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詭異的現象讓陸垣感到恐懼,難怪鬣狗寧願放棄獵物也不肯進入森林。這森林裏到底有什麽?陸垣也不敢冒險深入,但又擔心外麵的鬣狗群,進退兩難。最後他在森林邊緣找到一個大樹,這顆樹需要幾人才能環抱,旁邊一棵細一些的傾斜著,斜斜地靠著粗壯的大樹生長。他抬頭觀察了一番,覺得可以從稍細的那顆樹爬到大樹的枝椏上,分叉的地方非常牢固,絕對可以承受一個成人的重量。之前以為爬樹不是件難事,但當陸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大樹時,不由得羨慕起團團。這小家夥一直縮在自己懷裏,一分一毫力氣都不用出。陸垣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坐下後才稍微放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因為爬樹所以火把沒有帶上來,插在樹下的泥土裏,不一會就燃盡了。但月亮已經爬上天空,皎潔的月亮掛在蔚藍的蒼穹上,給大地撒上一層銀光。李白有名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短短十個字道盡陸垣的心聲,他看著天空的明月,越發渴望能回到親人身邊,回到文明社會中。他忍不住想起父母,想起他們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眼睛很酸,此時是他最孤獨的時候。他拿出筆記本,借著月光寫下下麵的話:2011年5月4日,我在群山中尋找出路,但森林中潛伏著讓人意想不到的猛獸。我無法用筆形容我的震撼,我來到一個史前大陸,孤零零一個人,再也沒有其他人類。團團似乎長大了一些,今天他在鬣狗的爪子下救了我一命,我十分期待它的成長。合上筆記本,陸垣感覺肩頭腫了起來。他的肩膀被鬣狗抓傷了,正流著鮮血,幸好背包裏有急救藥品。腳也痛得厲害,他脫下鞋子,發現雙腳通紅,前腳掌起了好幾個水泡。似乎是擔心他的傷口,團團蜷在他的腿上輕輕叫喚。“小家夥,我現在隻有你了!“陸垣靠在樹幹上,肩膀和腳都很痛,他簡單地處理了傷口,想起剛才團團奮不顧身撕咬鬣狗的場麵:“非常感謝你剛才保護了我,你真勇敢。”他抱起團團,輕撫它柔軟的皮毛,親吻它的小腦袋。但團團忽然顯得很不安,它甚至沒有回應陸垣。黑夜中,幾道黑影快速地朝陸垣飛去。第10章 觸手(上)這個世界晝長夜短,早晚溫差極大,白天熱得像蒸三溫暖,晚上卻寒風瑟瑟。一陣晚風吹來,陸垣打了個哆嗦,趕緊把外套穿上。但寒意還是滲到骨髓裏來,從頭涼到腳。團團縮在他懷裏哆哆嗦嗦地發抖,爪子不安地撓來撓去。很冷嗎?給它喂食它也不吃,隻好用衣服緊緊裹住它,但是小東西依然抖得厲害。不久,連陸垣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夜晚的森林出奇地寧靜,周圍一片死寂,偌大的森林似乎隻有他和團團是活物。這裏精得連蟲聲都聽不到,居然連昆蟲都懼怕這座森林嗎?陸垣感到頭皮發麻,寂靜無聲的黑夜讓他有些毛骨悚然。他抱緊團團,努力從記憶中翻出美好的回憶和各種喜劇片來分散精力。忽然,幾聲嗖嗖聲劃過沉靜的夜空,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空中快速飛過。陸垣警惕地抬起頭,卻什麽也沒看到,隻有月光照射下斑斕的樹影和不斷搖弋的枝條。“我太緊張了,對不對?”大概是為了給自己壯膽,陸垣開始和團團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故意發出爽朗的笑聲。但團團一直處在驚恐之中,它把小腦袋埋在兩個爪子中間,連尾巴也卷成一團收到屁屁下麵。空中那種嗖嗖聲似乎沒有停止過,在他每句話的間隔中總能聽到一兩聲。每當這種聲音出現,團團就會本能地顫抖,這種動物對未知強敵的恐懼讓陸垣越來越不安。覺得自己快被這種壓抑的氣氛搞瘋了,這座森林讓他脊背發涼、坐立難安。硬著頭皮堅持了半小時之後,他終於坐不住了,決定離開這裏。哪怕外麵有可能蹲守著十幾隻凶猛的鬣狗,也比呆在這座詭異的森林裏好。打定主意之後,陸垣帶上團團馬上行動起來,他打算先出森林,在附近找個岩洞過夜。但他剛從樹上跳下來,就感覺有東西拉住了左腳腳踝,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將他拖倒在地。他在撲倒的一刹那,顧忌到掛在在胸前的團團,怕壓著它,硬生生用肘部著地。雖然隔著外套,但畢竟隻是薄薄的一層布,滿地的白骨還是戳得陸垣手肘破皮流血。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力量拖向森林深處。陸垣大驚,情急之下抱住一棵樹,一麵拚命蹬著腳想把那東西甩掉。但是纏住他腳的物體緊緊裹住他的腳踝,他用另一隻腳去踹也無濟於事,而且那東西力量極大,陸垣幾乎要拉不住了。就在這時,團團猛地撲上去,在那東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爪子拚命地撓。也許是力量太小,那東西根本不痛不癢,反而用力一拽將陸垣拉得鬆了手。陸垣被它拖在地上,背部和後腦摩擦得疼痛難忍,團團追在後麵嗷嗷大叫。