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很晚了,為保證明天能早起,幾人隨意收拾了便打算休息。看著家境殷實的幾個大學生,真到這種條件下其實並不挑,王崢帶懷姣洗了手腳擦了擦臉後,就將他趕到了炕上,懷姣坐在床邊,困倦問他:“你睡哪兒?”另幾人還在外麵衝洗,王崢湊到懷姣耳邊,小聲說:“我睡地上,城裏人嬌氣都要睡床的。”懷姣“哦”了聲,被王崢推著睡到了床的最裏邊。白天坐了太久的車,他有點點困,隻剛挨到枕頭沒兩秒就睡著了。夏天好熱啊,懷姣在夢裏都覺得熱,他夢到自己在烈日炎炎下的沙漠上行走,好不容易找到處水源,剛走近,就被水裏躲藏已久的紅色大章魚纏住了手腳。懷姣流了好多汗,身上t恤都浸濕了,那章魚被燙水煮熟了一般,伸著又大又長的觸角,黏黏糊糊,帶著滾燙熱氣,卷著懷姣濕透的衣擺就往他腰上纏。懷姣早上起來衣服濕了半邊,和夢裏差不多。窗外天大亮著,屋子裏隻剩他一個人。王崢帶著單馳一行人回來的時候,懷姣還坐在床上。他在出門找人和起床等人兩個選擇裏猶豫了半個小時。汗濕的額發捋開,露著整張雪白漂亮的小臉,眾人回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泥屋土炕上,呆呆坐著等人的懷姣。他細長手腳搭在泥灰色的土炕邊,臉白,身上更是白得透亮,不說話的樣子,像大城市裏嬌養長大的富家小少爺一般,格格不入的陷在這偏遠落後的小山村裏。單馳走在最前麵,表情愣了愣。“睡醒了?”王崢走近,拂開他額上碎發。懷姣抿著唇,小聲跟他說:“我想洗澡……”井裏水涼,好在日頭大,打出一桶水在大太陽下擺放不久就變得溫熱,浴室隻是拉了簾子的小隔間,王崢和幾人在屋子裏,懷姣一個人在外衝著澡。換了幹淨衣服渾身清爽的走進去時,兩個女生也從隔壁屋來到了這邊。“中午太陽大的時候,可以帶你們去洞裏水路先看看。”幾人圍坐在桌邊,商討著去溶洞的事。“現在不行嗎?才九點多,還要等中午?”上挑眼,名叫於汶清的俊秀男生第一個提出異議。旁邊胖子也讚同道:“是啊,第一天就浪費半天,沒意義,我們又不是來……”“胖子。”胖子沒說完話讓單馳冷聲打斷。接著屋子裏詭異安靜兩秒,無人開口。懷姣輕手輕腳坐到王崢身邊,聽他皺眉說:“不是我不帶你們去,溶洞水路陰,不到正午日頭最重的時候,進去都不安全。”懷姣聽愣了下,心想,水路陰是個什麽意思。“有什麽不安全,水裏還能有大魚?”胖子不信邪地回了句。黑皮男人表情不悅地扯了下嘴唇,說:“大魚沒有,吃人的怪物不少,你要去嗎?”懷姣臉色一變,收了收腿。他有劇情簡介倒是知道溶洞的危險性,但隊伍裏其他人卻不知情,聽王崢那樣說以為他故意嚇唬人,還想爭論兩句。“就中午。”正僵持不下時,耳邊一道極其陌生的男聲,突兀打斷了屋內幾人的對話,懷姣抬眼,看到說話的人,正是從昨天開始就沒見他開過口的那個口罩男。他今天倒是取下了口罩,隻戴著帽子側著頭的樣子,仍是看不太清他的臉。口罩男似乎在隊伍裏很有威望,除單馳外,其他幾人在聽到他開口後,都閉嘴默認了他的話。“好,那你們準備下,中午十二點準時上山。”胖子兩人應了聲。……懷姣在王崢提醒下,特意帶了長衣換了長褲跟在隊伍裏。溶洞水路的入口,在後山某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從住的地方出發差不多走了快四十來分鍾,途中走走爬爬,累的人半死。“哥背你?”帶路的黑皮男人見懷姣走的艱難,扯了他一把。懷姣搖搖頭,拒絕了王崢的提議。“還有多久?”單馳走在他倆後麵,對比起懷姣熱紅一片的臉色,他背著輕便的雙肩包,臉不紅氣不喘的朝王崢問道。“五分鍾左右,走過前麵那條道就到。”“嗯。”單馳走近,視線落到懷姣身上,表情冷淡,不陰不陽道:“十歲嬰兒也要跟著?”懷姣:“……”?“廢。”他丟下這句話後,一個人走到了頂前麵。在看到溶洞水路的前一分鍾,隊伍裏還有人在心裏質疑過王崢。而真到了溶洞前,現下親眼看到入口時,所有人包括早已有心理準備的懷姣,在這一刻才真正理解了王崢先前的話是什麽意思。幾米高,藤蔓圍繞的的黝黑洞口,巍峨矗立在草木橫生的半山腰上。九月的天,四十來度烈陽高照的正中午時刻,幾人身著長衣長褲,還沒走近,遠遠離著洞口幾米的距離,那股陰森透涼,侵入骨髓的濕寒之意,就直直往人身上撲。