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添香居,耳邊並沒有想象中的嘈雜聲音,反而隻有琴笛的聲音,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


    周堯上下打量了一番,酒樓裏的擺放若說不是用膳的,恐怕以為是書畫館。


    牆壁之上掛著書法作品,屏風之上也是水墨畫,頗有風雅之氣。


    “貴客,樓上還有包廂。”


    一道柔聲傳遞到周堯的耳邊,她抬眸望去,一位長相頗美的女子正向他們走過來。


    女子挽著墮馬髻,鬢角插著一朵鵝黃色的絹花,額間貼著花鈿,唇上抹著丹紅色的口脂,一身丁香色窄袖衣裙,顯得幹練,又不失風情。


    周堯淡淡收回目光,神色一緩:“找個安靜些的包廂。”


    女子聞言盈盈一笑,提著裙擺往樓梯走:“貴客,您可算是來著了,添香居比尋常酒樓安靜許多。”


    周堯在轉角的頓下腳步,目光落在一幅字畫上。


    顧泊舟正疑惑,瞧見字畫,眼裏也多了絲欣賞:“此畫不錯,字雖差了些,但已有神韻。”


    周堯抬手卻並沒有觸碰,嘴角上揚起來:“能得泊舟誇讚,這幅畫的作者,也怕是非池中之物。”


    女子頓下腳步,聽著他們的對話,眼底有些驚訝,側眸看了一眼顧泊舟,微微笑著:“這位公子可是說鈡隱公子的字畫?”


    提及鈡隱,女子眉梢猶帶自豪:“這位公子,書畫雙絕,作的詩也是極為不錯,是咱們這裏遠近聞名的文人墨客。”


    周堯聽見提及書畫雙絕一詞,淺淺一笑,側頭在顧泊舟和宋岩麵上掠過。


    說起書畫雙絕,可不巧,她身邊就有兩個,顧泊舟的工筆畫,無人能及,行書也是極為好,在列國都是排的上位次的。


    而宋岩自是不差,善水墨丹青,一手隸書無人不讚。


    她眼眸流轉,看向女子問:“這位鈡隱公子看來娘子頗為相熟。”


    女子拿起手帕掩唇一笑,羞澀開口:“不怕夫人您笑話,鈡隱公子是我傾慕之人。”


    周堯對著她一笑,也不再搭話。


    幾人走進一個包廂坐下,周堯端起熱茶抿了一口:“這家酒樓倒是有點意思。”


    宋岩坐在一旁,良久,他低著聲音說:“這家酒樓是女子經營,如今大晟女子行商的現象很多了。”


    周堯手裏把玩著茶杯,不知道思索著什麽,眼神飄忽著等待菜上齊。


    夕陽西下,幾人吃過飯走下樓的時候,底下傳來一陣喧鬧。


    一個聲音略粗的人說道:“鈡隱公子,您前兩日在詩會寫的那篇文章,當真讓人驚歎!”


    人群之中一位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輕笑一聲:“望山兄,你切莫打趣我了,不過是隨手而作。”


    周堯聞言腳步一頓,皺了皺眉。


    這個人咋比她還能裝13?


    那眉梢的弧度就生怕告訴別人,快誇我,快誇我!


    周堯輕輕切了一聲。


    宋岩緊跟在身邊,聽到了這句切,垂眸暗笑,轉而打量那位鈡隱公子,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眉目偏柔和,頗似有女相。


    陳望山拿著他的文章,念了幾句:“這句實在精妙,鈡隱,你怕是有望三元及第!到時候袁兄切莫忘了我等啊。”


    袁鈡隱坐著喝了一杯酒,滿麵春光:“望山兄謬讚了。”


    宋岩側耳聽了一耳朵文章,冷嗤一聲。


    詞藻堆砌,過多用典炫技,卻無自己的思想。


    陳望山側眸上下毫不避諱的打量了他一眼,冷著臉:“你是什麽人,居然嘲笑我鈡隱兄的文章!”


