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謾罵


    “怎麽不能?”


    薑族長滿眼凶光地瞪向剛剛出聲質疑他的年輕後生:“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飯都多。”


    “她薑安寧是個什麽樣的人,我難道還能不比你們清楚?”


    “打小我就見這丫頭是個心術不正的,後來更是克死了爹娘,成了沒有人要的孤女,更是缺了教養。”


    “像是這種有爹娘生沒爹娘養的,能會是什麽好東西?”


    薑族長用詞極盡惡毒:“更何況,心思深沉之人,難道會把心思深沉這幾個字寫在臉上,叫你看出來不成?”


    他冷哼了一聲:“連我都險些被薑安寧這丫頭給騙了過去,你們知道什麽?”


    那年輕的後生當眾被訓斥,自覺有些丟了麵子,麵皮發燒,低下頭抿唇不語,心裏卻是惱了薑族長的。


    其他人更多還是默不作聲。


    他們都覺得,薑族長這話,說的未免有些太過了。


    薑安寧罪不至此。


    可他們也覺得,這丫頭確實也是該吃些教訓了。


    不過就是會賺些錢罷了,也太高調,太不懂得做人了。


    更何況,他們都還指望著由薑族長出頭,幫他們從薑安寧的手裏頭,討要些好處來呢!


    萬一為薑安寧說了什麽話,把人給得罪了,到時候就不帶他們分一杯羹了,那可怎麽是好?


    誰也不想因為一時的同情,就被排斥在利益之外了。


    這麽想之後,眾人頓時心安理得許多。


    周然更甚:“我看族叔這話,說的很有道理!”


    “趙海這人,我還是了解的,不像是會做下這種事情的人,指不定還真就讓族叔說中,是薑安寧用盡心機算計的!”


    他貓哭耗子似的歎了兩聲:“倒是可憐了我趙叔跟趙嬸兒,將鄰居家是留下來的孤女,當成是親閨女一樣看待,盡心盡力的照拂,滿心歡喜的將人說給了自家要繼承家業的長子,就是擔心她往後受委屈了。”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恩將仇報……”


    周然搖頭歎息:“可憐,可恨呐!”


    若是不知真相的人,聽了這樣子的話,隻怕真的要以為趙海有多麽的無辜倒黴,攤上薑安寧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未婚妻,最後不僅自己鋃鐺入獄,還連累的家裏人,也跟著落魄遭罪。


    眾人聽了這話,大為震驚,隻覺得周然不要臉至極!


    “真沒想到,往日瞧著老實巴交,蔫聲蔫語的人,說起瞎話來是這般的厲害。”


    有人小聲的嘀咕了句。


    旁邊人十分不恥的嗤笑了一聲:“要不怎麽說知人知麵不知心,畫人畫皮難畫骨呢?往日裏瞧著老實巴交的人,實際上不定怎麽花花腸子呢!”


    兩人聲音壓的極低,甚至見周然的目光,狐疑地看過來時,飛快的撇開目光,閉緊了嘴巴。


    誰都沒有在這個時候,不識趣兒的去為薑安寧辯解、正名。


    周然還在同薑族長一起,一唱一和的汙名著薑安寧的名聲。


    有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生硬地出聲打斷:“族長,這事兒,咱們到底要怎麽辦啊?”


    “是啊,族長,我看這事兒,還是得盡快拿出來個章程才行,可不能再這樣耽擱下去了,你得想個辦法啊,安寧丫頭那邊,咱們到底該是個什麽態度?”


    有了一個人開口,跟著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聽你們倆在這兒,罵的這麽厲害。是要徹底跟人撕破臉,還是想咋的?”


    “咱們是該態度強硬點兒跟薑安寧討個說法,還是想點法子,跟人打好關係,求著人帶帶咱們。”


    一個“求”字說出口,頓時就讓薑族長的臉色不好了起來。


    周然素來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見人臉色不好,立馬開口抨擊起那人來:“薑安寧一個小輩、晚輩,不說來主動的過來拜見大家夥這些長輩,送上孝敬,怎麽還要咱們上門去求她?”


    “這像話嗎?”


    “她這樣簡直就是罔顧人倫綱常,毫無教養,不知人情世故!”


    “各位長輩們不與她計較,那是各位長輩們的氣度,是君子之腹不裝小人之行!”


    “若是她還要一些臉麵,顧及一些名聲,就該主動的上門來拜訪各位長輩,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把賺錢的法子,告訴咱們大家夥兒。”


    “怎麽能是咱們低聲下氣的過去求她?”