它咬住陸垣的衣服,似乎想從那東西手上把陸垣奪回來,但兩者力量懸殊,團團也跟著被拖行了好幾米。前方有一塊凸出地麵的岩石,陸垣一個翻身撲向那塊石頭,雙手緊緊扣住。他和那東西僵持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右腳跨到石頭這邊,借助岩石的力量防止自己被拉到森林中。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隻要稍不留神,就會被這股力量拖向未知的深淵。團團又撲了上去,對著那東西又咬又抓。借著月光,陸垣看到纏住他腳的物體,是一根類似章魚腳一樣的觸手,表皮光滑帶著許多小小的吸盤,牢牢吸住他的腳。他努力把被拽住的腳縮回來,解開腰間的彎刀,猛地一刀砍下。綠色的粘液飛濺到陸垣臉上,帶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寧人作嘔。那東西受了傷,迅速縮回密密麻麻的森林中,而被斬斷的那段觸角還纏在他的腳上。陸垣顧不上別的,一把抱起團團朝森林邊緣跑去。但那種嗖嗖聲再次響起,陸垣回過頭去,發現數根這樣的觸角向他飛來。其中一根已經纏上了他的手臂,他壓下心中的恐慌,揮刀砍下。那觸手的彈性相當好,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斬斷,他一次又一次地劈砍那些逼近的觸手,一邊朝森林邊緣跑去。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物種,似乎沒有身體、沒有五官、沒有形狀和四肢,隻有無數的觸手從黑壓壓的森林中襲來!又一根觸手捉住了他的手臂,緊接著另一根觸手纏住他的手腕,彎刀被奪走了,丟在遠遠的地上:“該死,這是什麽東西!”陸垣趕緊抽出另一把劍,幾下割斷身上的阻礙,但更多的觸手潮水一樣湧了出來。觸手蜂擁著拉扯他的身體,力量大得讓陸垣站不穩。危急關頭他飛快地脫下外套,用力砍斷纏住腰部的觸手,幾步奔出森林。陸垣沒頭沒腦地衝了出來,跑了一段才回頭看去,觸手似乎不能離開森林,它們在樹林的陰影下翻滾卻不敢跨出森林一步。看著觸手不再追來,陸垣雙腿一軟,啪地坐在地上,心跳劇烈得幾乎要蹦出胸腔。那些觸手到底是什麽鬼東西!他抱著頭,希望現在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團團跳到他身上,用舌頭舔著他,似乎在安慰陸垣。“你沒事,太好了!”陸垣緊緊地抱著團團,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被砍斷的觸手還纏在陸垣的腳上,他把那個東西扯下來,發現它一麵光滑而富有彈性,另一麵長滿了吸盤。斷口處留著墨綠色的汁液,不由得讓陸垣聯想到那些長滿藤條的大樹。這個森林裏沒有活物,那麽,這玩意是種植物?但森林中滿滿的白骨證明了,這就算是某種植物,也是吃人嗜血的惡魔。喘息之後陸垣決定馬上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不管那玩意到底是植物還是動物,他都沒有興趣。但他的背包在他脫外套時一起掉在森林邊緣了。外套尚可拋棄,背包沒有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弩和彎刀也掉在森林中了,這讓陸垣極其沮喪。但就算再懊惱,他也不想返回那種吃人的森林了,到這時,陸垣才深深體會到那條鬣狗為什麽如此恐懼,夾著尾巴逃跑。被鬣狗追趕的時候因為慌忙逃跑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現在陸垣一邊尋找離開的道路,一邊觀察四周。他驚訝地發現,這一片除了那座森林,幾乎沒有任何植物生長,連草也沒有。森林邊緣有厚厚一層白色的粉末,沿著森林撒了一圈,陸垣撿了一些來聞。那些白色的粉末讓陸垣想到食鹽,他大著膽子嚐了一些,的確是鹽。於是他明白了,那些觸手的確是某種變異的植物,而且這片大山上生活著人類,他們知道這座森林的危險性。所以他們把鹽撒在森林周圍,讓這一帶成為鹽堿地,把惡魔一樣的觸手植物困在一個範圍內,使得它無法繁衍。陸垣現在什麽也沒有了,除了一把劍,其他所有的必備物品都在背包裏。他抱起團團,對小家夥說:“現在咱們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就在他準備離開時,森林深處傳來一聲女孩的慘叫。聽聲音是一個年級很小的女孩,正用陸垣聽不懂的語言大喊。“喂!裏麵有人嗎?”難道森林裏還有其他人?陸垣也衝森林裏大喊:“聽得見嗎?回答我!”回音在山穀裏回蕩,陸垣焦急地等待了一會,果然森林裏又傳來一聲呼喚,而且是久違的中文:“救救我!”女孩恐懼的大喊久久回響在夜空:“救命——誰來救救我——”陸垣震驚了,這裏有人,而且是一個會說中文的人。他不能見死不救,於是他再次衝森林裏大叫:“你在什麽位置,告訴我。”但是那個女孩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陸垣想起那些觸角,心裏打了個寒顫,女孩會不會已經遇難?見死不救絕不是他的風格,而且這個人很可能是他的同胞,甚至可能是從同一個地方來到這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