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垣不嗜酒,但也不是滴酒不沾的人,有得喝還是很開心的事:“是種飲料,喝了會讓人感到舒服的東西。”在現代社會喝的都是釀好的成品,怎麽製酒對他來說很新鮮,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觀摩的好機會。隻見力從麻布袋裏找出一些穀物,左右對比了一下,還是選了糯米。飛龍當然不會自己種植糧食,這些穀物都是希爾帶來的,所剩不多,但釀一點自飲卻是足夠了。力把糯米仔細淘洗幹淨,用蒸籠蒸到半熟,再攤開來晾曬,他用一種敬佩的語氣對陸垣說道:“飛龍先生是很強大的人,雖然這個地方什麽都沒有,他卻想方設法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不光要填飽肚子,還要過得愉快才行。陸垣對這個神秘的穿越前輩越發好奇了,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孤身在異界拚搏,幫助異族統一部落,冒著被殺死的危險收養希爾……他渴望知道更多關於這個強大男人的信息,力也不吝嗇地說了許多往事。團團和團子對他們的談話都沒有興趣,兩隻趴在旁邊隻是為了等吃。小東西那點花花腸子怎麽瞞得過力,他笑著說:“酒可不是馬上就能喝的,別等了。”說完他打開瓦罐,把酒曲和糯米混合在一起攪拌均勻,全數裝進一個更大的罐子裏。用稻草和黃泥密封罐口,埋在太陽能夠照射到的泥地裏:“等穀物自然發酵以後就是酒了,照現在的熱度,大概要十來天。”力踩緊泥土後,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痛苦,但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自嘲地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飛龍先生總念這句詩,連我這種粗人都記得了。”遠離親人朋友的異大陸,本來沒有聯係的人因為各種原因聚在一起成了現在這個離奇的家庭。陸垣知道,力像大家長一樣照顧他們,他從來都很溫和可靠,卻不肯露出任何一點脆弱來。他不說,不代表陸垣看不出來。力心裏,始終在想那個人……炙熱的陽光晃得人張不開眼睛,泥土下埋著的罐子成了憂愁的人心頭的一點點渴望。第36章 力和雷的第一次力埋好罐子後就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雖然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但連團團也看出他的不對勁。“力怎麽了,我覺得他好像很不開心。”小東西一向把力當成父親一般尊敬著,也跟著憂心忡忡起來。陸垣搖搖頭,他明白力的心情,太癡情的人往往更容易受傷。偏偏這種人勸不得說不動罵不通,除了讓他自己從牛角尖裏鑽出來之外,別無他法:“有些事情不是誰都管得了的,讓他一個人呆一會,我們先回去吧。”團團不放心地跟著陸垣回了山洞,心中實在放不下表情失落的力,也無計可施……外麵的陽光很刺眼,力在烈日下走了很久很久,不知道累。汗水像小蟲子一樣在他身上爬動,一滴滴落到滾燙的岩石表麵,幾秒後就蒸發得無影無蹤。天氣那麽熱,那麽難捱,卻還沒有痛苦到讓他無發思考的地步,所以總是想起一些往事。在飛龍到來之前,熊族是不會釀酒的。這個神秘的穿越者用發酵的穀物培養酒曲,再用酒曲製成美酒。這種令人著迷的神奇液體立刻征服了所有的人,其製作方法如同插了翅膀一般在各個部落間流傳開來。飲酒成了熊族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婚喪嫁娶都少不了它。時間一長,無論男女老少都掌握了釀酒的技術。力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釀酒時還很年輕。出於對水果的熱愛,他把新鮮果實用芭蕉葉包起來,讓它們自然發酵成為度數很低的果酒。這種介於果汁和低度酒之間的飲品口感極佳,而且不容易醉,連女人孩子也可以暢飲,飛龍對他的無師自通極為讚賞。“像你這樣優秀的男子漢為什麽還沒有配偶,眼光太高了嗎,你弟弟可是走馬燈一樣換著呢。”飛龍打趣地說,比起凡事都冷靜思考的力,他和巴洛關係更好。這兩兄弟雖然外貌相似,性格卻差了十萬八千裏:力屬於內斂溫和的人,不易怒,做事有條不紊考慮後果,像一杯溫開水,初嚐無味,卻絕對少不了他;相反,弟弟巴洛是能辣得人冒汗的朝天椒。