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嶺南和楚腰對視一眼, 不是很在意地說:“既然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那就說吧。至於相不相信你, 得看你說的是什麽了。” 衛宵看了喬嶺南一眼,先對楚腰道:“我今天真的沒騙你, 不信你可以問喬先生。” “問我什麽?”喬嶺南反問。 衛宵說:“白澈的身世, 他是被鹹族長從別的地方搶來的,鹹族長還殺死了白澈的父母,對不對?” 楚腰盯著喬嶺南,表情極其緊張。 喬嶺南說:“這件事情, 大長老的確是這麽說的。不過, 老族長也給澈澈說過同樣的故事, 隻不過在故事裏, 擄走澈澈和殺害澈澈父母的人, 都是大長老。你剛才又和我說,大長老是你的人,原本我們都不知道該相信誰, 現在卻覺得, 可能老族長比大長老更能信任一點?” 衛宵沒想到, 喬嶺南到這個時候了, 居然還會這樣說。衛宵可不相信他是真的這麽想的, 頓時又氣又急。 喬嶺南也不想讓他氣得太狠,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想知道的信息都沒地方要去。所以,喬嶺南立刻又補充了一句:“不過, 說到底還是要看證據,你還有什麽證據嗎?” 衛宵歎了口氣,說:“我現在躺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據。” “什麽意思?”喬嶺南裝作不懂的樣子。 衛宵看向楚腰,說:“你今天沒有對我下殺手對吧?你仔細想想,你的那一掌,應該傷不了我,你承認吧?” 楚腰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時就是故意沒躲,你根本就是在演苦肉計。” 衛宵苦笑一聲:“沒錯,我是苦肉計,我原本隻是想讓你內疚。是我失算了,可是,就算我不躲,你那一掌也不至於傷我到這程度,對不對?” 楚腰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了,她的確傷不了衛宵這麽狠,這也是她一直在疑惑的地方。 “因為下殺手的,是另外一個人。”衛宵說,“你仔細想想,在整個南覡族,誰有那樣的本事?” 楚腰顯然也沒想到,還有另外一個人,但是她和白澈一樣,一經提醒,立刻就反應過來了。楚腰臉色很難看,說:“可是,你的傷也是我爸治好的,他要是想殺你,又何必救你?” 喬嶺南聽了這話卻是微微一愣,楚腰的意思,當時下手的人是老族長?可是,當時老族長不是和白澈在一起嗎?難道,他還有一個很厲害的手下? 衛宵聽了楚腰的話,已經在解釋了:“他想殺我,但是沒能殺掉,難道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補一掌?他想殺我,也隻能暗中進行,明麵上,絕對不會直接和北巫族翻臉的。” 楚腰不語,喬嶺南說:“你隻是說老族長想殺你,理由呢?在我看來,你來南覡族,分明就沒安好心。” 衛宵說:“好,我從頭說起吧。其實,我想你們應該都已經猜到了。我和鹹族長之前就認識,我接管北巫族以來,一直都覺得我們族太弱了,和巫鹹族後人的名聲根本就不相配,我想讓我們族強大起來。可是,我們族的資源有限,所以我想到了鹹族長。其實,巫鹹族的分裂,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這幾代人之間,根本沒有利益糾葛。所以,是可以為了大家更好的發展,而互相合作的。 “我找到鹹族長,他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於是,我們開始計劃,怎麽合族,怎麽壯大我們巫鹹族。可是,我很快發現,鹹族長的野心,比我想得要大得多。他並不僅僅滿足於壯大南覡族,他的野心,甚至想要稱霸天下。我一邊覺得好笑,又一邊覺得恐怖。他想要稱霸天下,第一個首先要吞滅的,自然是我們北巫族。因為我們同出一源,要吞並我們,是最容易的。我自認為抵不過他的老謀深算,又後悔與虎謀皮。