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窮凶極惡+斯民食餮(四凶列傳係列) 作者:live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待他爬上山巔,已見丹饕仰天張口長嘯,而半空之中,天兵天將搖旗呐喊,旌旗廢物,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這可不是之前撒豆成兵的仙家法術,這是真真正正自九霄天宮而來的神兵!且見兵馬盔明甲亮,半空中擺開陣勢,仿佛已籠罩在天頂四方八麵處,攔截所有去路。 隻見前鋒軍忽然分開道來,一名神仙飄然而至。見他長須飄飄,頭戴紫金冠,身穿杏黃袍,手執拂塵,斜坐白鹿之上,自有一派世外高人的風範。 便聞傳令天兵高喝:“玉清真境妙玄玉虛真君駕到!” 話音一落,天兵擂鼓,鼓聲響過猶如暴響天雷,當是威勢十足。 擂鼓聲停,那道人一揚拂塵,手中舉起一卷黃金軸帛:“凶獸饕餮,為禍凡間,藐視天規,今奉天諭,特來擒拿!!妖邪!還不速速降服,更待何時?!”言罷,身後兵將又是一陣擂鼓助威。 敖翦隔得遠遠打量那個抱臂站在山巔之上的魁梧男子,隻見他仰著頭,默默看著半空中猶如唱戲一般熱鬧的仙家作派,剛毅的側臉顯得很是困擾,不由得擔心起來。對方明顯是兵強馬壯,而大妖怪卻隻有一人,可怎生是好?! 山上一直靜悄悄的,除了大妖怪之外,再也見不到其他的饕餮,為什麽?大妖怪不是它們的族長嗎? 他並不知道,饕餮性貪,自私自利,雖以族群聚居,卻常為了食物爭搶而大打出手。當初與舜王一戰中,見大勢已去,竟一同背棄凶王逃亡,隻遺下丹饕一者麵對諸族圍剿,如今被流放到這種貧瘠之地,勢力大不如前,更是寧願保住自身性命,如今見那天兵天將旌旗揮舞,凶神惡煞的模樣,哪還有敢冒出頭來? 唯有那敖翦擔心不已地蹲在一旁,握緊了拳頭十分緊張。 然那丹饕此刻卻輕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 沒有胃口。 瞧天上那一堆天兵天將,在他眼中就像燙了熱水剝光了毛一排排掛上架子的大肥雞,可偏偏他一點胃口都沒有,還不如早點回去打個盹吧,沒準還能做個背了小魚在海波之上放肆奔跑的好夢。 一想到這裏,他就來精神了,巴不得早早了結這裏的麻煩事。 卻見他手一抬,地麵轟隆隆烈動不休,並不如前時一隻隻泥獸冒出來,這一次,冒出的隻有一隻!一隻頂天而立、腳踩大地的巨大饕餮泥獸!! 且見這泥獸凶相猙獰,獸軀上篆有雲雷紋團,雖是泥胎,卻見渾身青光熠熠,如鋼如鐵般堅固。 這群天兵神將平素下凡降妖,幾乎是所向披靡,便是亂世妖邪,一聽到其搖旗呐喊之聲已是冒頭鼠竄,可沒遇到過一照麵,二話不說直接就發招,還是出最狠的招數。等那巨獸抬爪橫掃而來,簡直就像一麵迎麵而來的巨牆,天兵天將根本是躲避不及,一大片被拍飛出去,狼狽得就像掃帚掃地掃到了螞蟻窩,半空之上是一陣雞飛狗跳。 那玉虛真君當還算是有些本事,一揚道袍,闊袍大袖中飛出一張符籙,黃紙之上如走龍蛇般以朱砂勾筆出似圖非圖、似字非字之籙文,古怪非常,且見他念動咒法咒,那符籙見風就長,以一化十,以十化百,以百化千,幻化出千萬之數,圓筒一般將巨獸團團圍困。 泥獸抬爪去撥,但那符籙顯多是虛幻之像,撥而不去,法陣之中,幻化出萬種物象,迷惑人眼,那泥獸力大無窮,但畢竟是泥胎一具,豈止辨別真偽,隻知四處撲騰,昏頭轉向,天兵天將在法陣之外,得了喘息之機連忙重整陣勢。 一旁躲著的敖翦眼見天兵天將便要圍攻泥獸,可那巨大的泥獸還在跟那些虛幻的符籙撲來掃去,心裏焦急,可不能讓大妖怪輸了! 忽是靈機一動,他雖然法術不濟,可他能弄清楚哪張符籙是真的! 