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不合適的金屬細件捅入門鎖,試探、搗弄的怪異開鎖聲。一點冷汗伴著冒起的雞皮疙瘩,一陣一陣從後背,往手臂蔓延。屋裏沒開燈,窗簾拉得死緊,透不出一絲光亮。大理石地板沁著冬日的冷意,空調熱風都捂不暖一樣。臥室的主人從床上坐起,他呼吸輕緩,赤腳踩在地上,一步一挪,動作極慢地往門口走去。“哢、哢……”任何一點細微響動,都能驚得人寒毛乍起。懷姣皮肉貼著地板,赤足站在屋內,和門外試圖撬開門鎖的陌生人,僅隔著一扇防盜門的距離。走廊外沒有亮燈,微開的貓眼蓋上,映出一片漆黑。他屏住呼吸,靠近一步。金屬的門把手和腳下大理石地麵一樣刺冷,懷姣一手按著門把手,一邊伏在門板上,往貓眼上湊。呼出的熱氣在門上暈出一小片水霧,他微踮起腳尖,隻要再靠近一點……門外聲控燈不知為何瞬時亮起。懷姣心下一跳,正要後退,手下扶著的金屬門把,忽地就被人從外麵握住,動作劇烈地猛然晃動幾下帶著門內懷姣的手臂都跟著上下幾晃。懷姣猛收回手,指尖顫抖著捂住嘴急蹲下身。他聽到有人隔著門板隨他蹲靠下,對方趴在門上,像能碰到他一般,呼出氣息伏在他耳邊,刻意壓著聽不出音質的嗓音,嘶啞又詭譎地笑了兩聲。“我聽到了”第47章 跟蹤臥室床邊的雙人小沙發和木質床頭櫃,被懷姣推著抵到了門邊。他坐在櫃子上,手腳都是僵冷的。門外不知身份的意圖入侵者,在說過那句話後便沒了動靜。懷姣不確定對方走沒有,畢竟他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毫無聲息。麵前唯一的光線來源於門上的貓眼,過道裏白色的燈穿透圓孔,在門內門外幾秒鍾的安靜對峙下,於下一個呼吸間歸於黑暗。【已經走了。】8701的聲音將怔怔盯著大門的懷姣驚醒。冬日淩晨的氣溫近乎零下,南方沒有地暖,哪怕開著空調,長時間赤腳踩在地板上,腳底依舊冷的快要沒有知覺。懷姣蜷在被子裏,一閉上眼,耳邊就會自動回響起“哢、哢”的清脆撬鎖聲。【先睡,明早起來就可以報警了。】現在轉鍾兩點多,距離天亮隻有幾個小時。眼皮覆上又睜開,視線抬起就能看到正對床麵幾米之隔的公寓大門。外麵有隱在黑暗裏張牙舞爪的怪物,還有一聲不吭站在門口的陌生人。越怕什麽,越會想到什麽。懷姣知道隻要等一等就行,可就是睡不著也控製不住地腦袋亂想。翻身的動作努力放輕,屏著呼吸,連皮膚跟被子摩擦的細碎聲響,都怕被屋外不知名的怪物聽到。他背對門口看著眼前拉緊的窗簾,幾乎是半睜著眼挨過一個通宵。懷姣很少熬夜,一個晚上已經是極限,天剛蒙蒙亮一點,他就忍不住糊裏糊塗地睡了過去。再醒來天已經大亮。手機開著靜音聽不到信息提醒,懷姣點開微信,看到置頂信息一一回過去。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報警。“入室未遂是嗎?好的您別緊張,這邊會馬上聯係附近派出所上門調查。”和上次一樣聲音溫和沉穩的警方接線員,在詢問過懷姣地址後,安撫了他兩句便掛了電話。抵在門口的沙發被推回來恢複原位,窗外傳來小區花園裏孩童的嬉鬧聲,懷姣坐在床邊聽著樓下聲音,這一刻才像活過來一般。……“發現門外有動靜的時候大概是幾點?”短發英氣的女警員,在出示過警官證之後,站在公寓客廳裏朝懷姣問道……兩分鍾前,公寓外傳來敲門聲。懷姣猜想應該是警察,便快步走過去,隻是臨開門前還是謹慎地從貓眼裏往外看了看。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兩位身著警服的年輕警察。除先問話的女警員之外,另一個站在後麵的男警員卻是眼熟。門開後,懷姣都還沒反應過來,對方隻看了他一眼,就輕“誒”了聲,表情微訝地對他道:“又是你啊,上次也報過入室案的那個……”懷姣同樣有些驚詫地抬眼回望過去。“你們認識?”旁邊女警員見他倆對視,問了句。“不算吧,上次出警見過一次。”茶幾上擺著兩杯水,懷姣站在一旁,聽那位年輕男警員對同行女警解釋說:“就在明鑫小區,前兩天出大案的那兒。”“之前他住那兒就報過一次警,老陳和我上的門,也是入室案。”懷姣再臉盲這時也對上臉了。先前第一次報警實在太緊張,全程不清不楚被上門的年長警官帶偏節奏問了許多無關問題,到最後什麽也沒說清楚,什麽也沒解決。