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反派通常死於話多(趙海死亡倒計時-4!)


    驟雨初歇。


    薑安寧感覺剛剛一陣子急促的雨打聲後,好像忽地就緩慢了下來。


    屋頂上劈裏啪啦的聲音,漸漸也變成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雨停了?


    她看了看手頭上的繡活,加緊速度繡完了最後幾針,暫停下來,略活動了下手腕筋骨,起身走到窗前,推開了窗。


    嘩啦的一聲,積水一瞬間落地,惹得人微驚了驚。


    “還真是雨停了。”


    薑安寧看著烏黑烏黑,如水洗過,卻沒有一粒星子的夜空,一時倒是判斷不出來時辰。


    不過,想來,最多也就是剛剛過子時吧?


    她回身將繡品用繃布卷了起來,仔細小心的放進了衣櫃裏。


    略想了想,她又重新拿起一塊幹淨的的布料,重新放到繡架上繃緊。


    她隨意的繡了朵玉蘭花在上頭。


    還可以的留了幾針沒有收尾,方才將針插在一旁,起身給桌燈重新換了根蠟燭。


    燭火微微搖晃片刻,很快就在燈罩的輔助下,愈發明亮起來。


    她滿意許多,找了蓑衣鬥笠穿戴整齊,又在鞋子外頭套了一雙水靴。


    將大門從裏頭多加了一道鎖後,她猶豫了片刻,重新回了屋子,拿起燈罩來,將燭火吹滅。


    屋子瞬間陷入無邊的黑寂裏,與外麵烏壓壓的黑暗,融為一體。


    薑安寧滿意許多,關上房門,在外麵拉了下掛在門頭上的繩子,將房門從裏麵上了門栓。


    未免留下腳印,她一路小心地走在房屋邊緣的位置,直到跳上院牆,翻出自己家,又順著幾戶人家的牆根走了會兒,最後跳到對麵,踩著亂糟糟的雜草,直到進了樹林。


    -


    趙海從昏迷中驚醒過來,發現雨停了,頓時輕鬆了一口氣。


    等他四處打量了一遍,感覺渾身漫布的傷口,被雨水泡到發腫,脹疼脹疼的以後,又抑製不住的嘶了幾聲。


    好不容易忍著疼,從趴窩的地方爬起來,半靠著身後的土堆,歪扭著身子,得以緩歇,趙海才有力氣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


    “艸,什麽鬼地方!”


    他想要挪動下身子,蹬腿的時候,踢到旁邊的土塊,瞬間響起嘩啦啦的聲音。


    趙海愣愣地停住,恐懼地吞了吞口水。


    娘的,底下該不會是什麽懸崖峭壁巨深土坑吧?


    他心慌意亂,哆哆嗦嗦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鎮定下來,兩手在身側胡亂地摸索著,好不容易摸到個大點兒的土塊,他甚至都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這附近是什麽巨坑或者山崖斷壁,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就要摔個粉身碎骨,斷了活路。


    趙海緊張地吞咽著口水,狗狗祟祟地摸索著,將土塊一點點的抓在了自己的手裏。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企圖緩和心頭的恐懼。


    好不容易重新冷靜下來,他吃力的抬起滿是傷口的手臂,將手裏的土塊丟了下去。


    漆黑的夜色,過分寂靜。


    趙海屏住呼吸,暗暗地在心底數著數兒。


    一、二、三……


    他足足數了七十九個數,眼瞅著就開始要不會數了。


    才終於聽見一聲微弱的回響。


    土塊,落地了!


    用了七十九個數才落地!!


    正好被驚嚇的渾身出了一層冷汗。


    他不敢想,如果剛剛跌落下去的是他自己,會被摔成什麽樣的肉泥。


    隻怕整個人都會碎成肉醬吧。


    趙海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死亡這麽的近。


    之前把他從大牢裏擄劫出來,關進別院裏的那些人,雖然也對他十分不友好,動輒打罵。


    幾乎是將他當成了一條狗來看待。


    甚至好像連狗都不如。


    別院裏的狗,搖搖尾巴,還能得到主人幾句誇獎和一根骨頭呢。


    他但凡是敢多言語一聲兒,被那些人給聽見了,甭管他說的是什麽,都少不得要挨頓鞭子。


    狗吃的都比他胖!比他好!


    頓頓有肉。


    他呢?


