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次最誇張,段灼下午看見了雨後彩虹,歡欣地拍照分享,結果到第二天,j先生才回了一個“哇哦,漂亮”,緊跟在後邊的是“我要先去吃飯了,回頭再聊”。 這回複過於敷衍,把段灼給整鬱悶了,心說是不是自己有什麽話得罪到對方了,於是回頭翻看了整整一個月的聊天記錄,確定沒有怠慢到對方才放下心來。 估計j先生工作太忙,沒有閑情逸致欣賞吧。 再之後就是繁忙的期末考試周,圖書館和自習室都很難搶到座,段灼幹脆待在寢室裏複習,蔣隨和程子遙每天還是十一點才回來,輪流刷個牙,躺下打個招呼就睡了。 整個一月份,段灼和蔣隨說過的話,還不如躺在醫院的那一晚多,倒不是他沒主動,而是蔣隨每天看起來都特別累,半夜聊著聊著,就忽然沒了聲音。 有一晚,蔣隨竟然迷糊到把鞋子一起扔進了洗衣機裏。 段灼回到了獨自洗漱,獨自吃飯,獨自學習的日子,其實回想起剛開學那會兒,自己就是這麽過來的,那時候並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現在卻覺得很沉悶。 也是因為這次備賽訓練,讓段灼忽然發現,原來並不是生活本身變得有意思,而是蔣隨的存在,讓他的生活變得很有意思。 考試周結束,學校放假了,同學們聚餐放鬆,收拾行李,公寓樓沸沸揚揚了一天一夜,而到了第二天下午,段灼再乘坐電梯上樓,基本看不見什麽人影了。 買到車票的同學都回家了,但他卻還沒想好要去哪裏,在網上搜寒假兼職。 走廊裏響起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幾乎是在他轉過頭的同時,房門被推開。 段灼心頭一喜,嘴角也像是被什麽東西牽了起來:“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 蔣隨和程子遙一起進了門,放下東西。 “訓練周期滿了,接下來會稍微放鬆一些。”程子遙說,“我們打算出去轉一轉,你要一起嗎?” 段灼一愣:“去哪啊?” 蔣隨鑽進洗手間,一邊洗手一邊說:“寺廟啊,新年了嘛,要去燒柱香,抱抱佛腳,你們那邊有這個習俗嗎?” “沒。” 答完,段灼又覺得可能並不正確,他們老家也有寺廟,過年也有人去燒香祭拜,隻是他的爸媽從來沒有帶他去過。 出於好奇,段灼跟著他們一起出了門,可能是因為太久沒有參加集體活動,踏上出租的那一刻,段灼感到了久違的興奮,像小時候去郊遊。 並不知道目的地是哪,也並不知道目的地有什麽,隻知道一定是美好的。 城市的高樓在他眼底掠過,大約二十分鍾,出租在一處街口停下。 段灼下了車才發現,這不光是寺廟,還是個旅遊景點,一條老街臨河而建,向南延伸,青石板橋橫跨小河,連接著青瓦白牆的老式居民房。 街上彩燈琉璃,大紅燈籠配著很長的流蘇,年味十足。 “以前逛過古鎮嗎?”蔣隨扭臉問段灼。 “沒,我以前都沒出過島。” 蔣隨笑了起來,但那笑容裏並不含嘲諷的意思。 “那一會兒帶你好好轉轉,這條街好幾公裏呢,到頭才是寺廟。” 沿街而行,段灼聞到了臘梅花的香味,不過很快又被各種食物的香氣給掩蓋,程子遙在一個阿公那邊買了個半張臉那麽大的烤紅薯,一打開,冒著熱氣,還流糖漿。 阿公把塑料勺遞給他們說:“用這個挖著吃。” 因為太燙,他們走了一段才開始吃,程子遙嚷了一句:“怎麽才給我們兩把勺。” 蔣隨說:“你先吃唄。” 程子遙被第一口燙得眼淚都出來了,張大嘴巴吸了好幾口氣。 “我靠,巨甜這個,感覺吃完一整個要得糖尿病。”