但是,騎虎難下,我也不敢表現出我的不滿來,因為我必須承認,北巫族的實力,是比不上南覡族的。” 衛宵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看到他們都沒反對,才繼續道:“可是,我也不甘心就這麽給他做了墊腳石。我暗中調查,卻被大長老給注意到了,他告訴了我白澈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他們被困在這裏。於是,我主動對鹹族長提出,幫他去找白澈。他出不了南覡族的地盤,自然是答應。我去找白澈,其實也有我自己的算盤,我想到白澈是下一任族長,如果他和鹹族長不是一丘之貉,自然會和我聯手。甚至,就算他也有野心……我那個時候覺得,白澈畢竟年輕,和他合作,也比和鹹族長合作,更讓我放心。” 喬嶺南哼了一聲,說:“你不就是想占便宜嗎?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衛宵也不尷尬,直接承認了:“是,我那個時候是存了占便宜的心思。可是,我和白澈接觸以後,就改變了想法。” 他看了喬嶺南一眼,似乎怕惹怒喬嶺南,把一些話咽了回去,接著道:“我拋棄了占便宜的想法,隻想兩個族合起來,好好發展。但是我也擔心你們,鹹族長城府極深,又善於演戲,我怕你們吃虧,所以帶著人闖了進來。我當眾提出合族,鹹族長也不能拿我怎麽樣。我想暗中找機會,和你們說清楚這些事情。可是,我沒想到,他雖然當眾把我留下來了,卻已經暗中下了殺機。” 這麽一說,他倒成了為了大家而犧牲的大好人了。 喬嶺南說:“你別把自己說得這麽崇高,你說的這些話,聽著沒什麽問題,可是證據呢?這樣的話誰都可以說,我們怎麽相信你?你別忘了,你之前都做過什麽。” 衛宵道:“那些被白澈收走的怨靈算嗎?” “那你說說,那些怨靈是怎麽回事?”喬嶺南依然不動聲色。 衛宵說:“那些怨靈,實際上是鹹族長養的。巫鹹族的後人,能夠克製鬼族,更加清楚怎麽飼養那些東西。隻不過,巫鹹族的祖上有族訓,不能幹這種陰毒的事情,所以曆代族人,基本上都不敢動這個念頭。可是,鹹族長他有什麽不敢的?他想要出世,就已經沒把祖訓放在眼裏了,又何必在乎養幾個怨靈?” 他看著楚腰,問道:“楚腰,你去過那條密道,你仔細想想,裏麵是不是設置了陣法?” 楚腰臉色已經非常難看,她過了一會兒才道:“那不是,用來逃生的嗎?有陣法……也不奇怪吧?” 她這語氣,分明已經相信了衛宵的話。 衛宵搖頭,說:“那是用來阻止敵人的陣法嗎?那根本就是阻止那些怨靈逃脫的陣法。” 他譏笑了一聲,說:“其實,這個法子,倒也不是鹹族長想出來的。在很久以前,就有人用過這個法子。那時候,穀嶺上神還沒閉關修煉,那條所謂的逃生通道,其實隻是穀嶺上神用來懲罰當時不遵守祖訓的人的一間禁閉室。後來,那些被關在禁閉室裏的人,偷偷從裏麵挖了一條通道,通往外麵。後人為了好聽,才說那是逃生通道的,當然它的確也可以用來逃生。但是那裏麵,怨氣極重,特別適合養怨靈。” 楚腰又不說話了,她知道衛宵說的沒錯,她去過那條通道,所以知道裏麵怨氣是真的很重。而且,現在回想起當時老族長過分的緊張,楚腰對衛宵的話,已經信了一大半。 衛宵不等喬嶺南質疑,繼續解釋道:“鹹族長也不知道白澈逃出去以後,法力還剩下多少,到底有沒有失去記憶。他怕我不是白澈的對手,所以,才把那些怨靈交給我,讓我用來對付白澈。” 他看了喬嶺南一眼,說:“如果那天,不是半張臉忽然朝你進攻,發現你有些不同尋常,可能那天我們就會有一場大戰。而白澈,也不可能那麽輕易帶走那些怨靈。不過,他帶走也沒什麽用,現在估計已經被鹹族長收回去了吧?” 喬嶺南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又搖搖頭道:“不,你們不會殺澈澈的。” “我們是不會殺白澈,但是事情不會那麽順利。鹹族長希望我可以先製服白澈,讓他沒有反抗的餘地,隻能乖乖為他所用。”衛宵看到喬嶺南的笑,皺了皺眉,但也沒深究,繼續道,“你的出現,讓我有了一個借口,可以先不和白澈交手。畢竟,我有私心,是和白澈聯盟。” 喬嶺南忽然笑了:“你們以為,我就是傳說中那個什麽上神的兒子,擁有不死之身。