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無咎停下腳步,凝視著沈惕的臉。  “這麽想知道真相嗎?”  沈惕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就已經算作回答。  這場比賽原本是沈惕心中的最後一場,隻想消極抵抗,沒想到出現了這樣一個人。  一個讓沈惕想跟他較勁的人。  安無咎最後竟輕輕一笑,“加油啊。”  沈惕愣了愣,直到安無咎推開琴室的門。  門口是從決鬥閾回來的吳悠。他嘴角淌著血,舊外套的袖子被割開,露出的傷口看起來不淺。  劉成偉隻剩一根血條的最後一輪決鬥,他沒有上,也不需要上了。  沈惕正想問他結束了沒,就聽見聖音播報了結果。  “玩家劉成偉死亡,血條清零,遊戲失敗。”  當事人之一的吳悠冷靜異常,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安無咎和沈惕。  “我會解手拷,我幫你們。”第20章 遺產分割 相信我,我會幫你殺了安無咎……  “你會解手拷?”沈惕語帶懷疑,一般人可沒有這種技能。  吳悠點了點頭,看向安無咎,“解嗎?”  安無咎想了想,“不解開的話,今天晚上我們總有一個人要犯規。”  如果沈惕硬要拽他去七號房就麻煩了,自己的能量條本來就隻有一半,再因為犯規減去一半,恐怕就要歸零了。  “解開吧。”沈惕聳聳肩,“銬得我手腕疼,還在想晚上怎麽辦呢。”  吳悠沒多說話,握住安無咎的手腕觀察他手上的手銬款式。然後從外套袖口取下來一枚回形針,將彎曲的一段掰直,插入鑰匙孔中,拇指使了點力壓彎已經進去的那一頭,試圖轉了轉。  沒多久,安無咎聽見細微的哢噠聲,是金屬卡槽彈起的聲音。  “還好不是雙保險的。”吳悠拉開棘輪,手銬解開。  這麽熟練?  “我的呢?”沈惕也把手湊過去,像是生怕不給他弄似的。  吳悠小聲說了句知道了,又替沈惕解開,接著將這一雙手銬交還給安無咎,“這如果是你兌換的,你可以打開麵板把它放到你自己的收納閾。”  “謝謝。”安無咎收起手銬,準備離開。吳悠先一步抓住他的袖子,“我還有事要單獨跟你說。”  沈惕瞥了一眼吳悠的手,然後假裝疲倦地打了個哈欠,“我回休息室補覺去。”  直到他的背影隱沒在走廊入口,安無咎才又一次打開琴室的門,將吳悠帶進去。  “你變回來了。”吳悠輕聲說。  圓桌上吳悠還沒察覺出,但剛剛解手拷時,安無咎沒有隱藏自己目前的狀態。  “嗯。”  “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吧?”  安無咎點了點頭,淡淡道:“當然,我做了什麽,我都記得。”說完他垂著眼,問吳悠,“你們和劉成偉的決鬥,具體情況是怎樣的?”  吳悠如實說了一遍,省去很多細節,“第一輪是我發起的,我現在的血條數已經比他高了,但楊明還是要求上野也上去,劉成偉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很快就結束了。第二輪還是一樣,第三輪上野發起的,我就走了。”  安無咎輕輕皺眉,“上野主動的?”  “嗯。”吳悠解釋說,“因為劉成偉在第二輪結束的時候突然要求發動技能,把上野所有的物資都搶走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聽到這裏,安無咎的眉頭緩緩鬆開,也不再說話了。  琴室靜了片刻,吳悠試探性問道:“那……還要繼續執行嗎?”  他不確信。因為和他指定計劃的安無咎並沒有什麽底線可言,甚至沒有多想贏,隻想玩弄人心,想報複。  但現在呢?  此刻的他似乎是之前那個希望大家一起活下去的人。  安無咎的沉默維持了一分鍾之久。  最終他伸出手指,在鋼琴上摁下一枚黑鍵。  “繼續。”  “但是……我已經沒有物資了。”吳悠低聲說,“全部都被我用光了。”  他又輕輕按下一枚白鍵。  “你很快就會有了。”  ·  沈惕一路上猜測著吳悠與安無咎的關係。  他目睹過吳悠主動向楊明示好的場景,那麽現在他是來找安無咎求和?  已經是第三天了,場上沒有任何人表示自己的紅黑線被人調換過。出現這樣的情況,隻會有兩種可能,要麽是安無咎采取了更保險的做法,還沒有急於使用技能,想等找到紅黑線最有利的人再進行對換。  另一種可能,是他已經換了,並且和換線的人達成了同盟關係,所以對方才會保持沉默。  沈惕陷入沉思之中。  在剩下的幾個人裏,每個人都心懷鬼胎,沒有人會主動向另外一個人暴露自己的紅黑線,畢竟這是關乎詛咒關係的事,一旦說開,敵對就會形成。  隻有一個人,在唯一一種情況下,願意和安無咎盡早換線。  