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裏啊,”少年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你忘了?我當時被水草絆住。”  常生有點想哭:“那,那,那不是叫人工呼吸嗎?”  “是可以叫人工呼吸啊,但你實際上是不是和我嘴對嘴啦?你還是個結過婚的老男人,我還處男還初吻呢!我都不跟你計較還帶你回城裏,你何必為一點點小事糾纏個沒完,矯情不矯情?”杜紹言認真地批評道:“說到吃虧,你也不照照鏡子,你又老又土又醜,我又年輕又英俊又有氣質,你隨便找個人問問到底誰吃虧,別說你強吻我了,就說昨晚那事……”  “求你別說了!”常生不顧一切地捂住少爺的嘴。  “怎麽別說,”杜紹言拉下他的手:“你現在知道自己有多無理取鬧了吧!”  “我,我……”常生無言以對。  “知道錯了就好,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杜紹言轉身拉開門:“我現在要回去學習了,總之你今晚好好反省一下,沒經過我的允許你絕對不能走!”    第13章 出走風波3    常生又一晚上沒睡好,這次不是被羞恥的情緒占據而是在思考了,在幫吳商做事和伺候杜少爺兩者之間他相信任何正常人都會選擇前者,他應該毫不猶豫地選擇辭掉工作去找吳商,哪有什麽好猶豫。  他原本是想等杜守誠和阮明莎回來當麵向他們告辭,不過現在他管不了那麽多了,再不走怕和杜少爺越搞越搞不清楚,他絕對不承認強吻過杜少爺,那是為了救人啊,人工呼吸,他看過類似的書,就算他明白那樣做有失禮法,但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怎麽就被誤會成強吻……可是的確是嘴對嘴了……常生覺得嘴唇發燙。  杜紹言的臉的確是無懈可擊的,嘴唇還是小孩子的偏粉紅色,肉肉的軟軟的,並不像自己一個風吹日曬的人那樣粗糙,杜紹言的手指也是沒做過事的人的手,還是小孩子手指就很修長,骨節分明,柔軟溫暖,連握著……糟糕了,怎麽又想起那件事!  常生抓住被子的角,強迫自己趕緊忘掉。  不管怎樣不能再在此地做過多停留,天亮就走,天亮就走!也顧不上和人告辭了,先走再說!  走了再去外麵公用電話打給吳商,問他坐哪趟火車,他是個成年人,就算再不擅長都市生活也不至於走丟。  常生打定主意,他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等夜色褪去。  ——  杜家院子的鐵門是七點鍾準時開啟,常生還不想驚動很多人,他很早起床,準確說是一直沒睡著等到快七點,簡單地在洗漱間洗漱完畢就準備走了。  他沒什麽東西,也不準備從這個家裏拿走什麽東西。阮明莎之前給他的錢他一直沒動過,除了身上必須穿的衣服,他甚至連其他的衣物都不想再拿一件。  他走下樓,一眼看見坐在客廳裏的杜紹言。  怎麽這個時間他在這裏,難道不是應該在床上睡覺嗎……常生站在樓上一時反應不過來。  杜紹言靠在沙發上,大大地打個哈欠,抬起眼睛隨意往上瞟一眼,正看到常生。  常生被他一眼看得身體一震,像做錯事被抓現行的小孩一樣,突然就心虛了。  “你是準備現在走嗎?”杜紹言揉了揉眼睛:“果然被本少爺料到了,本少爺說過不準你走的,你當我的話是什麽?”  常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時廚師楊姐正從客廳經過:“紹言少爺起床了,我正在準備早餐。”  “嗯,我在客廳吃。”杜紹言對她吩咐道:“端到客廳來。”  “好的。”楊姐點頭,抬頭看常生:“常生你在那幹嗎?”  “我……我……”常生怕杜紹言在外人麵前又說出什麽不得了的話,那他會羞憤至死,他趕緊走下樓:“我吃早飯。”  杜紹言攔住他:“等等,你也拿到客廳,就坐我麵前。”  於是早餐地點由飯廳變成客廳,好在家裏大人不在,少爺的話就是命令。  杜紹言邊用刀劃煎蛋邊用警惕的眼光看著對麵的常生,意思是哼你跑不了。  常生覺得那眼神比劃蛋的刀還讓他緊張,他拿著筷子的手心都出汗了,不過好在等一會小少爺就要上學去了,一會就有空隙走了。  吃完早飯的杜紹博從客廳過,嘲笑道:“爸媽不在,某人越來越不懂規矩,吃飯上桌都不會麽?”  “因為我才是這個家裏正統的少爺。”杜紹言異常尖刻地反駁。  就算兩位少爺常常鬥嘴,杜紹言也從未說出這樣刻薄的話,連旁邊的幾個傭人都愣住了。  杜紹博臉色都變了:“你!你別忘了你還比我小!”  杜紹言神情自若:“那是你媽媽不知廉恥勾引有婦之夫。”  杜紹博快步走過去,一把掀掉杜紹言的餐盤:“小心我揍你!”  水晶餐盤掉在鋪上厚厚地毯的地麵上,聲響近乎無聲無息,常生不安地站起身,他有點害怕這位憤怒失控的大少爺會做出些什麽。  杜紹言站起身:“我爸賞你們母子飯吃,你們才能踏進我杜家的門……”  杜紹博揮起拳頭,他一拳打過去。  杜紹言敏捷地避開了,他撲過去一把抓住哥哥的衣領,兩人扭打成一團。  邊上的傭人一擁而上:“別打架啊少爺!”  杜紹博比杜紹言大三歲,身高體重都占優勢,但杜紹言更加靈活,兩人撞翻了茶幾撞倒了沙發,杜紹博把弟弟推倒,順便弄砸了牆角的花瓶,杜紹言把哥哥掀翻,順便打破了電視牆邊的浴缸,水流了一地,魚兒在地毯上跳躍,嬌嫩的鮮花被兩人踩來踩去。  常生趕緊抱住杜紹言的腰,拚命拉住他,同時他用身體護在小少爺麵前,怕大少爺拳腳無情傷到他。  其他的傭人也紛紛拉的拉勸的勸,將二人拉開。  “你記住,這事不算完!”杜紹博被眾人架著,拚命還要過去打。  杜紹言伸出食指隔空點哥哥的頭:“你這雜種,老子要是怕你,就不姓杜!”  “好了好了,一人少說一句!”美姐站在兩人中間:“過幾天先生夫人回來你們怎麽辦!”  杜紹博被拉出客廳,杜紹言被拉到樓上房裏,兩人算是暫時分開了。  一會院門口傳來汽車聲,杜紹博大概上學去了,杜紹言還被關在房間,美姐把書包拿給他:“小少爺,小祖宗,上學去吧。”  “我不去。”杜紹言一扭頭,把書包貫地上:“常生留下,你們其他人出去!”  美姐還勸:“少爺,不上學……”  “老子這樣怎麽上學!”杜紹言指著自己的臉粗著嗓子打斷她的話。  美姐拗不過他,隻好走出去,叮囑常生:“勸勸少爺,好好勸。”說完走出去帶上門。  常生哪裏知道怎麽勸,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少爺的臉,那樣漂漂亮亮的俊臉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腫了起來,常生看著有點心疼,杜紹言再怎麽頑劣調皮都還是個不到十四歲的小孩,還沒有媽媽。  “少爺,今天怎麽了?”常生走到他麵前,低聲地問。  杜紹言看也不看他:“老子不爽。”  常生歎口氣:“他總是你哥哥……”  杜紹言銳聲叫道:“誰是我哥哥!我媽隻有我一個兒子!我才是我爸爸媽媽唯一的兒子!”  少年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刺得耳膜有點痛。  “你走啊,你還站在這幹什麽!反正你大早上就打算走!”杜紹言背過身:“反正我媽媽也不要我,我爸爸也不要我,你走了也好,快點都滾得越遠越好!”  常生站在他身後,他好像明白了杜紹言為什麽突然發脾氣。  因為他真的心情不好,因為他真的把他當自己人,所以他真的不想自己離開,所以當他看到自己清晨打算離開時,是真的沮喪了,這種沮喪在碰到杜紹博這個催化劑之後一點即燃,燃燒成真正的憤怒,將平日的理智克製燒得幹幹淨淨。  這個孩子沒有媽媽,爸爸有了新妻子新兒子,少年平時總是一副驕傲的樣子,不會對誰服軟或者敞開心胸。  可是,那種把自己當自己人的做法實在讓人難以接受……常生覺得內心的決定開始鬆動,他的確有點舍不得這個孩子孤孤單單一個人。  他自己孤單了很久很久,他知道這是怎樣的滋味。  而且他是個活了很多年的怪物,真的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計較,未免也太失平常心了。  “少爺,別生氣。”常生拉拉杜紹言的手肘:“我現在不走,好嗎?”  “是啊你現在不走,等我上學了你還是會走,”杜紹言扭過頭:“鬆手!我不要你同情!”  “不是。”常生看著少年嘴角的淤青:“唉,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煩死了,輪不到你教訓我!”杜紹言掙開常生的手:“我今天肯定不去上學了,你有本事就現在當我麵走!”  他鞋也不脫地躺到床上,賭氣般地背對著他。  常生有些無奈:“……少爺,要不要先上點藥?”  “不用。”  常生拿他沒辦法,轉身朝外走。  杜紹言馬上從床上蹦起來:“你幹什麽!”  “我去給你拿點藥。”  “不準去!”杜紹言指著電話:“要什麽叫美姐送上來,沒有我允許,不準走!”  常生心想剛才你還叫我滾,邊點頭:“我不走。”  杜紹言哼一聲,又躺到床上背對著常生。  常生在房間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能走總要找點事做,他就收拾起屋子,杜紹言的書櫃很大,書擺得東倒西歪,他過去幫著一本本擺正,他擺完書又從洗手間擰了拖把拖地,光亮的地板被擦得錚亮。  杜紹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常生湊過去看他,少年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常生看著少年略帶稚氣的臉,覺得這孩子生的是真好,不說話也不動的時候簡直像詩詞中形容的風流人物,他估摸著他睡著了,怕他著涼,把被子輕輕給他蓋上。  杜紹言突然睜開眼睛。  常生嚇了一跳:“你沒睡著?”  “我裝的。”杜紹言坐起來:“就看你會不會趁我睡著偷偷溜走。”  常生覺得他太孩子氣了:“我沒那麽無聊,說了不走。”  杜紹言看他一眼:“是今天不走,還是明天不走。”  常生語塞。杜紹言接著說:“你今天要走,我今天就不上學,明天要走,我明天就不上學,我看著你……”  “你不是剛才還要我走嗎?”常生實在忍不住反駁,這孩子怎麽一會一個說法,而且還會威脅人了。  杜紹言振振有詞:“我要你走,你就走,我不要你走,你就不準走。”  “我走不走和你上不上學有什麽關係。”  “我不上學我看著你啊!”  “好了好了,”常生無奈地舉起手:“少爺,我真的不走了,隻要你別再做那件事。”  杜紹言睜著大眼睛:“你為什麽那麽介意,我們都是男人。”  “這和男女沒什麽關係,這是個人隱私,”常生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現在明白你是把我當自己人,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那樣,我情願像以前一樣,我好好伺候你……”  “你這樣介意,那我,那我……”杜紹言突然抓住常生的手:“我還你個公平,行了吧!”  常生不解地看著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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