    宋岩臉上神色如舊,嘴角猶帶笑意:“公子誤會了。”


    他並不想與這些人糾纏。


    周堯往文章處看了看,算是一旁中等偏上的,但是若是好卻談不上,在宋岩麵前更不足看。


    宋岩便是當年的三元及第,賢妃方辭禮是當年的探花郎。


    哪知陳望山卻依依不饒起來:“我剛剛聽見你冷笑我鈡隱兄的文章,自己寫不出來,哪裏有臉在這裏嘲笑我鈡隱兄。”


    袁鈡隱顯然受慣了眾人捧的場麵,如今突然出現一個嘲笑自己的文章的,也臉色不善起來:“兄台你若是才華橫溢,我便也認了,若是沒有這般學問……便給我道歉。”


    宋岩依舊神色無常,並沒有被兩人的三言兩語挑起怒火,而是淡淡一笑。


    在座的顯然都是袁鈡隱的好友,因為陳望山的幾番話,眾人情緒也被調動起來。


    周堯一臉莫名,瞧著幾個學子氣憤的推搡起來。


    至於嗎?


    她聲音帶著冷意開口:“既然各位都因為學問爭吵,不妨我出一道題,讓這兩位公子當場作下詩句,由眾人評判如何?”


    陳望山聽見這句話,臉上一喜:“眾位安靜,這位夫人說的有理!”


    “我也覺得,可以當場作題!”


    “說得有理!”


    袁鈡隱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緩緩站起來,麵目帶著自信:“那就煩請夫人出題。”


    周堯坐下,張懷德已經找來筆墨紙硯,她抬手想了想,以添香居為題,卻不能說添香居。


    添香居的那位娘子已經點燃一根香插上,朗聲道:“以添香居為題,一炷香為限。”


    袁鈡隱的好友一個個都想摻和進來,拿著宣紙在一旁的桌子上冥思苦想起來。


    添香居的娘子靠近宋岩,微微欠身:“公子有請。”


    宋岩猶豫的看向周堯,等待她的意思。


    周堯抱臂嘖了一聲:“你們兩個都去試一試?”


    給他們上一課。


    一桶水不晃,反而半桶水的瞎晃悠。


    說著周堯將手邊的筆遞給顧泊舟:“泊舟且試一試?”


    顧泊舟認真瞧著她,隨後眉目溫和的拿過筆。


    一時之間安靜下來,隻有時不時的斟酌用詞。


    周堯支起下巴瞧著宋岩的身影,一雙修長的手指握著毛筆,眉目之間帶著十拿九穩的從容,而一旁的顧泊舟眉宇間也帶著自信。


    堪堪不到半炷香,宋岩已經停筆,拿著宣紙遞給添香居的娘子。


    沒一會兒顧泊舟也停筆走過來,臉上帶著笑意,顯然是作的十分順利。


    添香居的娘子驚訝走過來,聲音卻淡淡的:“沒想到二位公子如此大才,作的這般快。”


    周堯聲音不鹹不淡的:“慢工出細活,鈡隱公子想必定能驚豔全場。”


    添香居的娘子聞言,害羞的低著頭,聲音帶著藏不住的期盼:“鈡隱自是不會太差的。”


    隨著添香居娘子去查看袁鈡隱作詩,周堯緩緩起身,自顧往門口走去。


    然而眾人心思全都隻顧自己紙上,自然沒有人瞧見周堯一行人離去。


    離去添香居許久,顧泊舟瞧著巷子沒有人,忍不住壓低道:“陛下,方才之事,那位叫陳望山的,當真是袁鈡隱的好友嗎?”


    未免太無理取鬧了,似乎就等著讓袁鈡隱當場作詩,比不過別人出醜。


    周堯抬眸看了一眼宋岩,輕笑一聲反問道:“宋尚書以為呢?”


    宋岩眼眸中映出她的容貌,唇角微微:“是或不是。”


    他沉默一瞬,輕歎一聲:“袁鈡隱此人,許是耳邊讚美之聲太多,以至於自滿了些許。”


    周堯抬眸望著空蕩蕩的巷子,淡淡開口:“若是他此番能明白自己的不足,沉澱下去,未來或許會在乾坤殿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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