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爾心疼極了,也顧不上什麽要保持禮節了,張開雙臂把凱洛擁進懷裏,“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對我說,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愛你。” 這個結果是凱洛怎樣也無法想象得到的,他伸手抱住艾斯特爾的腰,把頭埋進艾斯特爾的懷裏,小聲的嗚咽起來。 這幾天,對著艾斯特爾說謊,其實他自己的心裏也難過,但是他認為,隻有這樣做了,才能讓艾斯特爾喜歡他,所以盡管不是很高興,他還是執著地迷信著他自己整理出來的攻略。 他覺得自己隻有這樣做,才會讓艾斯特爾喜歡他。 但這種欺騙性的做法完全是錯誤的,是下作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凱洛並不很敢相信。 在他的心裏,他覺得隻有他的家人才會無條件的愛他,而別人是不會喜歡他的,因為他實在不是一個值得喜歡的人,他也的確沒有什麽優點。 “我很想相信你。”凱洛深吸了口氣,他強迫自己止住了眼淚,“但是我不敢。” 他簡簡單單的說,“我騙了你。” “我撒謊了。” “我根本不在乎這個。” 艾斯特爾沉聲說,他低頭親吻凱洛的發頂,又捧著凱洛的臉頰親吻他的額頭,“而且凱洛,其實我知道你在騙我。” 他攬著凱洛往回走,回到凱洛的單間裏,他讓凱洛坐在軟椅上,然後單膝跪地的攬在他身前,聲音輕柔的仿佛是在和一個脆弱的小寶寶在說活,“凱洛,也許說出來你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我的腦海中其實還有一段記憶。” “在那段記憶裏,你主動追求了我,我們在一起之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甜蜜的日子,但是,在最後,我們找到了可以離開這個城市的方法,然後你把唯一的機會讓給了我。” 他低下頭去親吻凱洛的手背,“我說過要在三天之後回來接你走,可是等三天之後,我回來了,你卻不見了。” “然後我就一直在找你,幸好你又出現了。” 他喟歎一般的說:“而且,你向我說的,那些你和你未婚妻一起經曆過的事,我都能在我的記憶中找到一模一樣的事件,如果說這是巧合,那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而我並不相信巧合,所以我隻認為,或許你的記憶出現了錯漏,也或許你隻是因為沒有等到我而感到生氣。” 凱洛不敢置信地看著艾斯特爾,“你記得之前的事?!” “當然。”艾斯特爾的心裏微微一動,他笑了笑,略微換了一種說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我就是記住了。” 他的回答在凱洛聽來,幾乎是一個奇跡了。 凱洛在玩《寬恕》的時候,是開了一個新檔的,而按照道理,新檔中的一切都應該重置了,所有的數據都回到初始的狀態,艾斯特爾也應該是這樣。 但現在他居然記得! 這怎麽能不被稱為一個奇跡呢? 凱洛在這巨大的驚喜之下,都要說不出話來了。 艾斯特爾在他身前,仰起頭看他,眼含笑意的看著他,“那麽凱洛,我能不能問一下,你這一次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呢?” 凱洛看著他,呆呆地說:“我看了一本書,上麵說貴族們都喜歡婚外情,我……我以為你也喜歡……” 艾斯特爾聽凱洛這麽說,簡直哭笑不得。 “怎麽書上說的什麽你都相信啊?”他的語氣裏帶著寵溺,隻覺得這樣上當受騙的凱洛也可愛極了。 ——當然,那本騙人的書和騙人的作者就不可愛了,如果讓他知道了是誰…… 艾斯特爾幾乎笑出來了,他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低聲請求:“凱洛,你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嗎?” 而凱洛猛然知道了這麽一個令他大受震撼的消息,現在還沒有完全清醒,艾斯特爾讓他說什麽他就說什麽。 他把一切都和盤托出,當然,還是記得稍微掩飾一下他是玩家這件事的。 “我在原地等你,但是我沒有等三天,我隻等了半個小時,半個小時過去之後,突然我就不能再等了……”他不能說是遊戲判斷他已經通關,然後把他彈出來了,但一時間,他也找不到什麽合理的說辭,正在著急的時候,艾斯特爾輕輕的點住了他的嘴唇, “我明白了,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對嗎?” 這樣說也可以,凱洛點了點頭,“對,一個意外。” 一個讓他傷心無比的意外。 凱洛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渴望得到一些安撫,“艾斯特爾,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好不好?” 艾斯特爾當即站起來,毫不費力的把凱洛從軟椅上抱了起來。 他是標準的西歐人的身形,凱洛在他麵前就像個還沒成年的孩子,他無比輕鬆的把凱洛抱了起來,像抱小寶寶一樣的摟著他,隨後他在椅子上坐下,伸手調整了一下凱洛的坐姿,好讓他能舒舒服服的待在自己的懷裏。 