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紇以為唐軍剛剛擊潰賀魯部,兵力都西去了,沒有能力再短時間無法調兵回來,隨與鐵勒九部勾結,糾合十餘萬人馬侵擾漠北邊境。


    卻不想大唐在漠北的實力已經不容小覷。李承乾當即命鄭仁泰、薛仁貴領兵往討伐,薛仁貴單騎衝陣,三箭射殺三將,回紇、鐵勒前軍大懼因此投降,薛仁貴悉數坑之。二將隨即驅兵追擊,大破其眾。因此軍中盛歌曰: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


    李承乾聽說此事大悅,因此禦筆親題“神威天將軍”,製成匾額,賜予薛仁貴,加食邑三百戶。


    但薛仁貴上表稱辭,並請皇帝,賜其義兄王茂生之子,入國子監求學。


    看到薛仁貴這份本章,李承乾也是長歎不已。昔年,陳勝為人傭耕時對同伴說:苟富貴,毋相忘,同伴都笑他沒這個命。後來陳勝真的成了王,一起種田的老夥計想起了他“苟富貴毋相忘”的諾言,就去找他。結果陳勝卻把老夥計給殺了,自此身邊人,再無親近陳勝的人。


    再看薛仁貴,家道中衰,走投無路雪夜拜訪叔父,卻被門房當成乞丐拒之門外,恰好其堂弟認出,引其入內拜見叔父。卻不想,慘遭叔父嫌棄,冷言冷語冷板凳,最後,隻好辭行,薛仁貴雪夜無處可去,偶遇王茂生收留,二人也因此結拜。


    薛仁貴做了大將,富貴之後,也曾多次派人回鄉,送金銀給義兄,然王茂生卻此次都婉言謝絕,因為在他看來,他和薛仁貴一個餅子兩人吃,是他們之間的情義,不是為了今日的金銀。


    現在,王茂生的兒子也大了,到了學本事的年紀,薛仁貴便想著幫一幫下一代。當然,以他大將軍的身份,往國子監送一個學生,那還是輕而易舉的,為什麽要上奏呢?這裏麵是有薛仁貴自己的小心思。


    當然,這並不是為了博取什麽念舊、有情義的美名,而是薛仁貴想讓皇帝記住王茂生之子,入了國子監學習,將來用人的時候,看在他的薄麵上,提攜一下義兄之子。


    李承乾與薛仁貴君臣多年,又是浴血同袍,他的心思,李承乾怎麽能不知道。於是,下詔,賞賜照給,並賜王茂生之子-王稟,入國子監求學。


    “苟富貴、勿相忘!說說容易,但富貴的人,有多少人能做到!”


    李恪也是點點頭:“薛仁貴這家夥,還真是挺有意思的,富貴不忘故人。”


    不過,他們兄弟倆卻是沒有這樣令人羨慕友誼,他們倆出身皇室,身邊的人,不是皇室中人,就是勳貴子弟,少有這種患難之情。


    當然,像他們這樣的人,懂事的比別人早,功利的也早,所以他們友誼隻存在於幼時。而過去哦了這麽多年,兒時的故人也是不多了!


    兄弟倆用膳的時候,還在說這個事,曹魏時,嵇康是曹家的女婿,因此對架空曹氏的司馬昭不滿屢屢惡言相加,偏偏他的好友,山濤不但自己做了司馬昭的官,還推薦嵇康為官。而嵇康便寫下《與山巨源絕交書》既回絕了司馬昭,也和山濤斷絕關係。


    然而嵇康下獄被處死之前,既沒有把子女托付給大哥嵇喜,也沒有托付給和他一起打鐵的好友-向秀,而是托付給了已經絕交的山濤,並對兒子嵇紹說:“巨源(山濤的字)在,汝不孤矣。”,而山濤也沒有辜負嵇康的托孤,對嵇紹視如己出,悉心教導,將其培養成才。


    李承乾歎了口氣:“這人啊,最難得是有幾個生死相交的好朋友!”


    “大理寺卿崔鈺,與朕算是布衣之交,他昨日上了一本奏疏,朕以為他才是朕的良師益友!”


    崔鈺在奏疏中指出,關中的百姓一年的收成不一因,但中等百姓之家在保證溫飽之餘,還是能有些盈餘的。


    關中人均田七十畝,按畝產一石算,折米均年產量:約四百二十石,寬鄉的百姓,還能上浮兩成。


    而賦稅約二十五石,其餘是家庭的支出,到了年尾,平均結餘七十五石,可存續,也可以修理和購置工具等。


    我朝厚待功臣,重賞有為官吏,甚至官員們的衣食住行,都是由朝廷來開銷。官員一年的開銷,基本都在公廨中報效,所得俸祿均可以為家用,除此收入外,朝廷還有兩節的賞賜,夏冬兩季的補貼,及各種糧食、布匹、香料的循例補給。一個九品官的俸祿及補貼,就可以養活一個三十口的府邸。


    當然,朝廷給予官員高額的俸祿和補貼,是為了養廉,是為了讓官員在辦差的過程中,不必為銀錢而枉法,或盤剝百姓,這是好事!


    而百姓呢?


    對他們來說,官員們得到多少,他們並不關心,他們隻關心自己每年的那四百二十石糧食,能不能安穩的掙到,會不會有天災,會不會漲賦稅,經商的百姓擔心,會不會有官吏盤剝,商稅會不會提高!


    意思很明了,朝廷給勳貴、官員多少百姓並不嫉妒,關鍵是看朝廷能不能保證百姓的收入,能不能讓他們都有一碗安生飯吃。隻要朝廷能保證這個,就是官員們一個月一萬貫,也不由有人過問,更不會激出百姓的民憤。


    “崔夢之這個人,朕是知道的!這個人,有公心,有良心,能說真話實話。”


    “可這個崔夢之也太直了,在很多世家官員眼中,他這種就是窮橫。如果,他不是大哥的舊部,腦門早就滿是大包了!”


    李恪說的自然是正理,這朝堂上,殺人最快,最毒的不是刀槍,而是一杆杆禿筆。當年,李泰不就看中了這一點,所以籠絡文人的嗎?


    可這奏疏啊,要分怎麽說,要分什麽皇帝坐朝,李承乾可不慣著誣告、排擠這個事,誰要是在這上麵動手腳,那就是成心給自己找不自在!


    “大哥龍驤虎視,自然是沒人敢捋龍須的!”


    “也不盡然,昨天你出宮,弘文殿就給朕送了這樣一本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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