的年輕人。  沒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也不曾有人注意過。這對月虧來說輕而易舉,心門規矩寬鬆,他掃山間小道,掃著掃著就掃到山頂上去了。蒼鬥山是認得他的,起初很驚訝,後來便放鬆了警惕,經常拜托他去宗外買些好吃的,他給錢,有時候吃得買多了,會分他一半。  月虧開心死了。  他活了很久,遊蕩世間走過數不清的歲月,從未對一個人這麽上心過。每天掃掃地,看看蒼鬥山,跑個腿,給他悄悄開個小灶,異常滿足。  如此廝混了數月,月盈睡夠了,過來叫他回去。  月虧不樂意。  “你走吧,我就待在這了。”  月盈與他共生一體,輕而易舉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由得冷笑:“你喜歡上他了?”  月虧不懂他說的喜歡上什麽意思,隻是莫名其妙地有秘密被戳破的惱羞成怒之感,他惡狠狠嗆了回去:“不用你管。”  “天地翻覆馬上要開始了,還不要我管?”月盈嗬嗬,“你最好趕快死了這條心,你的身份注定跟他走不到一起,更何況他是心門的人,日後肯定會娶一個仙門大戶的天才女子做道侶,根本沒你的事。”  說走不到一塊月虧可以忍,說會娶仙門女子為妻,他一下子發起脾氣來:“胡說八道,他才不是那樣的人,那個書呆子,除了看心卷,對女人根本沒興趣。”  “嗬,那你就等著吧!”月虧冷笑一聲,拋下這句話拂袖而去。  不過數日功夫,修士界突然橫空出世了一名天才少女,她進入合一境的時候,中州遍生吉相,瑞氣祥雲,大半地域可見,震動八方。旋即,這位天才少女被請進了羲和宗。  月虧一看就明白是什麽回事,這個少女跟月盈做了魂魄交易,少女必須無條件聽命於月盈,所屬於的一切都歸月盈掌控,月盈則賜予她力量和美貌,至於祥瑞,對神器來說隻是打個響指的事。  他又羞又怒。  事情朝著月盈想要的方向發展。少女的天資得到了羲和宗上下一致的認可,宗主收她做關門弟子,月虧在宴席上看到的老道,也就是蒼鬥山師傅,心門門主,則動起了讓蒼鬥山與天才少女結為道侶的心思。宗主收徒的次日,他就去找宗主商量去了。  月虧看得火冒三丈,偏偏月盈還很得意,專門跑到他麵前嘲笑他:“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快死了這條心吧。”  月虧怒道:“不死,就不死!天地翻覆了我也不死!”  月盈被他激得更火了:“好!你等著!”  兩人不歡而散。  月虧憋了一肚子火,偏偏無處發泄,覺得自己真是委屈,堂堂神器,竟然……竟然……哎?  他撓撓腦袋,倏忽糊塗了起來:我這麽不想讓他結道侶,是為啥呢?  兩個天才結為道侶,對雙方都有大大的好處。無論是修為,境界,修道體會,或者是世俗意義上的權力聯姻。  可他就是咽不下這一口氣。  蒼鬥山對此毫不知情。  他去找他的時候,他正拿著一根樹枝,在濕潤的泥地上寫寫畫畫,月虧略掃一眼,便曉得他在推論心卷上一門大道,中間的推算出了差錯,推出來的結果亂塗亂畫得一塌糊塗,攪得他心煩意亂。  “怎麽啦?”月虧掛上純良的微笑,在他身邊蹲下,蒼鬥山一臉不開心:“算不出來。”  “算不出來就別算了。給,這是我最近買的,蜜三刀,可好吃了。”  蒼鬥山拿了一個,含進嘴裏抿著蜜三刀的甜蜜滋味,神情不見得有多高興:“這個我算了好多天了,今天突然來了靈感,我以為能算出來了,結果還是卡,還是算不出。”他嘟嘟囔囔,兩腮氣鼓鼓的,看得月虧想捏一把。  他尋思著該怎麽提醒他,不想他把樹枝一扳扔得遠遠的:“不算了!”站起來嚼著蜜三刀含糊地說:“這個挺好吃的,下次多帶點來啊。”  月虧點頭如搗蒜。  他去買蜜三刀的時候還開心了很久,結成道侶是要雙方都同意的,強扭的瓜不甜,隻要蒼鬥山不同意,那個老頭子再上躥下跳撮合,也成不了事!  然而他沒開心多久,天門那邊就傳來風聲,說宗主,亦有讓天才少女與心門下一任門主蒼鬥山結成道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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