    連一碗稀粥都喝不上。


    整日裏,不是吃餿了的粗麵饅頭,就是吃拉喇嗓子的糠餅。


    除此之外,他更是不被允許多飲用幹淨的水。


    經常要渴上整整兩日,才能勉強得到半碗水。


    有時候甚至隻能舔舔水袋,潤一潤嘴。


    唯一不被限製喝水的時間,大概也就隻有那些人給他灌一些不知名的苦藥湯子。


    還有用來給他泡澡的,洗澡水。


    在被斷水了快半個月之後,他實在是渴的受不住了。


    便在又一次,被他們按進了浴桶裏時,直接沉到了桶底,大口大口的喝了個痛快。


    原本他想著,這些人看他如此,興許會直接給他頓狠。


    直接殺了他也說不定。


    他甚至還想著,若是能如此,何嚐不是一份解脫呢?


    在那個暗不見天日的小房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能像砧板上的魚肉一樣,任由那些人擺布的日子,他實在是受夠了。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些人竟然對他的行為無動於衷。


    以至於他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靠著喝自己的洗澡水艱難苟活。


    越是苟活,他就越發現,自己越來越怕死。


    可他也十分確定,那些人並不想要他死。


    而如今,他卻是真的,差一點就死掉了。


    “還好老子福大命大。”


    趙海顫顫巍巍的扶著身後的土坡,緩緩地站了起來。


    夜色太黑,他實在是看不清什麽。


    隻大概的摸索著能夠感覺出來,這是一個坡度比較緩的斜坡。


    應該大部分都是泥土,並且是比較夯實的那種。


    上麵長著不少的野草,很是茂盛。


    他隨手抓了一把,用力的拽了拽,感覺這些草都很結實,應該是足夠支撐他,向上攀爬的。


    但這其中,應該還有荊棘。


    他不是很能確定自己身上這傷口,究竟是被什麽給刮出來的。


    可一定是十分尖銳的東西。


    趙海在心中估量了下,安全爬上去的可能有多大。


    最後還是決定冒險一試。


    留在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危險了。


    誰知道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會不會突然間塌陷下去?


    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打那些人,給他灌過那些不知名的苦藥湯子,又強迫他在那黑漆漆的藥湯裏,泡澡泡滿好幾個時辰,讓他承受了許多猶如根骨挫裂的痛苦之後,他感覺自己好像變得體力更強了。


    爬上去,應該是沒什麽問題。


    “等著吧!”


    “賤人們!”


    “老子上去,就殺了你們!”


    趙海整個人,幾乎是貼在了土坡上,抓著野草,緩緩的向上爬。


    “……嗬,小賤人,薑安寧,等老子上來了,一定要讓你好看。”


    “竟然敢報官,害得我蹲大牢不說,還被那些死變態,給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吃過的苦,一定要讓你也全都吃一遍!”


    “不!兩遍!三遍!”


    趙海一邊往上爬,一邊神情癲狂的嘀咕著。


    仿佛這樣,薑安寧就已經被他碎屍萬段過無數次似的。


    “上天保佑,讓我大難不死……”


    趙海微弱又癲狂的聲音,傳進了遠處,正往這邊走的薑安寧耳朵裏。


    她很是驚訝的停了下來。


    剛剛是……趙海的聲音?


    薑安寧有些不太確定的,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一路上小心的避開了那些,可能踩上去會發出聲響的樹枝。


    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土坡附近。


    仔細的聽了一會兒,發現底下正對她極盡惡毒、詛咒謾罵的聲音,的確就是趙海。


    這算什麽?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薑安寧差一點就要忍不住笑出聲。


    她清楚的聽到,趙海嘟囔著他是上天眷顧,福大命大。


    趙海究竟是不是得了上天眷顧,她不知道。


    她倒是覺得,自己今晚挺得上天眷顧的。


    原本聽了那男人說的話,她還有些發愁,萬一趙海膽小如鼠,孬種一個,根本就不敢回來找她報複,那可怎麽是好?


    沒想到,她不過是趁著下雨天,村裏人全都早早睡下的機會,來後山提審周然。


    便遇見了‘日思夜想’的趙海。


    天知道,自打衙門發出對趙海的通緝令以後,她是有多麽的想要見到趙海,親手殺了他!