說著,他把紅薯交到了段灼手上,舌頭還晾在外邊,含糊不清地說,“燙死我了。” 段灼挖了一勺,吹了吹,往旁邊喂過去,蔣隨像犬類,想也不想的張嘴接過:“唔,確實挺甜的,我還沒吃過這麽甜的地瓜。” 程子遙:“你看你就是沒下過田,這玩意兒叫紅薯,不叫地瓜。” “是嗎?” “不信你上網查。” 蔣隨還真就摸出了手機:“這長得差不多嘛。” “哪裏差不多了,形狀都不一樣!” “放屁,你個文盲,明明就是一樣的,地瓜別名叫紅薯。” “那你搜,紅薯和地瓜的區別。” 段灼沒有加入他們討論,又挖一勺,吹一吹,放到自己嘴巴裏。 很神奇,在這個並沒有什麽特殊意義的節日,走在這條完全陌生的街道,他竟然覺得歡喜。 老街的小吃琳琅滿目,他們隻走到一半時就已經吃撐了,程子遙踏進寺院大門的那一刹那,打了個很響亮的飽嗝,旁邊幾個掃地僧投來了獵奇的目光,有一個年紀很輕的還笑了。 程子遙摸著肚皮說:“壞了,我剛吃了兔頭,菩薩該不會怪罪我吧?” 段灼說:“菩薩應該不會管那麽寬吧。” 蔣隨笑著說:“那可不一定哦。” 程子遙:“不過我這一路過來,應該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就算她那眼睛是ct也掃不出我吃的啥,我感覺這會兒已經到腸子這邊了。” 蔣隨皺皺鼻子:“你有點惡心。” 新年來寺廟燒香的人很多,他們基本就跟著人流往前走,段灼像進大觀園,看什麽都覺得稀奇,多虧了蔣隨的講解,認識了許多菩薩。 財神爺廟前排隊的人最多,供品也最多,緊接著是姻緣菩薩,送子觀音。 程子遙衝到姻緣菩薩跟前,猛磕三個響頭,又往功德箱裏投了香火錢,嘴裏絮絮叨叨。 段灼不用聽也知道,一定和學姐有關,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程子遙掰完姻緣,立刻朝送子觀音那磕好幾個響頭,也不知道是在求個什麽東西。 蔣隨也是充滿好奇,在程子遙出來的時候,立刻問了:“你求送子觀音幹啥啊,你又沒結婚呢。” 程子遙:“我尋思著,他倆都在天上,說不定是好朋友,我托送子觀音給姻緣菩薩帶個話來著。” 段灼無語到笑出聲來。 在寺廟的後院,種著參天杏樹,這裏是可以許願的地方,紅色的絲帶綴滿枝頭,隻是,許願要花錢。 為什麽許個願還要花錢呢? 晚風吹過,似是在撩動少年人的心。 段灼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掏了這二十塊錢,三兩下就把願望寫完了。 蔣隨還撅著屁股趴在桌上醞釀,瞥了一眼段灼的絲帶說:“你怎麽這麽快?寫什麽了,讓我借鑒借鑒。” 段灼把絲帶一收,走出門道:“看了就不靈了。” 為防止旅客擅自爬樹,絲帶都是由寺廟僧人代為係上的,三條絲帶最終還是被綁在了一處。 一條是對愛情的渴望,一條承載了夢想,最後一條好像最貪心,寫著:“祝蔣隨同學的美夢都可以成真。”第46章 有點兒幻滅。 回去後,段灼在網上給很多家公司投送個人簡曆,以家教行業的兼職為主,其他的隨便投了幾份,不過最先給他回複的是一家攝影工作室,對方工作人員在查閱簡曆後立刻他打了電話,說是被錄用了。 段灼掛斷電話時還是蒙的,因為他的簡曆上隻附了張一寸照,連最基本的身高體重都沒有,直到第二天一早到了工作室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免試了。 這家攝影工作室原來是秦桉的表姐開的,秦桉和林嘉文假期都在這邊做兼職,當時查閱簡曆的就是秦桉。 林嘉文在一旁調侃段灼:“你必須得慶幸是我們家老秦翻的牌,要是其他人估計連看都不看直接就略過了,哪有人應聘模特連張全身照都沒有的。” 