你們出於某種目的,也想要利用我。所以,你們製造了那場車禍?” 楚腰這時候才聽明白了,頓時大怒:“你們就為了確認南哥是不是不死之身,就策劃一場車禍要他的命?萬一他不是呢?萬一他死了呢?” 衛宵不說話,喬嶺南道:“對他們這些野心勃勃的人來說,死一個普通人算得了什麽?如果我不是,對他們沒有利用價值,死了也就死了,才不是他們會考慮的範圍。” 楚腰呼吸都重了起來,死死盯著衛宵,衛宵沒有否認,這也就是說他默認了。 楚腰還想再斥責衛宵,卻聽到喬嶺南說:“可惜,你們還是弄錯了,我並不是什麽上神的兒子。” “什麽?”衛宵大驚,“不可能。” “我就是衛嶺山下,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可憐的孤兒。不是上神的兒子,也沒什麽特殊的能力。”喬嶺南說。 “可是,那些鬼怪明明很怕你,我一路上試探過好幾次了。”衛宵還是不願意相信,“而且,你那次傷得那麽重……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喬嶺南哼了一聲:“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第79章 白澈和老族長一起到了門口, 發現進攻的多是妖族,還有一部分鬼族, 南覡族的人抵抗得很是吃力,幾乎可以用潰不成軍來形容。 所謂的南覡族是鬼族妖族的克星這一點, 在這裏完全體現不出來。 不過, 有白澈和老族長加入以後,雙方才差不多打了個平手。但是,明眼人還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他們很快也會支撐不住的。 正在戰況激烈的時候, 忽然一個守衛匆匆跑過來稟報:“族長, 不好了, 藏書閣起火。” 老族長心浮氣躁, 被一隻小妖給咬了一口, 他大怒之下一把將那小妖捏碎,還不解恨,又扔在地上踩了幾腳, 才衝著守衛怒道:“起火了不滅火, 跑來幹什麽?” 守衛戰戰兢兢地道:“滅不了, 那火從四麵八方忽然同時燃起來的, 一起來火勢就極大, 根本滅不了。” “怎麽可能?”白澈抽空接了一句,“有人闖進去,你們都不知道嗎?” 守衛更是恐慌:“我們的確沒看到有人進去。” “不是人難道還能是鬼?”白澈不滿道,又對老族長說, “族長,我們今天才去過藏書閣,晚上那裏就起火,還在這種時候,會不會是有人不想我去藏書閣啊?” 老族長原本都有點懷疑白澈了,聽了這話又冷靜了一點,打消了對白澈的懷疑,還是覺得不放心,說:“我得去看看。”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衝著白澈道:“錦時,你把禦鬼瓶先給我用一下,這些東西太張狂了,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們。” 白澈好不猶豫地就把禦鬼瓶給了老族長。 老族長拿著禦鬼瓶,忽然麵色大變,問道:“怎麽裏麵……” “怎麽了?”白澈無辜地看著他。 老族長一愣,像是反應過來了,咬著牙說了句“沒事”,然後抓著瓶子走了。 白澈暗笑一聲,禦鬼瓶裏的怨靈,他早就處理好了,絕對不會留給老族長再利用一次的。 老族長走了以後,南覡族的戰鬥力銳減,白澈指揮著大家慢慢退到河岸這邊。那些進攻者似乎有些忌憚,居然不肯過河。 白澈冷眼旁觀,隻覺得很諷刺。對麵那些進攻的,都是些小兵小將,一個主事的人都沒有。老族長演這麽一出戲,到底是為了什麽?真的如喬嶺南所料,是為了他嗎? 這場來得莫名其妙,又一言不發的戰鬥,一直持續到天亮。對麵進攻的小妖都開始休息,但是並未離開。 老族長回來的時候,滿腔的憤怒藏都藏不住。想必,藏書閣已經燒得差不多了。白澈非常滿意燕燕的辦事效率,他走過去,故意很關心地問:“族長,藏書閣的情況怎麽樣了?” “都燒沒了。”老族長是真沒心情扮演慈愛了,冷著臉道。 “那怎麽辦啊?”白澈又問,“那個祙天咒我都還沒仔細看過,要是練不會,我們是不是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老族長隻覺得糟心得不行,看了對岸一眼,說:“我們先去看看衛宵的情況。” 