    說不定到時候,還能提著趙海的腦袋,到衙門去領一筆賞金。


    奈何自打那天之後,趙海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哪怕是衙門,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在城中地毯式的搜查,也沒能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她甚至都已經以為趙海是遠遁他鄉,潛逃海外了。


    好幾次,還後悔過,當初為什麽不直接把人殺了,而是送人進了大牢,讓他有了機會逃走。


    正靠著咒罵薑安寧咬牙堅持往上爬的趙海,絲毫不知道,此時頭頂上方,多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等他終於從土坡上爬了上來,懸著的心,瞬間鬆了下來。


    他往前又爬了幾下,接著便像是一條死狗一樣,渾身脫力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想到自己的狼狽,他嘴裏含糊不清的再次咒罵起薑安寧來。


    “……薑安寧,你這個小賤人,你給老子等著!老子必定要讓你……”


    就像是感受到了人的召喚一樣,薑安寧悄無聲息的走到趙海跟前,在人剛意識到不對勁兒,還來不及抬頭看清楚是誰時,揮起手中的柴刀,用刀背重重地敲暈了人。


    本就虛弱的趙海,立馬暈了過去,徹底人事不知。


    “真是話多,聒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見了趙海的聲音,聽見了他嘴裏不幹不淨,說著與前世幾乎如出一轍的咒罵,薑安寧心裏莫名生出幾分暴戾。


    她用了好長一會兒時間,才漸漸從那份暴戾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逐漸恢複冷靜,拖著趙海,去了關著周然的地方。


    周然在下大雨前,就已經醒了過來。


    隨後便發現四周烏漆抹黑的,什麽都看不見,心神極度恐懼。


    救命!


    他想要大聲呼救,張了張嘴巴,卻發現嘴巴被不知道什麽東西給粘住了,根本就張不開!


    唔唔唔!


    周然迫切的想要發出聲音來,尋求救援與安全感。


    唔唔的喉嚨都痛了,卻根本無濟於事,那聲音,指不定都傳不出去。


    巨大的恐慌,席卷著他全身。


    究竟是誰要害他?


    周然幾乎是將從小打到做過的壞事全部都想了一遍,把有可能得罪的人,也全都想了想了一遍。


    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來,他到底得罪了誰。


    他沒得罪誰啊!


    渾然忘了設局坑害薑根山的事兒。


    倒也不是忘了,純粹是覺得,這不算什麽事兒罷了。


    就算薑根山家破人亡了,那也跟他沒關係啊!


    是薑根山自己蠢!


    怎麽能怪他設局騙了人呢?


    但凡薑根山能夠聰明一點兒,又怎麽會被他給騙了呢?


    周然很是認真的在心裏複盤了諸多事情,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麽。


    連錯事兒都沒做過,怎麽可能會有仇人?


    到底是哪個龜孫,把他給關在了這麽個伸手不見五指,烏漆抹黑的地方啊!


    真是喪盡天良,缺了大德了!


    周然心裏好一陣嗚呼哀哉,又止不住的開始破口大罵,惡毒詛咒。


    別讓他知道,究竟是哪個小雜種幹的!


    不然他非得把那雜種的祖墳都給刨了!


    正罵的起勁兒,忽然感覺身下有些濕嗒嗒的。


    他一驚,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摸,卻發現雙手被綁縛著,與兩腿緊密的貼合在一起。


    想要挪開一些位置,卻發現被緊緊捆著的雙腿,不知道是被什麽給鉤住了,根本挪動不了分毫!


    周然盡可能樂觀的想:興許隻是地麵潮濕,沒事的,沒事的。


    可是沒過去多久,他就無法再繼續樂觀去了。


    水,越來越多了!


    他感覺兩腿涼颼颼的,被冰冷的水浸泡著。


    最開始,他還能夠勉強淡定,直到水逐漸漫過他的腰。


    娘的!到底是哪個龜孫兒要害他!


    救命。


    救命啊!


    周然從最初的憤怒,到恐懼,到絕望,水已經沒過了他的脖子。


    如果不用力抻長脖子,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浸泡了起來的水,就會全都順著他的嘴巴、鼻腔灌進去了。


    可抻脖子並不能夠從根本上解決什麽問題。


    反而是沒多一會兒,他就感覺脖子酸痛難受,接著就支撐不住的懈鬆下來。


    在他懈鬆的那一瞬間,水立馬排山倒海的,向著他管湧而來。


    嗆水的滋味並不好受。


    周然甚至感覺自己看見了他太奶。


    到最後,他完全是憑借著一股求生的本能,反反複複的抻長了脖子,累了、支持不住、酸痛到又被身下的束縛給重新拽回水中。


    沒多一會兒,他就筋疲力竭,意識混沌了。


    就在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感覺頭頂上,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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