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持楹唯唯諾諾的瞥了一眼周堯,抬手用手帕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淚:“稟陛下,臣女意外得知文小姐她居然在給阿兄的酒了下了令人情動的藥,故而怒氣衝衝的尋來,想與她對峙,沒曾想推攘之間,她便落了水,臣女隻是擔心阿兄……”說著緊緊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打轉。


    周堯沉吟片刻,垂眸落在文苑身上,微微蹙了蹙眉,眼裏閃過一絲不耐:“方才是誰家婢女大喊落水的?”


    一從人群之中出來一個婢女,連忙跪在地上,頭狠狠的埋著,瑟瑟發抖道:“是奴婢……奴婢看見小姐落了水,驚慌失措下,才這般大聲呼救。”


    周堯垂眸,譏誚地看著跪著的婢女,揚唇冷笑:“究竟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呼人?”


    她抬手指了指池子,冷喝道:“不過齊腰深,這般大的動靜?還不從實招來!”


    婢女聞言身體一顫,微微抬眸,一臉惶恐的模樣:“陛下,奴婢是聽從我家小姐的吩咐,喊人來呼救。”


    隨著她話落,文苑眼睛已經泛紅:“陛下,臣女不會鳧水,驚慌之下,便讓婢女呼喊。”


    突然婢女跌跌撞撞跑過來,跪到一個夫人麵前:“夫人,小姐四周都尋了遍,奴婢也沒有瞧見。”


    那命婦被消息驚的雙腿發軟,還好被身旁的人拖住站穩,否則定然禦前失儀。


    夫人眼眶泛紅,麵上有了焦急之色:“那涵兒到底去了啊?”


    眾人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皇宮的禦花園能出什麽事,左不過被什麽景色迷住了,忘記時辰。


    蕭昭儀見此情形不得不走過來安慰道:“孫夫人,孫小姐定然還在園子裏,這四周可還有什麽地方沒有搜?”


    他好不容易辦了一場賞花宴,又是落水,又是丟人的,讓他落得好大的沒臉。


    跪著的奴婢帶著哭腔道:“回娘娘,隻有身後這一片了。”


    周堯立在一旁,默了一下,側身拉著蘇憬的手朗聲道:“都去尋尋。”


    這麽好的前戲鋪墊,不去看看戲,對不起她看畫本子多年的經驗,多虧啊。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紫竹林去尋人。


    紫竹林卻如其名,茂林修竹,清爽的微風拂過,竹葉隨之舞動,發出悅耳的沙沙聲,先皇在位之時,便喜愛這裏,特意在竹林裏修了一座竹屋。


    周堯握著蘇憬的手,上下打量竹林,良久輕笑一聲道:“旁的人可尋不到這般靜謐的地方。”


    選在這裏演戲,周堯多年讀畫本子的經驗,多半與清白有關。


    到達竹屋,孫夫人扶著婢女,臉色焦急的高喊:“涵兒,涵兒,你在裏麵嗎?”


    啊!


    孫夫人聽見這聲尖叫,著急忙慌的拍門:“涵兒,涵兒你怎麽了!快開門呐!”


    “你可是受了什麽傷!”


    周堯皺了皺眉,沉聲道:“張懷德,給朕踹開!”


    張懷德得到命令,直接抬腿將結實的大門踹開。


    張懷德率先走進去,臉色不好的走出來,神色不自然的說:“陛下,裏頭汙穢……”


    周堯凝眸臉色漸沉,遠遠地望了裏麵一眼,隔著帳子隱隱看著曖昧的氣氛。


    蘇憬瞧見這副情景,一臉震驚,微微屈了屈手指:“這是誰家女子?”


    到底是不是孫家的,眾人心裏也是七上八下。


    周堯邁步走進去,一群人緊跟著都湧了進來,大家隔著床帳瞧見一道倩影慌亂的穿衣。


    蘇憬臉色陰沉,瞧著這副情景,不悅的皺了皺眉,居然在宮中發生這般汙穢之事,實在難以啟齒。


    女子穿好衣物走出來,精致的發髻已經鬆散,頭上的珠釵鬆動,脖頸上落了紅印,一雙眼睛濕漉漉的,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蘇憬身旁的婢女弱柳冷著聲開口:“竟敢利用宮中宴會,在此處野合,陛下,娘娘在此,還不跪下!”


    女子這才瞧見烏泱泱一大群人,臉色刹那間蒼白:“臣女,參見陛下,拜見娘娘。”


    周堯木著臉,聲音冷沉:“抬起頭來。”


    女子方才微微抬頭,就被孫夫人失聲痛哭抱住:“涵兒,你這是怎麽了?”


    “我的兒啊,你怎的在這裏,可受了什麽傷。”


    張懷德將床帳挽起,裏麵躺著一個男子衣衫不整,劍眉星目,似是在沉睡。


    這下大家也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張懷德接過小椰子的水,將睡著的男子喚醒。


    薛星辭恍恍惚惚醒過來,按了按太陽穴,瞧著麵前的人,頓時清醒過來:“臣參見陛下,拜見娘娘。”


    他還在疑惑,怎的醒過來這般情景,低頭看著自己淩亂的衣衫,不解的皺了皺眉。


    他不過是喝醉了酒,不知不覺走到竹林,瞧見一個竹屋,便昏昏欲睡起來。


    薛持楹姍姍來遲,看這副情景驚訝的出聲:“阿兄,你沒事吧?”說著惡狠狠的看向已經換了衣裙的文苑。


    文苑臉色鐵青的看向孫涵荏:“阿姐呢,怎麽會是你!”


    周堯:這文苑是這麽沒有腦子嗎?上趕著暴露自己阿姐。


    目前這個局麵,本就混亂不堪,又拉出一個文國公府的人,臉麵都掉地上了,還被人磋了一腳。


    “星辭,你怎的在這兒,不是和文津沅探討詩詞去了麽?”


    周堯忍著笑,好嘛,一個個都打坦白局是吧?


    離周堯近的一個命婦,低聲對著身側好友道:“嘖,這薛家到底也是簪纓世族,薛星辭更是薛家嫡子,京都早就傳遍文國公府的庶女喜愛薛星辭,日日都跟在身後,孫家原本在京都算不得高門大戶,這不孫家是禧昭儀的母家,這才在京都站穩腳跟。”


    “哎喲,孫家啊,我最不喜的就是和她們家打交道,這大夫人日日將禧昭儀提在嘴邊,每次都是不歡而散,就數她肚子爭氣唄,其他幾位高位娘娘的母家都不似這般。”


    “是啊,這孫涵荏不是日日都標榜自己是禧昭儀的妹妹嘛,結果日日倒追薛星辭。”


    “那這麽說,今日這戲碼是什麽演的什麽?”


    “演的就是木已成舟唄,大家夥都瞧見這個場麵,這孫家的臉麵已然是丟了,不就趁此機會求個恩典,讓陛下賜婚,這薛星辭長得又俊逸,薛家門第不低,這孫家將好處是占盡了。”


    “那倒也是,薛星辭的母親當年在京都,才情人人皆知,容貌更是排進當年的美人榜上,薛大人年少俊逸,當年稱他們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的呢,哎,也不知道這場戲,成不成功哦。”


    周堯聽著兩個命婦嘀嘀咕咕的,目光落在孫涵荏身上,這出戲可不是表麵那般簡單啊。


    簡直是戲中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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