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酒醒後,被關在禁閉室裏的阿爾沙,就知道自己做錯了。一旦計劃出現紕漏,它沒能完全控製住母神。那懷著滿腔恨意從未來回來的母神,一定會利用泥塑雕像,吸取走它的力量,進而殺死它、阿爾沙嚐試過摧毀泥塑雕像,隻是沒有成功。它是個多疑的人,這種重要的東西,無論藏在哪它都覺得不放心。隻有放在自己身上隨身攜帶,才會讓它有一絲絲安全感。阿爾沙也做出了一些補救的措施,它用同樣的材料,製作出一隻一模一樣的泥塑雕像,又在上麵設置了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陣法。未來的它會想辦法將仿製泥塑送到母神手上,等未來的母神嚐試利用泥塑,吸取阿爾沙的力量時,泥塑雕像就會反過來吸收他的能量。並通過上麵的陣法,將能量傳輸給手握真泥塑雕像的阿爾沙。擺弄著手中的小雕像,阿爾沙陷入沉思。剛剛應該是母神嚐試往泥塑裏,注入了一些力量。這說明未來的母神在做實驗,他在懷疑泥塑雕像的真偽。這不是好兆頭。阿爾沙略微沉吟,起身回到臥室。它在屋內翻找一陣,拿出一枚新的仿製泥塑雕像,揣在衣服裏認認真真藏好。好在它還有後手,隻是真泥塑雕像,實在是不好藏。阿爾沙正要往外走,忽然扶住胸口劇烈咳嗽幾聲。追隨它的古神守衛,想要上前攙扶它。阿爾沙擺擺手,示意他退開。虛弱、無力、病痛,種種痛苦侵襲著它的身體,讓它有一瞬間的晃神。阿爾沙忽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曾經生過幾次病。每次它從昏睡中睜開眼睛,都能看見母神正坐在床邊,溫柔地注視著它。長大後,它為了騙取母神的信任,故意在和詛咒邪神作戰時,在身上弄出一些傷,想上演苦肉計。前不久還在酒桌上和它大吵一架的母神,會立刻拋下手中的事情,將它牢牢地抱進懷裏。他為它療傷,給它做它愛吃的小點心。即便明知道它對他抱有特別的心思,還是頂著它貪婪的目光,在床邊陪了它一整晚。審判之主吵吵鬧鬧的聲音從窗外傳來,打斷了阿爾沙的思緒。它閉了閉眼睛,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隻要它奪得了時空領主的權力,隻要它統治所有平行世界,它就能一點點將人類,完全變成另一個物種。他們不會死亡,沒有自我意識,不會貪婪,不會發生爭鬥。世界將迎來真正的永久的和平,母神也不需要再為了保護平行世界的生命,在浩劫之日獻祭自己的力量。到時候它就可以和母神,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它會幫母神治理世界管理子民,母神隻需要待在它搭建的華美宮殿裏,享受世人的敬仰,享受它給予的一切痛苦與歡愉。隨著它的思索,蔣瓔的身影在它的腦海中愈發清晰。阿爾沙很懷念過去和母神生活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可它更向往自己夢想中的生活。對麵著臥室裏的換衣鏡,阿爾沙摘下麵具,凝望著鏡子中映照出的人影。它和母神長得一模一樣,有一瞬間,它以為自己在鏡子裏,看見了母神。阿爾沙忍不住在鏡麵上,落下一枚輕吻。可就在下一秒,未來母神和一個男人擁吻的畫麵,就浮現在它的腦海中。男人用力攬著母神的腰身,扣住他的後腦,逼得他高揚起頭顱。當時阿爾沙甚至能清晰地看見,男人將帶著分叉的猩紅舌頭,伸進了母神的嘴裏。回想起那個畫麵,阿爾沙隻覺得一陣惡心。它做夢都不敢在母神身上做的事情,那個男人卻可以隨便做。看母神縱容的模樣,他們怕不是早就做完了全套。指尖輕敲著鏡麵,阿爾沙抬眼望向鏡子中的自己。沒關係,母神早晚會是它的。它不介意母神的身子,有沒有被別人嚐過。隻要它殺死那條蛇,母神就幹淨了。原本蔣瓔還想再拿泥塑雕像做一陣實驗,他已經想好該去哪裏,找適合當小白鼠的古神守衛。但匆匆忙忙跑回來的麗雅,打斷了他的計劃。麗雅喘著粗氣,將審判之主被阿爾沙扣下的消息,告訴了蔣瓔。在吸引阿爾沙注意,掩護她逃跑之前,審判之主曾告訴她,阿爾沙在吸收力量。具體是吸收什麽力量,他們也不清楚。審判之主隻是覺得有詐,讓麗雅回來給母神提個醒。幾乎是瞬間,蔣瓔、秦霍和深海領主,同時看向了床上的泥塑雕像。阿爾沙吸收力量的時間,恰好就是他們拿這個泥塑做實驗,嚐試往裏麵注入力量的時間。蔣瓔很快就意識到,放在‘奇怪的病院’副本中的泥塑雕像,是阿爾沙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他拿起雕像擺弄幾下,轉頭看向麗雅,“你有沒有在阿爾沙身上,看見和這個相似的東西?”