不及細想,敖翦急忙閉目默念,催動如意寶珠,把他那隔空視物的法術施展到了極處,虛幻之物非在四時之中,自然不入其目,反而是唯一隱藏在萬千幻象中的符籙,由黃紙而成,以朱砂為觸,朱砂紙張,亦不過源於天地所生之物,自然為敖翦所見。 敖翦盯緊了那張符籙,一咬牙,衝了過去。 此時天兵天將、神仙巨獸的惡鬥都集中在半空之上,四處飛沙走石,誰也沒有注意到腳下的位置那個躲躲閃閃不斷靠近的一個小人影。 敖翦利索地跑到一塊距離符籙最近的大石頭下,手腳並用地往上爬,幸好石頭表麵嶙峋突兀,雖然有些狼狽但還是成功地爬上了石頭頂端,然而那張符籙掛在半空的位置距離他頭頂至少還有三丈高! 夠不著! 泥獸被幻象迷惑暴躁狂怒,不斷咆哮,敖翦也急了,情急之下使足了力氣往上一蹬,伸手去抓那符籙。 可他再有彈跳之力也不可能跳起三丈之高,偏在快要跌回去之際,身上一股青陽之氣無聲迅速凝聚後作噴湧如龍,青影盤旋猶如龍騰飛升,助他整個人拔高,敖翦手疾眼快,一把將那符籙扯了,不及落地就兩手捏緊左右一撕! 就聽“噗!──”一聲悶響,仿佛有什麽漏氣了般,千萬符籙瞬間消失無蹤,帶他落地之時,那頂天的巨獸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撲向那群還沒來得及反撲的天兵天將。 那邊破了法陣的敖翦慌慌張張地捏著兩張破紙片滑下石頭,巨獸怒而反擊可把山踩得動蕩不定,也幸好他跑得快,身後那塊石頭已被巨獸一腳踩碎。嚇得他連忙往回跑,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開,再不跑就要被踩成魚餅了! 慌張逃竄的小身影已經完全落在的丹饕的眼中。 小魚?! 其實別看他一副抱臂立於山巔,威風凜凜的模樣,事實上,他其實是氣定神閑地在……發呆。是的,他完全處於神遊太虛的狀態,雖然麵前的巨獸和神仙天兵天將打得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不過這又如何?最近這種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經常發生。盡管那巨獸落於下風,可一隻不行,他還能叫出兩隻,兩隻不行,還可以叫出十隻,雖然巨大的泥獸不可能像正常形態的饕餮泥獸那般數量龐大,但造出十幾二十隻來也絕對是沒有問題。 誰知道他無聊的眼神遊弋,突然看到了那條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小魚! 這瞬間,活了萬年的老妖怪,很有種仰天長嘯大喊一聲“這是怎麽回事!!”的衝動。 感覺自己就像個在海邊垂釣的漁翁,抓到了一條小魚,看見它在自己的手中活蹦亂跳,便覺不舍它落入那淺窄的漁籮中,便心軟了,鬆開手指,任它從指間溜走。想著此生難再相遇時,忽然那條笨笨的小魚竟然一個魚躍,自己從水裏跳了出來,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失而複得,還會放它離開嗎? 他可是凶王,不是聖人!! “嗷──” 丹饕突然一抖身軀,化出饕餮之形,橘紅毛發仿似烈火騰空,威武雄壯,那狂猛之勢猶如囚困多時的出閘之餓虎,頓時把那仙人屁股下的仙家坐騎嚇得屁滾尿流,後蹄發抖前蹄一挫,滾倒在地,那倒黴的玉虛真君正見法術被莫名其妙地破掉,一時心神不定不及防備,頓時被甩落鹿背。 若是平地那也還就罷了,可這裏是半空雲上,可沒有平地給他落腳,也來不及施展輕身法術,當下整個人慘叫一聲摔下雲端。 可那現形妖怪卻並非撲向敵陣,而是完全無視那邊飛沙走石、人仰馬翻的惡戰,一轉身,往旁邊追過去了。 第五十一章 天下大亂殺破狼 “嗷──”身後那聲驚天動地的叫聲把敖翦嚇了一跳。 他以為大妖怪遭遇不測,連忙回頭來看,然而眼前突然像烏雲籠罩過來般一片漆黑,然後一陣就像泰山壓頂似的巨物從天而降,“啪嘰──”他被撲倒了。 