或者說,他希望安無咎能夠為他換線。  那就是詛咒了楊明的吳悠。  第一天就必須交換,否則必死無疑。  黑暗的長廊中,靠在牆壁上的沈惕輕笑出聲。天使燈盞發出乳黃色的光,點亮前路。  原來這個間諜……是雙麵的。  回到休息室長廊時,沈惕看到了背手站在七號房前的楊明。他也聽到了沈惕的腳步聲,轉過頭。  “真巧,我在等你。”  沈惕沒有接話,隻挑了挑眉,轉身往休息室門廊另一端的閱覽室走去。  這算是一種“我願意聽一聽”的行動語言,楊明也跟著過去。閱覽室很安靜,沈惕往沙發上一坐,“你想跟我合作?”  “果然是聰明人。”楊明坐到了他的對麵,“那我就長話短說了,隻要你同意結盟,這輪結束以後,我獎勵積分的三分之一給你。”  沈惕盯著他,臉上似有若無的笑意難以琢磨。  楊明猜他是嫌太少,立刻又說:“二分之一?怎麽樣?”  聽到他的話,沈惕輕笑出聲,他語調輕快,一隻手摸著自己耳下輕微晃動的紅珊瑚。  “我要是不能活到最後,別說二分之一了,一分錢我也拿不到。”  很明顯,這種單純利誘的方式在沈惕這裏行不通。  “我可以承諾你,把積分靠前的人都除掉,保證你可以順利進入前四名。”大概是現實中的工作影響,在談條件方麵信手拈來,楊明信手拈來,畢竟他的工作就是從客戶的口袋裏掏出錢來。  但沈惕不同,這一點楊明也清楚。  “你現在最好的合作夥伴,也隻有我。”  沈惕仿佛一下子來了興趣,那雙迷人的綠眼睛閃爍著光點,“是嗎?”  楊明湊近了些,聲音壓得又低又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黑線是安無咎。”  對此,沈惕的臉上並未顯現出意外,反倒挑了挑眉,“繼續。”  對他這樣的態度,楊明內心顯然是極度不滿的,畢竟他的巨大優勢已經維持了整整兩天,可之前的籌碼之一成了叛徒,還是連了紅線的叛徒,好在隻有兩分,死不足惜。  他還需要一個高血量的備用武器。  “我一直猜不透你的紅黑線,因為你太難捉摸了。甚至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麽戰術,究竟想不想贏。但總共隻有八個人,排除總可以得到大概的範圍。”  他坦白說:“我已經知道了劉成偉、上野大成和吳悠的黑線,分別是吳悠、你,還有劉成偉,剩下的……安無咎不可能詛咒自己,我當然也知道我不是詛咒他的人。”  “老於實在是太明顯,恐怕他的紅線就是安無咎,那麽黑線就不會是他,隻剩下你和鍾益柔,鍾益柔甚至還會幫安無咎縫合傷口,就算是假裝好人,這個時候也該現原形了。”  他說出了自己通過情報推出的結果,然後看向沈惕。  “沒錯。”沈惕比他想象中還要幹脆。  “我的黑線的確是安無咎。”  楊明麵帶喜色,“既然這樣,你和我合作就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安無咎必須死,否則你連他的這四分都拿不到。”  “相信我,我會幫你殺了安無咎。”  “有道理啊。”沈惕掰了掰自己的手指,“我可以合作,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他笑了笑,“我不需要你這輪的積分獎勵。我要上一輪的,而且是全部。”  “反正你這一輪的獎勵一定高過上一輪,你也不吃虧。”  楊明沉思了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  老於不會與他站隊,鍾益柔更不可能。沒有沈惕作為武器,在決鬥上他一定吃虧,也無法牽製其他人。  他們簽訂了合同,楊明很精明,寫明了沈惕在決鬥上必須無條件聽從他要求,直到第五日上午,聖樂結束播放的那一刻。到那時候,積分就自動落到沈惕名下。  談判結束後,沈惕以困倦為由,直接睡倒在沙發上,一雙無處安放的長腿搭在沙發扶手,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快速入睡。  楊明隻好獨自離開。  他走到會客廳,看見其他幾人正在決鬥閾,並不是決鬥,而是討論劉成偉的屍體。  “他頭頂的能量條變成灰色了。”吳悠道。  “屍體怎麽辦?”老於看一眼其他人,“放回他的休息室?”  鍾益柔搖頭,兩隻手摸著自己的胳膊,像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要,我晚上回去還得睡覺,太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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