衛宵的情況還不錯,看到他們進來,就主動道:“鹹族長,現在的情況有多嚴峻,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現在,你還在猶豫嗎?我們要是不合族,隻有被人各個擊破,你還有什麽好考慮的?” 老族長道:“合族是可以,但是……” “至於誰做族長的問題……”衛宵道,“我們剛才討論了一下,有一個解決的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你說說看。”老族長道。 “我們還是兩個族長各管各的人。”衛宵說,“另外,我想娶楚腰。” 他這話一說出來,不僅老族長瞪大了眼睛,連白澈都嚇了一跳。這衛宵是怎麽回事?他不是喜歡男人嗎?怎麽忽然又想娶楚腰了? 白澈急忙看向喬嶺南和楚腰,楚腰低著頭不吭聲,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喬嶺南衝他眨了下眼睛,示意他不用著急。 老族長怒道:“你還想娶楚腰?楚腰是……” 他大概是想說楚腰是白澈的未婚妻,不過看了一眼喬嶺南和白澈,終究沒說出口。 衛宵道:“你不要著急,我不會對楚腰怎麽樣的。我們結婚,就是一個借口。或者說,我們隻是口頭上說一下,並不需要真的結婚。現在的情況很亂,我們都麵臨著強大的敵人,我們也沒有時間去做更好的磨合。這是最好的辦法,能夠安撫兩邊的族人。我和楚腰結婚的消息傳出去,我們兩族自然就是一家人了,到時候管理各方麵都會方便很多。” 白澈不懂衛宵為什麽要和楚腰結婚,就算按照他們所說,兩族都麵臨著強大的敵人,那也完全沒必要結什麽婚。都有強敵環飼,不是更應該聯合起來對敵嗎?這個聯姻才能穩定人心的說法,實在是邏輯混亂。 可是,老族長像是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居然很認真地在思考,然後點頭,同意了?!從頭到尾,沒有問過半句楚腰的意思。 這兩人到底玩什麽?老族長把楚腰當成什麽了? 衛宵又道:“我保證,不會占楚腰的便宜,這隻是權宜之計。” 這才更惡心好嗎?娶一個老婆回家,卻說什麽不占她的便宜?什麽事情是別的辦法解決不了的?兩個大男人,非要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來犧牲她的名聲,促成你們的野心? 白澈皺眉,想要說話,喬嶺南在旁邊輕輕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衝動。 白澈想到喬嶺南剛才在這裏,他應該清楚是怎麽回事,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他看了楚腰一眼,楚腰低著頭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心裏估計也不好受。 暗中歎了口氣,白澈聽到老族長說:“那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我等一下就出去宣布這樁婚事。你把你的人都調過來,我們各自管理自己的人,聯合對敵。等這次的危機了了以後,南覡族的法術秘籍,自然不會再藏著,我們都會拿出來分享的。” “好。”衛宵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 白澈看得惡心,法術秘籍明明已經全部燒毀了,他拿什麽去給北巫族的人看? 白澈拉了喬嶺南一把,想叫他出去,老族長卻忽然轉頭衝著他們道:“我有事情,想單獨和你們倆說。” 喬嶺南和白澈對視一眼,跟著老族長去了。 老族長把他們帶到旁邊的房間,還叫了人在門口守著,叮囑不能讓任何人進來。 “族長,什麽事情?這麽嚴肅?”喬嶺南看老族長一臉凝重的表情,主動開口問道。 老族長沉思了一會兒,說:“我有件事情,的確需要喬先生你的幫忙,但是我實在不好意思開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