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柳動作停滯了片刻。


    端王,傅聞廷,這兩個詞已經很久沒出現在她生活裏。


    當日知道傅聞廷沒被抓住後,她也試探著給他寫過信,可惜往日他派來專門通信的士兵再也沒出現過。


    她也找不到人給他傳信,就這樣擱置了。


    算起來,兩人也有好幾年沒有聯係了。


    三年前,老皇帝去世,成王上位,孟家連同公主府都跟著水漲船高。


    成王畢竟是少年人,又剛剛登頂帝位,比老皇帝有氣性多了,於是大張旗鼓開始削藩。


    這個新帝並不勤勉,可能是皇位得來的太容易,上位後唯一做的事就是削藩,其餘時間都在飲酒作樂。


    君王昏聵,連帶著百姓們的日子也不太好過,沉重的賦稅快要壓垮所有人的脊背。


    首當其衝的就是宗室的一些皇室中人。


    滿打滿算還活著的王爺們也就七位,這些老王爺的封地距京城很遠,其中不乏有地貌貧瘠的,本就過的不甚寬裕,你還整這一出。


    一個不幹,全都不幹了。


    最終端王站出來組織起這幾個老王爺,浩浩蕩蕩集結了所有兵力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就開始進攻了。


    傅聞廷這幾年也成長的很快,漸漸的端王也不再隱瞞他許多事,比如當初端王妃的死。


    主要嫌犯是老皇帝,但他兒子成王也脫不了幹係。


    成王作為最寵愛的兒子,一早老皇帝就將端王以及其勢力的危害性跟兒子透了底,後來的端王妃身故也都是有成王在背後出謀劃策的緣故。


    前有殺母之仇後有削藩之禍,是個有血性的男子都不可能忍。


    端王召集了麾下所有將領,宣布了他的決定:“朝廷昏聵,國無寧日。我等邊關將士,肩負著保家衛國的重任,豈能坐視不理?今日,我決定起兵,直搗黃龍,清君側,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將領們聽後,無不熱血沸騰,紛紛響應。


    由端王任主將,傅聞廷任副將,率領著他們這幾年在西北豢養的精銳鐵騎,一路過關斬將,所向披靡。他們穿過荒涼的邊疆,跨過險峻的山川,直指京城。


    朝廷得知消息後,大驚失色,急忙調集各地兵馬,企圖阻擋端王的軍隊。


    然而,近些年來朝內外戰事少,軍隊的糧草被朝廷一減再減,留在軍營中的士兵們因為疲於訓練,根本就抵擋不住士氣高昂訓練有素的端王軍隊。


    原以為攻下京城可能要個三五年,沒想到短短一年,就兵臨城下。


    百姓們四散逃離,向來繁華的京城,如今卻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城外,端王的旗幟如林,鐵蹄聲聲,所有百姓人心惶惶。


    城中,街上空空蕩蕩,往日的喧囂與繁華已不複存在。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生怕外麵的風聲雨聲會帶來不幸的消息。


    老人們坐在昏暗的屋角,默默祈禱著,孩子們則躲在母親的懷裏,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解。


    年輕的男子們,有的緊握家中僅有的武器,準備在必要時刻保護家人,有的則在家中幫助父母收拾細軟,準備在最壞的情況下逃難。


    婦女們忙著準備食物和水,為可能到來的圍城做準備。


    城牆上,守衛軍們緊張的注視遠方的敵軍,他們知道,自己這一關是京中百姓們的最後一道防護。無論是對現任皇帝有無不滿,既然是守城軍,就會對得起自己身上的鎧甲,為了家國,必須堅守在這裏。


    城中的寺廟內,僧侶們也在進行莊嚴的法會,祈求神明的庇護,希望戰爭能夠早日平息。


    在這種時刻,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對未來的不確定和對和平的渴望。


    顧家人擠在公主府的大廳。


    平陽公主多日未休息好的臉色異常難看。


    駙馬緊緊的牽住她的手,無聲的安慰著妻子。


    “他一定會來報複我的,一定會的。”平陽公主喃喃的說。


    孟柳睨她一眼,早幹嘛去了,誰讓你當初要舉報傅聞廷,現在知道怕了,老話說的沒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顧止戈扶住母親的手,臉色也有些發白。


    公主身邊的丫鬟端上四杯酒水,平陽公主率先端起一杯。


    “與其落入賊人之手,還不如以身殉國,免得受人欺辱。”


    這話一出,四杯酒水裏是什麽成分不必多說。


    駙馬緊鎖著眉頭,往日祥和的臉此刻再也沒有那股和善之氣。


    這些年他們幫著成王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麵的事,所有人眼中,他們公主府都是皇帝的親信,再加上當初舉報傅聞廷的事。


    他們的下場,根本就不敢想。


    唯獨孟柳還算是悠閑。


    她依稀記得端王的性格,就是個不拘一格的糙漢子,看上去並不殘暴。


    公主以及駙馬的下場她不好說。但他們這些無辜的家眷也不是一絲生機都沒有。


    更何況,她跟傅聞廷是好朋友。


    雖然幾年沒跟他聯係,但孟柳潛意識還是挺相信他的。


    顧止戈對此也不抱期望,當初的事他不確定端王知不知道實情,想來應該是知道的。


    那時候他發現傅聞廷的存在。略施小計通過別人的口傳入母親耳中。


    差點將傅聞廷抓住。


    真可惜啊,就差那麽一點兒。


    時至今日孟柳都還不知曉。


    兵臨城下,連現任皇帝都快死了,又怎麽會放過他這暗中害過傅聞廷的人?


    顧止戈望著身旁容貌嬌美的妻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與她擁有一個孩子。


    想到曾經傅聞廷對孟柳的依賴。


    算算時間,他如今也17、8歲了吧。


    顧止戈一言不發的端起杯子,深深凝望孟柳:“終究還是我沒護住你,母親說的對,與其苟活於世上受辱,倒不如以身殉國,也算全了聖上的一番恩德。”


    他不容置疑的將杯子塞入孟柳手心。


    “你可願下輩子還與我做夫妻?”


    孟柳都傻眼了,沒看出來啊,這公主府的一家人還有些氣節呢。隻是你們這方向是不是搞錯了?


    就成王那個貨色,還感念他的恩德?以身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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