    “那未免也太給她臉麵了!”


    “這不是助長她的囂張氣焰嗎?”


    “隻怕這個口子一旦打開,往後她便更要得意洋洋了。”


    “說不定還會蹬鼻子上臉,愈發的得寸進尺,再也不會將咱們這些同村的長輩放在眼裏!”


    “那往後咱們薑家村豈不是成了薑安寧一個人說了算的地方?”


    “咱們怕不是還要在這個地界,仰望著她的鼻息生存。”


    周然很是大義凜然的煽動著村裏人的怒火:“那咱們豈不是都成了她的奴隸,還能有什麽自由可言?”


    眾人:……


    有這麽嚴重?


    “你們可千萬別不把這當回事兒!”


    周然怒紅著眼睛:“一個村子,本就應該相互扶持,團結友愛,隻有這樣,咱們村子才會發展的越來越好,越來越有希望!”


    “她薑安寧既然有這個本事,那就應該拿出本事,來為村裏做貢獻。”


    “讓咱們大家夥都能過上好日子。”


    “讓咱們村兒,成為十裏八村最讓人羨慕的存在。”


    周然情緒激烈的拍了拍,怒問:“可是她薑安寧為什麽要如此自私,為什麽就是不肯帶著咱們大家夥一起發財致富呢?”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為了一件事兒嗎?”


    眾人茫然:“為了什麽事兒啊?”


    “當然是為了算計咱們。”


    周然煞有其事的說道:“她就是想要咱們,看她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什麽都是好的。”


    “她過得越好,咱們過的就越差。”


    “因為薑安寧她一個人,把咱們全村所有人的氣運,財運都給吸走了,她是在獻祭咱們,成全她自個兒。”


    眾人不由得“啊?”了一聲,明顯是頭一次聽見這樣的說法,震驚住了。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假的?有什麽依據嗎?這未免也太玄乎了吧。”


    有人實在是聽不下去,出聲質疑。


    周然冷嗤了一聲:“真的假的?有什麽依據?玄乎?”


    “你在問我這些話之前,有沒有先問問你自己?”


    “好好的回想回想,在薑安寧沒有發達之前,你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會覺得不快樂,會覺得痛苦嗎?”


    “你會因為沒有錢而感覺煩惱嗎?”


    “會因為每天隻能吃一些簡單的菜疙瘩,吃一些野菜粗麵,就覺得食難下咽嗎?”


    眾人都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年頭有的吃就不錯了,何況他們還是能吃飽呢。


    哪裏還敢挑三揀四,嫌棄這個不好吃,那個不好吃的。


    嫌不好吃?


    那肯定是幹的活兒還太少。


    不夠累,也餓的少了。


    真餓到了那個份兒上,別說是野菜,粗麵,菜疙瘩,就是那粗稻殼子裏頭摻沙子,他們都能吃的噴香噴香。


    在場的好些人,曾經甚至是去逃荒過。


    就薑族長,當年不也落草為寇,上山當胡子去了嗎?


    要不是趕上八年前,那土匪窩裏頭的土匪,突然間被人給一窩端了。


    他哪裏有現如今的風光與安定?


    指不定早就什麽時候身首異處了。


    更不要說,那些逃荒去了更遠地方的人了。


    那逃荒的一路上,還不是有什麽吃什麽?


    能啃到一口樹皮,都能心裏美上三天,覺得是老天爺眷顧,賞了自己一個活命的機會。


    怎麽可能還會嫌棄?


    周然見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附和他,同他一起對薑安寧大行抨擊之語,心裏頭有些惱。


    這些粗陋低賤的鄉野村夫,真真是毫無腦子。


    那薑安寧究竟是對是錯有什麽重要的嗎?


    隻要大家一致覺得薑安寧是錯的,薑安寧對不起大家,薑安寧理應賠償他們的損失費,不就好了嗎?


    到時候他們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去薑安寧家裏頭鬧。


    總不至於他們這老些五大三粗的漢子,還會懼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們兒。


    一個女人坐擁那麽多的家產,不曉得分給村裏的爺們兒們享受享受,也不怕折了壽!