巨大又帶點暖濕的鼻頭距離他的臉不到半寸的位置,饕餮可怕的臉本身就極具迫力,如今這麽近地靠近,簡直是對心髒承受能力的挑戰。 所以膽小的小魚被嚇到了也份屬正常。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偽裝:“大、大妖怪!”布巾下瞪大了的琉璃珠眼睛清清楚楚地寫著被發現的驚慌失措。 忍不住伸出舌頭重重地舔了他一下。 要知道丹饕巨碩的身形,他那根舌頭完全就是跟被子一樣寬大,敖翦全身上下馬上沾滿了濕漉漉的口水,帶著肉勾的粗糙舌麵甚至把敖翦身上那件破鬥篷“!啦啦”給扯破了,露出了光溜溜也滑溜溜的鮫人身體。 眼下丹饕的動作幾乎與野獸無異。 或許他在平時很喜歡凡人那遵禮重信之道,然而此刻所有恭謹守禮在這一刻卻化為烏有。 誠然,一切的開端在於……首先,他是一頭野獸。 比起語言,野獸更習慣用肢體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找回小魚的高興讓他顧不得那些勞什子的禮數,完全是現出本來麵目的本性,對著被他撲倒在地的小魚東嗅西聞,偶爾還用唇吻磨磨蹭蹭,可憐的敖翦雙手雙腳都被他的前爪左右兩分地壓住,鬥篷被撕破了不說,那顆實在有點太大的軟鼻頭還在他的乳尖和腹部那些敏感的位置嗅來嗅去,噴出來的熱氣弄得他癢癢的,可又無法反抗,隻能任得那大怪物對自己“胡作非為”。 完全不知道收斂的大鼻子居然還不滿足,在側腰嗅了一陣,居然還往下麵挪過去,小魚在水底的時候衣服都碎得差不多了,要在地底水脈找件衣裳估計比找片夔龍蹭掉的鱗片還艱難,在海裏他還能織出鮫綃,如今他腰間也就是圍了塊短布,剛才被大妖怪那舌頭一扯,也徹底完蛋了。 丹饕非常喜歡小魚的身體,他是血熱之獸,而鮫人那海族特有的鱗身不但光滑而且體溫也相對較低,蹭上去水涼涼的,舒服極了。 於是繼續蹭啊蹭的,不知不覺,就越往下了。 “不要……大妖怪……不要這樣……”肉肉的大鼻子已經把熱氣噴到了兩腿間敏感的部位,雖說鮫人常年在海中遊動,時而也不喜衣物阻絆被礁石勾到而脫個精光,可那是在海裏,陸地上的時候敖翦已經知道了一般的凡人都是不能夠隨便露出那個部位的。 忍不住想要夾緊雙腿,可偏偏手腳都被壓得緊緊的,大妖怪好像怕他會逃跑一樣,壓得死緊死緊,隻能勉勉強強地並緊了大腿根部的位置,可是大妖怪力氣太大,隨便這麽用肉鼻頭一拱,輕鬆擠開兩腿,拱進了腿間的位置,嗅聞之間還帶蹭的,暖肉壓在敖翦敏感的部位,不曾沾染過半點情色的小鮫人隻覺得被拱出了種怪怪的熱流,在胯間的位置不斷的湧動。 一時想要壓著自己的鼻尖離開,可一時又希望再用力一點,在不能滿足和要逃開的矛盾中掙紮不已的小魚可憐兮兮地發抖掙紮,琉璃的眼珠子因為初次被情欲所感染而變得更加瑩潤。 幸好還是施害者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智,親昵過的丹饕終於稍稍離開了一點,放過了氣喘籲籲的小魚。 終於被放開的敖翦好不容易爬起身坐直,卻覺得腰腿莫名其妙地發酸發軟。 “大妖怪……” 熱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敖翦忍不住伸手去觸碰柔軟的毛發,習慣地把那些長長的毛捏在手裏,好似這樣的話,他就能緊緊的抓住這隻連鎖妖塔都留他不住的可怕妖怪。 他心裏很是緊張,可還是鼓足了勇氣,問出了他在心中盤亙已久的擔憂:“你還要我嗎?”隻不過因為太緊張,所以,漏掉了一個“吃”字。 丹饕登時愧疚滿心。 是他想錯了。 小魚可不是像他那些族人一般,就算丟在荒蕪的邊陲戈壁上都會自己找食吃絕對不會被餓死,小魚可是一直生活在到處都有魚的海裏麵都能餓成皮包骨的脆弱小東西啊!就該把他含在嘴裏,捧在手上。 “自是要的。” 這是屬於他的小魚!! 誰敢來搶?! 丹饕一口把小魚叼著往背上一甩,厚厚的毛發墊住了小屁股,沒有硌疼他。 “隨吾來。” 後麵那場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神仙大戰泥獸巨怪的惡戰是勝是敗,對他而言,已無關緊要。 然而即使他並未在場督戰,這場仙妖大戰也相當迅速地落幕了。 玉虛真君一時不察摔下鹿背,雖說還是有仙家法術浮空而起,不至於直接墜地變成肉醬,但卻不小心閃了腰骨,扭了腳踝,自是無心戀戰。加上法術被敖翦破了,那頭凶暴的巨大饕餮地獸瘋狂反撲,幾乎沒有任何準備又連指揮的仙人都不知道哪裏去了的天兵天將根本不是對手,被掃得東倒西歪。 見勢不妙,玉虛真君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了,連忙令旗一揮,那群灰頭土臉的天兵天將如獲大赦般撤入雲中,那玉虛真人坐在一瘸一拐戰戰兢兢的白鹿上,狼狽而逃。 未得丹饕許可,那饕餮巨獸也並不追擊,穩穩立在山巔之上,昂首挺胸,夕陽之下,猶如一座雕像。 此時,距卑羽山不遠的另一座山頭上,青袍神人好整以暇地背手而立,風徐徐而動,袍擺微揚,且見青袍之下竟是一身烏金戎甲,夕陽拉長了他的影子,猶如標槍一般筆立。 卻見他嘴角一抹輕笑,不言不語地遠眺著那山上的戰況,仿佛一位運籌帷幄的將軍,勝負掌握,不過如盤中棋遊。 “七殺,你明知玉虛真君不敵那饕餮凶王,何必讓他去打頭陣,落得如此狼狽下場?” 他身後一名藍衫仙人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 那青袍神人收回了視線,回過身來,笑道:“真君急於立功,我又何必妄作小人?陛下命他為監軍,早些讓他知道厲害,免得下回到了陣前,在我耳邊唧唧歪歪。” 他說得渾不在乎,全然不把方才那場敗仗放在眼內,直把那藍衫仙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旦上了戰場,我可沒有耐性跟他周旋。”忽然嘴角挑起一抹邪意,大手一伸,哥兩好地搭上那仙人單薄的肩膀,將人箍近過來,“若是我一時沒能忍住,送了他去跟老閻王敘舊,司命,你可記得到時候就說他陣前失手被妖怪所殺好了!” 這二人,正是當日在淩霄殿上接了天帝法旨下凡降妖的天府宮司命星君與天機宮七殺星君。 那司命星君很不客氣地拍掉那條似經千錘百煉又重又沈的手臂:“你我雖分屬同宗,但本君既為魁首,豈有徇私之理?若你當真有此劣行,本君斷不能袖手旁觀,自當奏明陛下,一切自有陛下定奪。” 七殺並不為他可以的冷臉所鎮,反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司命,勸你還是別學那北鬥魁首。貪狼的殺伐無情,你便是再過萬年,也是學不來的。” 司命被他篤定的語氣惹惱了:“你又怎知本君沒有那殺伐決斷?” “因為你是司命。” 南鬥主生,北鬥主死。 南鬥星君有六宮,掌延壽度人,故凡間又尊之為曰延壽司。 第一天府宮司命星君,管的是三界生靈命宮,心腸又怎硬得起來? “你……”司命無言反駁,半晌,方轉過臉去,目光黯然看向已經漸漸平息的戰場方向,“我南鬥六星,若能有似貪狼星君那般的魁首,許是早就能得陛下器重,而非似今日這般……此番總算因你將才,南鬥之名方見於庭上,得命領軍下凡降妖。”他露出一絲苦笑,“卻不知這一回陛下用意何在,似本君這般隻掌延壽度人的星君,能幹些什麽?” 七殺看著自己的魁首,露出“不是吧,你還不知道嗎?”的表情。 “北鬥七位星君如今身在凡間。” 司命眨眨眼:“本君自是知曉,不過又有何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