段灼解釋說:“我一開始是投了家教機構來著,往工作室投的時候忘記改簡曆了,網站後台沒找到撤回的地方,就隻好這麽將就著了,我想你們要是有興趣,大概會聯絡我。” “笨死了,你就沒想著重發一條啊?”秦桉給他倒了杯熱咖啡,“我跟你說,光我們工作室後台一天收到的簡曆就有五十多條,我們挑人基本上就是先看照片。” “這麽多嗎?”這點還是挺出乎段灼意料的。 “對啊,你以後要是找兼職一定要記著了,把優勢放大放大再放大,要不然很容易被hr略過去。” 段灼點頭應了一聲。 “那咱們廢話不多說,先熟悉下工作流程吧,”林嘉文起身說,“因為今天還有挺多套衣服要拍的,賣家等著春季上新品。” “好。”段灼也立刻跟進了攝影棚。 裏邊原本應該是間倉庫,用板材隔斷成幾個小房間,作為攝影棚和更衣室,這會兒還有外模在拍照,動作很是誇張,房間裏的小道具做得惟妙惟肖,要不湊近還真看不出來水果也是塑料的。 “要不要先給他化個妝?”秦桉問。 林嘉文細細打量了一下段灼的五官說:“我覺得他就不用了吧,皮膚底子又不差,你給他把頭發弄一下,再修一下眉形就沒問題了。”說到這,她又看向段灼,征詢意見,“給你修掉點眉毛和鬢角ok嗎?” “當然沒問題。” 秦桉同他招招手:“那你先跟我去化妝間。” 之前不太熟悉的時候,段灼還覺得秦桉是那種不太愛說話的女生,到這兒才發現,原來她和蔣隨一樣,能聊又能吃,幫他修眉時,嘴裏還叼著根棒棒糖,關鍵她也是東北人,時不時飆兩句東北髒話讓段灼覺得特別親切,像在聽蔣隨罵人。 段灼沒有拍攝經驗,秦桉就站在攝影師大哥的後邊,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教,提醒他下巴再高一些或是眼神更淩厲一些。 一上午時間,他們拍完了十五套,攝影師放下相機時說:“這效率太低了,咱下午估計拍不完。” 雖然這話沒有朝著自己說,但段灼還是能從他的眼神和語氣裏感受到無奈和不滿意,於是上前道了個歉,說下午換衣服會盡快。 攝影師像是有些意外,點頭“嗯”了一聲,林嘉文笑著安慰段灼:“沒事啦,你畢竟是第一次拍,隻要效果好就可以了,咱們過去看看照片吧。” 攝影師雖然年紀輕,隻有二十來歲,業務水平還是很高的,段灼都感覺他拍的不是照片,是雜誌封麵。 秦桉的表姐看到成片後表示很滿意:“顏值高就是好,隨便怎麽拍都挺好看。” 秦桉得意地一挑眉:“那是,我眼光一向很高的好嗎?” 林嘉文托著腮,往秦桉嘴巴裏推了顆小番茄說:“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你在誇我啊?” 秦桉嚼著那顆小番茄,朝她笑開了。 段灼一開始並沒有真正理解她們的這個笑,還以為林嘉文之前也在這邊當兼職模特,一直到這天晚上收了工,才察覺到這倆人關係似乎並不一般。 收工的時間比預期的要早一些,沒到十點,秦桉提議去吃夜宵,表姐很快就應了句:“行啊,今天辛苦大家了,我來請客,地點你們隨便挑。” 說是大家隨便挑,但真正提出來想法的就隻有林嘉文,她說想吃燒烤,秦桉立刻說也想吃,攝影師則很無所謂地擺弄他的相機。 “你可以吃燒烤嗎?不喜歡的話可以吃別的。”林嘉文問了問段灼。 “我也不挑食的。”段灼說。 林嘉文挑的這家燒烤店離學校不遠,之前段灼和蔣隨他們夜跑時經過很多次,就是沒進去吃過。 一進屋,暖意融融,看到裏邊客滿,老板忙得熱火朝天,就知道味道一定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