麗雅搖搖頭。蔣瓔陷入沉思。以阿爾沙的性格,它多半會將雕像隨身攜帶。想要從它手中搶過雕像,也不是什麽容易的……等等。阿爾沙是個多疑敏感的人,即便它沒發現偷偷逃走的麗雅,也扣住了審判之主,讓它沒辦法回來通風報信。它大概還是會覺得,將雕像藏在自己身上,已經不安全了。蔣瓔在夢境裏,以時空領主的視角,圍觀了阿爾沙的一生。阿爾沙的形象,在他腦海中逐漸變得立體清晰。秦霍在背包裏翻出一小瓶藥水,送給麗雅作為獎勵。一回頭就看見蔣瓔正眉頭緊鎖,出神地盯著泥塑。過了半晌,蔣瓔的金黃蛇瞳忽的亮起來。秦霍見狀,出聲問:“小瓔,你想到了什麽?”蔣瓔指尖輕敲著泥塑,“如果我猜的沒錯,阿爾沙應該還會準備新的假泥塑雕像。它會把假的隨身攜帶,引我們用它。再將會要了它的命的真泥塑,藏到其他地方。”“有道理,你覺得阿爾沙會將東西轉移到哪去?”“不清楚,一個巴掌大的玩意,可以藏得地方實在太多了。不過想找到它,應該不會很難。”蔣瓔一邊說,一邊嚐試用精神力探查中心城的情況。“宮殿裏設置了屏障,這裏距離中央主城又太遠,我沒辦法清晰感知阿爾沙的動向。如果阿爾沙和它的手下,沒有離開宮殿,那泥塑雕像就還是藏在宮殿的某一處。”“要是有人離開了宮殿,那就可以通過追蹤那個人,得出泥塑雕像的大致方位。”蔣瓔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就算找不到雕像也沒有關係,我們可以製作出一個假的雕像,迷惑住阿爾沙。它就算能意識到這是假貨,我也可以通過使用審判之眼,窺探它的心聲,鎖定雕像的位置。”他剛說完,餘光就掃見秦霍和深海領主,正目光灼熱地盯著他。蔣瓔被他們看得渾身發毛。秦霍歪歪頭,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他湊到蔣瓔耳邊,輕輕咬了下他的耳垂,“小瓔剛才說話的時候,很自信的冷哼了一聲。你的眼神和表情很漂亮,我很喜歡。”蔣瓔無奈地推了推他,讓他不要搗亂。母神一家三口,是阿爾沙的重點監視對象,他們隻要進入中央主城,分分鍾會暴露行蹤。所以在宮殿附近蹲點的任務,就交到了麗雅和尤撻亞的身上。他們一個可以分頭行動,一個能變成拇指大的小怪物,很適合做收集情報的工作。審判之主還被困在阿爾沙製作出的空間裏,但蔣瓔暫時沒有去救它的打算。阿爾沙應該有能力弄死它,可這種關鍵時刻,阿爾沙應該沒必要花那麽大的力氣殺它。送走兩個忠心耿耿的古神守衛族人,蔣瓔重新回到臨時住所裏,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望著秦霍。深海領主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它拿著蔣瓔給它的血袋,去隔壁房間休息療傷。現在這間屋子裏,隻剩下蔣瓔和秦霍兩人。察覺到蔣瓔的目光,巨蟒抬頭關切地看向他,“小瓔,你在想什麽?”蔣瓔沉默一瞬,狀似隨意地道:“時間線已經隨著我們的舉動發生了變化,我們熟悉的未來早已消失不見。秦哥,你知道麽?”秦霍點點頭,“怎麽突然提起這個?”蔣瓔微微眯起眼睛,審視地打量他,“那秦哥,你和蘇昕柔之間的交易,是不是也作廢了?”正在製作簡易午飯的秦霍,手上動作一頓。他垂下眼瞼,避開蔣瓔的目光,“小瓔,你多慮了。”“我沒有多慮,秦哥。從你同意蘇昕柔的提議,允許她抽你的血,給樂園女精英治病開始,我就知道你們肯定背著我達成了某種交易。”秦霍沒吭聲,繼續悶頭往碗裏倒熱水。蔣瓔起身來到他麵前,“我尊重你的想法,我知道你瞞著我這麽做,一定是有你的考量。但未來已經變了,你和蘇昕柔的交易不複存在。”“秦哥,你想利用蘇昕柔得到什麽?是不是和人造神儀式有關?你想變成神?”秦霍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緩緩抬頭,對蔣瓔露出苦澀的笑容。這一抹苦笑中,包含了太多蔣瓔讀不懂的感情。他長長地歎口氣,伸手用力抱住秦霍,“沒事的秦哥,我是時空領主是眾神之主。我一定能找到讓你變成神明的辦法,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因為壽命不同被迫分開。”秦霍沉默許久,垂頭靠在蔣瓔肩頭,“我覺得我很弱小,如果我是個神明,或許就能變得更強,能更好的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