他敢作敢當,說一不二,比哥哥更有王者風範。不過辣椒雖然刺激,卻不能當飯吃,族裏的長老們都不看好巴洛,一邊倒地支持力成為繼承人。不善於表達自己內心想法的力,便是從這裏開始,與弟弟生分了。戰爭的種子埋了下來,他卻毫不察覺!聽了飛龍的問題,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圍著他打轉的雌性雖多,卻沒有他看得上眼的。並不是那些女孩不好,裏麵不乏各方麵都很完美的美人,隻是力對每個人都沒感覺,提不起興趣來。人們常說要描繪心目中完美的戀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真正找起來卻難上加難。“先生也是單身,莫非是看不上熊族的少女?”力話鋒一轉,把問題丟了回去。“中國有句老話叫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識。緣分這個東西強求不來,何必自尋煩惱。”嘴上雖然客客氣氣,飛龍心裏可不這麽想!開什麽玩笑,熊族雖然俊男美女成堆,可是個個都牛高馬大,最嬌小的少女也和他一般高。讓他一個大男人依偎在比自己還強壯的雌性懷裏,成何體統!“先生自己講緣分,卻把我往火坑裏推?您前幾天教我的新詞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寧缺毋濫,對嗎?”和弟弟不同,力是個對愛情充滿向往卻不肯濫情的人,而且相當認真。力對巴洛擁有的龐大後宮不感興趣,真正值得珍惜的人一個就夠了。寧缺毋濫嗎,飛龍爽朗地笑起來,這個看似粗獷的強壯男人居然有這麽一顆細膩的心。他站起來拍拍力的肩膀:“酒和戀人一樣,需要細細品味,好酒一杯足以,三杯五杯就是牛飲了。你說的沒錯,寧缺毋濫,說得好,說得好啊!”“您說得太深奧了,酒和人怎麽能一樣?”力不是頭腦簡單,隻是對中文的理解還不夠透徹。“好酒要儲藏,窖得越久滋味就越純,戀人嘛,自然也是需要時間的。”模棱兩可的回答,也不管力是否聽懂,飛龍又拿出一條建議:“你的果酒別喝了,埋起來等你找到心愛的人時再挖出來品嚐,滋味可不一樣。”力回頭看著那兩壇子果酒,神使鬼差地聽了飛龍的建議。這一埋,就是好幾年,直到他遇到雷!愛情發生的時候其實很簡單,讓人措手不及。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笑容,足矣。力很快陷入愛河,他們之間經曆了很多事,但結局還算圓滿。失去孩子的雷經過了很長一段傷心欲絕的時間,最後終於走了出來。他最終接受了力,成為王的配偶……熊族向來都是在旱季後期發情,這樣能保證新生兒出生在雨水充沛食物豐富的雨季。這一年,雷卻成了例外。在草叢和樹林後總能撞見香豔畫麵的季節,他沒有一點發情的跡象。他住進力的家裏,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嗎,履行了所有妻子該盡的職責,除了交配。他和力生活在一起,但這不能滿足一個瘋狂愛著他的正常男人。屢次求歡遭拒後,一向溫柔的力也難免有些心浮氣躁起來。哥哥的窘態巴洛全看在眼裏,出了個壞主意——給他下藥,強上了再說!那天晚上,力手裏握著一包催情藥,在屋外徘徊。雷等了許久不見力回家,推門一看,發現自家的王神情恍惚地坐在家門口。他走過去拉他,遠遠就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小夜族的嗅覺比其他熊更敏銳,沒什麽逃得出他們的鼻子。一瞬間,他什麽都明白了,卻裝糊塗:“這麽晚不回家,你想做什麽壞事?”力尷尬地笑了笑,又恢複了往日的柔情:“今天會議不太順利,有些心煩罷了。”他站起來活動麻木的雙腿,對雷說:“你身體不好,夜裏風大別著涼了。”雷順從地走進屋裏,餘光看到力盯著自己的手猶豫了一會,然後把握在手心裏的紙包丟了出去。雷心裏一動,垂下雙目,心中下了決定。“聽說你藏著好酒舍不得讓人喝,連我也要吝嗇嗎?”雷向來是滴酒不沾的,此刻主動求飲是件奇怪的事,隻是力對他千依百順從來不會多加猜疑。“年輕時存下的,你想喝我這就去給你取來。”沒有多想的力立刻出了門。按照飛龍的意思,這兩壇子酒他一直埋著,多少人來求都不給,自己也舍不得喝。力不是沒想過和雷一起分享,隻是雷討厭酒味,這個想法隻好作罷。他抱著壇子回來時,雷正好洗完澡,微卷的頭發貼在後頸上,別有一番風情。“去洗澡!”雷笑著接過他手裏的酒壇,眉宇間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