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逗他:“怎麽樣?要不要為父出手,將人給你請到府上來陪你玩?”


    大人的請自然跟小孩兒寫寫信不一樣,直接找上那姑娘的父親,還怕她不願意陪著兒子玩嗎?


    傅聞廷顯然沒想到還有這種方法,他揚起眉,臉上帶著期待,有些心動。


    端王妃卻立即出聲打消了父子兩的期待:“廷兒,交友之道,貴在真誠。你身為皇室子弟,自幼便受眾人矚目,但切記,無論身份如何,交友都應以心換心,以誠相待。權勢雖能讓人一時屈服,卻換不來真心。”


    端王一介武夫說不來這些大道理,隻能默默的聆聽妻子教育。


    傅聞廷聽得似懂非懂,母親不讓他以權勢逼迫人與他相交,可很多人也是因為父親的權勢才特意接近他的呀。


    這樣想他就這樣問了:“母親教誨,孩兒銘記於心。但若有人因權勢而接近孩兒,孩兒又當如何?”


    端王妃慈愛的摸摸他的臉:“若有人因權勢而接近你,你當明辨是非,不可輕信。交友應以德為先,以才為輔,以誌為友。若對方心懷不軌,你應保持距離,不可因一時之利而失了本心。”


    短短幾句話說完,她就撐不住猛烈的咳嗽起來。


    惹得父子倆又是一陣心疼。


    *


    今日孟柳帶著丫鬟與顧止戈約好一同春遊。


    原本她想叫上兩個表姐的,可因為自家拒了舅舅家的親事,對方雖沒說什麽,但到底不好帶人跟自己未婚夫同遊。


    孟定風國子監又有課業,於是她隻能單獨出門了。


    本朝對女子的規訓並不嚴苛,未婚夫妻出門約個會,是順理成章的,哪怕最後婚事沒成,也不會有什麽流言蜚語。


    這麽久了,孟柳也沒遇到過除顧止戈以外更合適的男人,想來這應該就是男主。


    既然最後都要跟他生孩子,何不在婚前彼此了解培養一下感情呢。


    顧止戈早早的就準備好了今日的一切。


    他們約定的是泛舟春遊,他一早就花錢租賃了船行一艘最大的船。有兩層樓高,還特地請了京中有名的酒樓廚子,專門為他們二人做飯。


    春日的湖麵波光粼粼,微風拂麵,柳絮飄飄。顧止戈做書生打扮,身著青衫,頭戴綸巾,他站立在船頭,遠遠的看到佳人前來。


    孟柳被蘋果扶著踏上船後,摘下帷帽。


    她今日也是特意打扮過的,一襲藍白衣裙,頭戴珠翠,言行舉止間都是大家小姐的風範。


    泛舟湖上,碧波蕩漾,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談笑風生,顧止戈為了展示自己,不時吟詩作對,孟柳則是以清脆的笑聲回應。


    然而,當他不經意間瞥見孟柳的側顏,那如畫的眉眼,如玉的肌膚,還是令他一時失神,連口中未說完的話都停滯住了。


    孟柳見狀,有些好笑,這不是顧止戈第一次看她看呆了,隻要沒有外人在場,他總是很容易沉迷在她的美貌中,雙目失神。


    孟柳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打趣道:“湖光山色固然美,但若隻顧著看風景,豈不辜負了這大好春光?”


    話裏話外指的是什麽風景就見仁見智了。


    顧止戈回過神來,麵露羞澀,連忙道歉:“是我一時失態,見諒,實在是....你生的太好看,讓我忘了禮數...”


    誰又不喜歡被虧好看呢,孟柳見他如此誠懇,也不再逗他,被多看兩眼又不會掉塊肉。


    何況他們本就是未婚夫妻。


    “世子不必自責,春日泛舟,本是賞心樂事,你開心就足矣。”


    見她如此善解人意,顧止戈隻覺得更加懊惱了。


    雖說身份擺在這,但他數次失神到底是有些孟浪,難為她不計較還反過來安慰他。


    因為這點愧疚,他行事越發妥帖,用膳的時候都恨不得將飯菜親手喂到她嘴裏去。


    暮色四合,孟柳回了府。


    泛舟聽起來不累,但要應付顧止戈還是有點累的,這家夥也不知怎麽回事,可能是故意在他麵前顯擺,非拉著她一塊兒作詩。


    孟柳想象中的郊遊,就是吃吃喝喝,根本就沒有那麽高雅。


    對方這般風雅,她也不好拒絕,畢竟自己的人設就是溫婉少女,隻能硬著頭皮附和。再加上古代說話都得咬文嚼字。


    一天下來,比平日累多了,感覺腦細胞都死了好多,她現在隻想好好躺著休息。


    “小姐。”丫鬟蘋果在她耳邊低語,“端王妃薨了。”


    按著脖子的手頓了頓,孟柳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傅聞廷,那家夥才八歲吧,這麽小就失去母親,真是令人唏噓。


    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不就是躲在人後哭嗎?


    恐怕當時端王妃就不太好了。


    自上次觀雁台一別後沒再見過麵,但書信卻是沒斷過的。


    想到他可能又會躲著哭,孟柳就有點於心不忍了。


    在屋內糾結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擔憂占據上風。


    就當是她母愛泛濫吧,端王五大三粗不一定能在這時候照顧好兒子,小孩兒這個年齡又敏感缺愛,她實在是不忍心。


    果斷吩咐下人備好馬車,沒來得及跟父母親打招呼,就出了門。


    端王妃過世,前來吊唁的官員卻寥寥無幾。


    這是她沒想到的,孟柳本以為哪怕是做做麵子功夫,大家也都會來的。


    可沒想到這麽冷清。


    如此正好證明了聖上對端王的態度,恐怕已經相當嚴峻。


    她繃緊著臉讓小廝前去通報。


    父子兩如失了神誌一般跪在靈堂內,動作機械的燒紙。


    “王爺,小王爺,孟姑娘來了。”


    端王詫異的抬頭:“哪個孟姑娘?”


    “就是上次在觀雁台遇到過的那位。”


    父子倆對視一眼,怎麽也沒想到,平日裏跟他們劃清界限,堅決不上門的孟柳會在這個關頭光明正大上門。


    對方顯而易見是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這時候跟他們扯上關係對自己不利。


    傅聞廷連忙吩咐:“快讓她進來。”


    在丫鬟的指引下,孟柳順利到達靈堂,她給王妃上過香後,徑直走到傅聞廷身旁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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