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堯吃過早膳,張懷德已經將所有奏折送過來。


    殿內帶有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她拿過筆沾了沾紅墨,展開奏折。


    隨著一本本快速的處理,周堯突然停下速度,垂眸瞧著麵前的奏折,沉思起來。


    居然是興州送過來的奏折,是說蝗災不光隻是嘉州波及,興州不少良田幼苗盡毀,希望朝廷能給興州撥點賑災撫慰款。


    皺著眉頭將手裏的折子放在一旁,懶得看。


    興州如今可是敏銳的地方,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若奏折是真,朝廷確實該撥點,但若是假,無疑是給人送錢。


    她拿起另外一本奏折,是建安侯遞來的:邊疆異動。


    周堯神色一怔,良久歎了口氣,雙指微屈,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在奏折上。


    邊疆倒是無所畏懼,畢竟有二十萬大軍鎮守,但是……


    她暗自吐了一口濁氣,將這本又單獨拎出來。


    隨著時間流逝,一堆奏折處理完,手邊卻單獨放著五六本奏折。


    顧泊舟雖然坐在一旁看著書,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瞧著桌麵奏折,眼裏帶上些許疑惑,抬手攔住自己的婢女枕石,自己接過茶端過去:“陛下歇一歇。”


    他抬手給她按著肩胛問:“陛下可是處理完了?”


    周堯抬手拍了拍那幾本奏折,端起茶盞輕啜一口,聲音聽不出情緒:“還有幾本。”


    顧泊舟瞧她飲了茶,才不急不緩的問:“陛下,如今已經過了午膳,您現在用嗎?”


    周堯看著那幾本棘手的就覺得沒胃口。


    一件比一件棘手。


    她閉目養神道:“不用,等會你隨我出去用。”


    顧泊舟不輕不重的按壓著她的額頭,聲音低低的,嗓音仿若一汪清泉:“陛下想去哪裏用,妾叫枕石擺桌子。”


    周堯見他誤會,抬手抓住他的手,唇邊依舊噙著笑:“朕說的是,距離行宮不遠處就是城鎮,咱們去城鎮用。”


    顧泊舟愣了愣,隨後點點頭,眼底藏著一抹欣喜:“好。”


    她又抿了一口茶,拿過一本奏折展開,輕歎一聲:“替朕研墨。”


    提筆準備寫字,又擱下喊道:“張懷德。”


    張懷德立在門口打盹,聽見聲音快步走過來,躬身詢問:“陛下?”


    周堯煩躁的將手裏的奏折移在一旁,拿起另外一本道:“傳刑部尚書來見朕。”


    她頓了一下思索一會兒,又說:“傳京都京兆尹。”


    “是。”


    周堯提筆將麵前的軍務處理,又猶豫不決的思考起來,最終還是落筆。


    既然建安侯鎮守的東麵有少數民族侵擾,那正好將鎮遠侯的十萬將士派去一半。


    雖然有些小題大做,但也算是敲打敲打鎮遠侯。


    若是屆時鎮遠侯有所動作,建安侯也能直接出兵鎮壓。


    她思索片刻,又獨自給建安侯寫了一封信。


    隨後將手頭的幾本細細斟酌批閱,良久鬆了口氣。


    周堯和顧泊舟皆換了一身衣袍,張懷德也穿著一身黑色錦緞,跟在身邊。


    一群人從行宮的後門走出去。


    顧泊舟新奇的瞧著巷子,拉著她的袖子,嘴角的弧度愈加深:“沒想到行宮的周邊就是城鎮。”


    她頓了頓,微微笑著,眉間是溫柔神色,一邊走一邊解釋:“當年大晟先祖原本是想修建在外,當年有一個術士說,此處位置絕佳,地底有寒氣,以至於行宮的溫度比京都更涼爽的緣故。”


    顧泊舟側身回望,瞧了一眼,輕笑問道:“陛下,您可想好去哪用膳?”


    周堯不答,沿著巷子走,走了一段路,耳邊傳來喧鬧的聲音,顯然是已經靠近街道。


    她不急不緩的走著,這條街道大多都是賣菜的老人家,臉上布滿皺紋,卻笑的慈祥。


    一個佝僂的老人抬頭望著他們:“貴人買菜嗎?”


    周堯聞言停下腳步,低頭看著菜,蹲下拿起黃瓜看了看。


    老人以為來了生意,熱情的道:“貴人,這黃瓜水嫩著呢,您瞧一瞧。”


    周堯神色淡淡的拿起一根問:“老人家,農科省不是推廣茄子種子嗎?怎的我看都沒有種?”


    老人家聞言先是歎了口氣,默了一會兒,壓低說道:“茄子種子太貴,而且那玩意兒很少有人買,都不太會做。”


    周堯拿了兩根水嫩的黃瓜,側頭瞥一眼張懷德,領著顧泊舟繼續往前走,順手遞給他一根:“你嚐一嚐?”


    周堯用手將刺擼掉,扯過顧泊舟的大袖衫擦了擦,咬了一口。


    顧泊舟學著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啃起來。


    這種經曆他從所未有,但陛下似乎旁若無人一般,身上帶著獨有的鬆弛感。


    周堯一邊啃一邊說:“別說,還挺水嫩的,”她側眸就瞧見顧泊舟慢悠悠的啃食。


    忍不住輕笑一聲:“泊舟,你以前從未這般吃過?”


    顧泊舟不好意思的低垂著頭,聲音低低的:“不曾,確實十分清香。”


    他猶豫的望了她一眼,斟酌發問:“您……”


    周堯知曉他想問什麽,對著他淺淡笑了笑:“隻有深入百姓之中,才知道百姓之想,就如方才,農科省著重推廣種子,卻並沒有解決實質問題,一則價格問題,二則做法問題。”


    她頓了一下,哂笑了一下:“這個問題確實需要盡早解決。”


    哎,她不明白,為啥那麽多人想幹皇帝啊!


    累死!


    兩人走走停停,周堯停在處酒樓麵前。


    尚歸舟抬眸看向酒樓,牌匾上寫著幾個大字:“添香居”


    他凝視著,良久感歎道:“名字不錯,就是字跡差了些。”


    周堯聞言好笑的看向他,輕聲在他耳邊道:“朕在京都之時,瞧見天下匯的牌匾,與你說出一樣的話。”


    顧泊舟聞言,抿唇一笑:“那算心有靈犀嗎?”


    周堯輕笑一聲,正準備說話,便聽到馬蹄聲。


    她側身回望,一男子容貌俊雅,騎在馬上多了絲灑脫。


    哪知馬匹直接被人勒著停在她麵前。


    周堯抬手擋在額前,迎著刺目的日光,望了望馬背上的人,淡定地開口道:“來了?”


    此人正是自京都趕來的宋岩。


    宋岩身穿一襲蔚藍色長袍,衣袖上繡著菊花,行走間活靈活現,一雙眸子含笑瞧著她。


    他翻身下馬,抬手將韁繩遞給夥計,低頭給她行了一個拱手禮。


    周堯挑了挑眉看著他:“怎麽,來請我們吃飯的嗎?”


    宋岩瞧見顧泊舟,麵上猶帶笑意,朝著他行禮,隨後望向她:“您想吃什麽?”


    周堯聞言直接抬步走進去,該省省該花花。


    最好吃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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