    周然的心裏頭滿是怨憤,卻也不得不繼續耐著性子,哄著眾人義憤填膺:“咱們從前肯定是不會覺得日子有多麽的苦。”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呀。”


    “有薑安寧好吃好喝的日子對比著,咱們手裏的窩窩頭,她就不香了。”


    周然歎了一口氣,看著唯一跟他有著共同理念的薑族長:“遠了的咱們就不說了,就隻說近的。”


    “族叔,之前薑安寧在她家裏頭,宴請咱們全村的人吃飯那事兒,您應該還有印象吧?”


    提起這件事情,薑族長的臉色,瞬間就冷沉了幾分。


    那一次,薑安寧那個死丫頭,竟然敢奪取了他分配豬肉的權利,簡直是不知死活,不懂尊卑。


    這件事情一直是藏在他心裏頭的一根刺。


    每每隻要想起來,他就恨薑安寧,恨的牙癢癢。


    “這麽大的事情我自然是記得的。”


    恐怕這一輩子就算是死了,化成灰,也斷不會忘。


    周然得到了令自己滿意的答案,頓時又看向其他人,再次問道:“這事兒大家夥兒也都還記得吧。”


    “記得啊……記得……”眾人稀稀拉拉的回應聲中,還夾雜著些許咽口水、吧唧嘴的聲音。


    有一說一,那天在薑安寧家裏頭吃的飯,簡直是他們這十幾年來、二十幾年來,吃過的最好最香的一頓飯。


    至今回憶起來,仍就是忍不住吞咽口水。


    隻盼望著什麽時候能再吃上一頓就更好了。


    周然瞧著他們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十分嫌棄。


    “大家難道就沒有覺得,自打吃過那一頓飯之後,再回到家裏頭,無論吃什麽都不覺得香了嗎?”


    “就拿我來說吧,從前我要是能有口新鮮的鹹菜,那都能哐哐吃掉兩大碗粥。”


    “還能再吃下去兩個饅頭。”


    “那滋味兒,別提有多香,多美了。”


    周然冷哼:“可是現在呢?”


    “在薑安寧家裏頭,吃過了那麽好的一頓飯,有酒,有肉,有雞鴨,有魚,再回家再吃個鹹菜,我隻覺得惡臭難以下咽。”


    “平常最愛吃的饅頭也不覺得香了。”


    “滿心滿眼想的,都是那些肉包子、餃子、鹵肉火燒,哪裏還看得上這些沒滋沒味兒的饅頭鹹菜呢?”


    “而這一切,都是怪誰?”


    “不就是怪薑安寧非要顯擺自己多有錢嗎?”


    “如果不是她,炫耀似的請咱們全村人吃了那麽一頓好的,咱們的日子依舊還是會跟從前一樣,隻要有吃有喝,就是安穩幸福。”


    “她這樣子做,不就是為了惡心咱們,看咱們不痛快嗎?”


    眾人心裏頭滿是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還可以這樣想嗎?


    他們個個臉上,都有了些許羞恥的顏色。


    總覺得周然這話聽著,未免也忒白眼狼了一些。


    隻是……


    眾人誰都沒有應聲,隻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放在了薑族長臉上,大有要唯薑族長馬首是瞻的意思。


    薑族長沉默不語。


    他覺得周然這話說的還是差點兒意思。


    沒有說到他想要的那個點上。


    “如果薑安寧請咱們吃這樣的一頓好飯,是為了請咱們全村人過去,共同商議,如何一起賺大錢的事情,是為了讓咱們開開眼,待到以後跟她一起賺錢了,每天都會過上這樣的好日子,那說起來就合理多了。”


    周然突然恨極:“可是她並沒有!她不僅沒有帶著咱們一起賺大錢,自私自利的毫無奉獻精神,還眼睜睜的看著咱們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而無動於衷,多惡毒啊!”


    “薑安寧此舉,簡直就是蛇蠍心腸!”


    “她就是別有居心,惡心至極!”


    “想看著咱們如何痛苦掙紮,以此來襯托她的日子有多麽的舒坦,幸福。”


    “她就是惡毒!惡毒!惡毒!”


    “非常惡毒!”


    “極其惡毒!”


    “非常極其惡毒!”


    “此等蛇蠍心腸,就該是讓老天爺降下一道雷來,劈死她!”


    周然疾言厲色的罵了一通,見薑族長果然眉眼舒展開了些,微微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馬屁,總算是拍對了地方。


    “如此歹毒之人,對咱們大家夥做如此惡毒之事,咱們難道就不該去上門討要個說法嗎?”


    眾人全都沉默不已。


    說不出來話。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全都瞠目結舌的看著周然。


    這、這、這……這是不是有些太不要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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