報案唯一的收獲,就是經過對方提醒,在房子裏裝了監控。這次大概因為上門的兩位警察都挺年輕,除了一開始走流程一般問了幾個簡單問題後,隨後的溝通調查裏,懷姣隻覺得比上次順利也舒服許多。五官清雋的短發女警員,問話間時刻注意著報案者的情緒,同時也細致觀察著對方。不正常的入室未遂案,獨居的年輕學生,長相獨一份的醒目漂亮,在麵對警察時乖巧又配合,說話聲音小小的但條理十分清晰。“大概淩晨一點半之後,快兩點的時候,我聽到外麵有動靜。”懷姣在那人走後看過手機,他躺回床上時是兩點過五分,推算一下對方在門前的時間就是兩點之前的那一二十分鍾。女警員低頭記錄了一下,隨後又問他:“什麽樣的動靜,你起床看過了嗎?”懷姣抿著唇,輕“嗯”了聲。昨夜淩晨時分,萬籟俱寂時的門鎖撬動聲,哪怕隔了幾個小時,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清晰回想起來。“是金屬鐵片搗鎖的聲音,特別清楚,在撬我的門。”懷姣眉心蹙著,蒼白無血色的一張臉上,些微露出一點略帶懼意的表情,他垂著眼睫,仔細敘述道:“門我打了反鎖,他應該弄了很久,我一聽到聲音就驚醒了。”“我想到門口貓眼上看一看的,走過去的時候沒穿鞋,也刻意壓著聲音。”“但他就是能發現。”“好像,膽子很大,耳朵也比一般人尖一些,他跟著我蹲在門外,還對我說了話……”“他說,‘我聽到了’。”聽到了懷姣走近的腳步聲,又或者是輕微的呼吸聲。女警員原本沉靜的表情在聽到懷姣說對方發現了他時,就變得有些嚴肅起來。懷姣一張臉過於白了,因為不常熬夜,偶爾一次的睡眠顛倒和驚嚇,讓他此時看上去格外孱弱可憐,鴉羽一般長而卷的睫毛,一上一下細細顫著。“其實你可以早點報案的,派出所每晚都有執勤警察,這種行為怪異的入室恐嚇案,就算隻是小偷,也應該及早報警讓警方來處理。”女警員板著臉,認真說教道。她說完之後又立刻問懷姣道:“之後呢,你沒報警,那有沒有做什麽防護措施?”懷姣讓她教而非訓的幾句關切話說的有些愣,反應了兩秒,才小聲回道:“有的,我怕他再回來,把沙發和櫃子搬到門邊抵著了。”女警員點點頭,肯定道:“嗯,處理的不錯。”“小江,你去檢查下門外邊,看看有沒有撬鎖痕跡。”“注意下指紋。”名字叫小江的年輕男警員應了聲,從口袋裏拿出一副手套戴上。白色橡膠手套輕微拉扯一下,在皮膚上彈出細小聲響。懷姣在昨晚之後,除了剛才警察過來,他一個晚上加白天連門都沒打開過,此時自然也想跟著他看看外麵情況。因為之前就見過一次,男警員跟懷姣說話還是比較放得開的,他見懷姣跟上,走到門邊了還對他說了句:“剛才那位女警官說的不錯,你確實應該早點找警察的。”懷姣:“嗯……”敷衍的應聲讓對方轉過頭,長相陽光正派的年輕警員,側眼視線落在懷姣微白的臉上,於他眼下顏色淺淡的青黑處停了停。然後表情一頓,問他:“臉色怎麽這麽差,昨晚沒睡嗎?”懷姣“啊?”了聲。他看到對方皺了皺眉,小聲道:“難怪這時候才報警。”……公寓大門敞著,搬到新家沒幾天就有警察上門的情況,讓樓裏租戶們都很在意。門外過道裏已經圍了不少人。同層的幾戶住戶幾乎全在家,斜對門住著的一對年輕情侶,在看到懷姣出來後,忍不住湊過來跟他問道:“怎麽了這是?怎麽報警了?”躬身檢查門鎖的男警察,聽到問話,頭也沒抬的替懷姣回道:“昨晚有人半夜撬鎖,你們同住這層的沒聽到動靜嗎。”“啊?沒有啊?”“什麽時候啊?我淩晨三四點都沒睡呢,沒聽到動靜啊。”“是不是小偷踩點啊?”幾個鄰居七嘴八舌插著話,從他們口中不難聽出,昨晚的入室撬鎖事件,僅僅隻發生在懷姣一個人身上。似乎是過道裏聲音太大了,從搬進來就很少露麵的隔壁那家,過了會兒也打開房門走了出來。黑頭發的高個男人今天倒是沒戴帽子,隻仍捂著口罩。他顯眼站在走廊裏,抱臂靠在門邊。懷姣掃過他一眼,又收回視線。“確實被撬過,鎖眼裏有金屬劃痕。”用手機拍下證據後,兩人便沒有在門外多停,過道裏的人越聚越多,似乎其他樓層的住戶也都來看熱鬧了。“行了,都散一散,沒什麽好看的。”屋內女警察已經差不多在懷姣公寓裏仔細查看過一遍了。她道:“房子裏倒是沒有外來跡象,你獨居的是吧?”懷姣說:“嗯。”“獨居為什麽要在浴室裏裝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