太陽光線都好像避開了這裏。明明隻是一個洞口,懷姣光看著,都忍不住感到悚然,渾身上下寒毛豎起。……“在船上盡量不要做多餘動作,底下是硬水,落下去就難上來。”村裏沒有救生衣之類的防護用具,隻能使用最原始的保護措施,懷姣站在滿是青苔的岸邊,身旁王崢一邊交代注意事項,一邊彎腰往他身上係著繩子。粗麻繩繞過一圈腰,再係回王崢身上,黑皮膚的高個男人,扶著懷姣側腰,跟他小聲道:“裏麵很黑你不要緊張,拽好繩子,跟著我就行。”懷姣緩慢“嗯”了聲。待所有人都準備好之後,栓在洞口石柱上的一艘小船,才被拉著繩子扯到岸邊。“坐好,船要開了。”小船晃悠,懷姣剛一坐上去,就被前方站起的王崢連帶著,一下子勒緊了腰。第61章 溶洞怪影三人一排的小船,王崢站在船頭,後麵坐著的就是懷姣、單馳和短發女生。洞口有光,起初看洞裏的水是深綠色的,等小船駛入,眼前就隻剩一片濃黑。船頭墜著一盞黃燈,隱約能看清周圍一米左右的景象,岸邊石筍崎嶇豎著,地麵潮濕又泥濘,整個幽深隧道裏,隻有劃開水麵的輕微細流聲,提醒著這裏並不都是死物。如果不是旁邊坐了很多人,懷姣絕對不敢跟著進來,還往水裏看。水下黑沉沉的什麽都看不見,像沉著一汪墨,船頭黃燈也無法照透它。懷姣看著看著,在某一瞬,像被鬼打了腦殼一般,恍然間伸出手往水麵上碰去。在將要碰到時,腰上係著的粗麻繩,被猛然拽住。那一秒徒然而來的巨大重力勒得懷姣腰腹一痛,他快速收回手,按向身側。坐在旁邊的單馳,單手拽著他繩結,見懷姣看過來,麵無表情嘲諷了句,“膽挺大。”懷姣抿了抿唇,悶不做聲從他手中扯過繩結。“這個溶洞是什麽時候被發現的?”穿過狹長一段水路,等視線稍微開闊一些了,隊伍裏就有人問了句。站在前方劃槳的王崢,頭也沒回的,悶聲回道:“第一批進入溶洞的,是我和小姣的爺爺輩。”“村裏早些年鬧過土匪,來山上避難的年輕人,歪打誤撞找到了溶洞入口。”最後一排單獨坐著胖子,似乎對這溶洞很感興趣,又或者說這一行人其實都和他一樣,隻不過更善於隱藏。胖子見王崢這樣說,馬上又問道:“開發這麽多年了,這麽大一個天然溶洞,怎麽外麵都不見它名氣?”可以說如果不是經人介紹,他們這群資源甚廣的資深驢友,甚至都不知道這樣一個深山裏,會有這麽一處地方。“沒有開發過。”王崢突然道。他看著麵前黝黑一片的深邃水道,沉聲說:“我們隻是偶爾進來,沒人真正開發過。”“這個溶洞具體有多大,連村裏老人都不清楚。”“光是進入的洞口,就不止這一個。”王崢的話剛落音,懷姣側身時,清楚看到後座幾人莫名對視了一眼。越往洞內深處走,周身溫度越低,懷姣穿著長衣長褲都凍得手腳僵冷。小船駛過連續兩段窄到剛剛能穿過船身的狹小隧洞後,便進入了很大一個圓形池麵。“到頂了。”王崢停下漿,將小船靠在岸邊。“隻有這麽短嗎?”於汶清皺眉問了聲。王崢栓好船繩,走到懷姣身旁,道:“水路隻能到這裏,再往前劃是個瀑布,過不去。”“冷嗎?”凍僵的手指被握著搓了搓,懷姣點點頭,怕他看不見,又小聲“嗯”了聲。黑皮男人摟著他往身邊帶了帶。“真大啊”隨身帶的強光手電筒,穿過水麵照射到對麵石壁上,站在岸邊的胖子驚喜道:“少說百來米,跟個湖一樣。”這次入洞僅是探探路,所以六人便隻帶了兩個輕便的背包。他們走在懷姣兩人前麵,每人手裏拿著一個強光手電。手指拂過濕滑石壁,仔細檢查過後,隊裏看著稍顯文靜的短發女生,就開口肯定道:“確實沒有開發過,隧道石壁都是天然形成,沒有任何外力雕琢痕跡。”“哈哈,牛啊,這麽大。”有人聞言興奮叫了聲。腳下泥濘,常年淤積的水和泥,混得濕軟,每走一步都能陷下半個腳掌。懷姣小心翼翼靠牆走著,他跟在幾人後麵,聽到他們對話聊天愈發覺得不對勁。劇情簡介裏對這群大學生的描述是,心懷不軌,打著旅遊的幌子,哄騙當地老實村民。懷姣一開始就對他們抱有懷疑,此刻更是。除遠遠落在最後的口罩男和習慣裝逼的單馳以外,其他幾人對溶洞景觀簡直熱忱到了怪異的地步。他們舉著相機,拍下許多照片素材,更有甚者,還用小刀劈斷一截細長石筍,收進了包裏。差不多過了一個來小時,幾人繞著湖麵走上一圈後,就打算回去了。似乎是為了保留電力物資,上船後,他們就馬上將手電等物件收了起來。洞穴裏一時間又隻剩下船頭那盞昏黃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