凱洛對他充滿依賴,環住艾斯特爾的脖子把自己埋進他的懷裏。 “我的凱洛。”艾斯特爾抱著他,他聽了凱洛的話,輕而易舉的就從裏麵找出了許多漏洞,但他並沒有追究,他知道凱洛並不是自願的,這就夠了 ,而他會親自找出幕後黑手。 然後,他會讓那幕後黑手也嚐一嚐痛不欲生的滋味。 “我的凱洛,因為我的疏忽,讓你經受了這麽多不必要的磨難。” 艾斯特爾一點一點地,細碎地親吻著凱洛,“都是我的錯,我希望你可以原諒我。” 凱洛覺得自己仿佛身在雲端,從身體到靈魂全都輕飄飄的,他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幸福的無與倫比。 “你沒有錯。”凱洛說,他也的確是這麽想的,艾斯特爾並不知道這是一個遊戲,他也不知道那個展覽廳就是遊戲通關的地方。 他隻是照著他認為最好的方法去做了,他也遵守承諾的回來了,他的確一點錯也沒有。 倒是他自己有不少錯,他既不仔細的去驗證真相,也不去考慮事實,隻是自顧自的自怨自艾,覺得艾斯特爾拋棄了他。 在再一次進入遊戲的時候,他也沒有放端正自己的態度,反而想要走捷徑。 “有錯的人是我才對。” 凱洛越想越覺得後悔,他真心實意的道了歉:“對不起,艾斯特爾。” 艾斯特爾的眸子微微一斂。 凱洛明顯知道些什麽,但是他卻似乎並不能說,所以感到萬分愧疚。 他難過,艾斯特爾也心疼,他並沒有追究凱洛責任的意思。先前就說過,當艾斯特爾真的喜歡上某個人的時候,他是會自覺的肩負起所有責任的,況且,現在既然已經提前說開了,那麽凱洛就更是一點錯誤都沒有了。 艾斯特爾認為,凱洛剛才那樣主動的坦白,已經算是非常勇敢,非常可愛了。 於是他更是憐愛萬分。 可是,艾斯特爾有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覺得凱洛的心理狀態並不是很好。 之前凱洛在他麵前表現的,一直都是一個很活潑主動的形象,他很直白,在追求自己渴望的東西的時候也從不畏懼,極其勇敢,艾斯特爾本以為他就是這樣的。 但是現在,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的地方。 他曾經是修習過一段時間的心理學的,所以對凱洛身上的違和感察覺的很敏銳。 因為,如果凱洛真的像他的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主動勇敢,那麽在他們第二次相遇的時候,凱洛就絕對不可能相信那什麽書上麵所說的“貴族喜歡搞婚外情,所以以為他也喜歡”。 凱洛和他相處過那麽長的時間,他對艾斯特爾的性格應該有一定的了解,他是知道艾斯特爾一直都潔身自好的,艾斯特爾也明確的和他說過。 然而凱洛卻還是相信了。 這本身就不對勁。 他不相信他自己,反而寧願去相信書籍,或者也可以說是權威。 這是一種非常不自信的表現,和他對外呈現出來的形象完全相反。 艾斯特爾向來就很敏銳,他對這種別人會一笑置之的反常格外在意。 所以他溫和地向凱洛發問了。 他的問話聽上去很像閑聊,實則卻極其有針對性,他問凱洛的生活,家庭,朋友,同學,和童年……一連串閑聊似的問話之後,他既安撫了凱洛,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那個答案令他的心情惡劣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他曾經做過一個動物心理實驗:拿來一窩幼年的小白鼠,放在一個寬大的玻璃箱裏,並且在玻璃箱中間放一塊玻璃板做出隔斷。 再隨機從那一窩幼年的小白鼠裏取出一隻,放在玻璃箱的一邊,剩下的放在另一邊。他給兩邊的小白鼠都供給了相當豐富的食物,也給了相同的玩樂設施。 然而,那個被玻璃板隔離在另一半的小白鼠,盡管擁有著豐富的食物和玩樂設施,卻始終心情萎靡,在長大後更是不如其它小白鼠機靈,顯得呆呆的,還會經常做一些無意義的重複性動作。 而現在,他發現,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竟然把他的凱洛當成這樣的小白鼠對待! 究竟是誰這樣做? 艾斯特爾的心情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他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在這樣強烈的情感衝擊下,原本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觀念竟然開始動搖了。 是啊。他開始想,他為什麽不能找個辦法到凱洛的世界去呢? 如果他始終待在這裏,那麽他就隻能一直像現在這樣,對發生的一切無能為力。 而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令他尤其厭惡。 這些想法飛快的在他的心裏閃過,麵上卻絲毫不顯,他仍舊在耐心地安撫凱洛,仿佛他已經做過這種事無數遍了似的。 凱洛漸漸安靜下來,心情也平靜了許多,既不再覺得惶恐了,也不再覺得飄飄然地不真實。 他的心情和平和,很舒適,這是他很少體驗過的情緒。 牆上的掛鍾又響了起來,凱洛抬頭看了一眼,上麵的時間已經是一點整了。 他剛剛出門的時候是十二點整,距離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個小時。 凱洛突然就有些害羞,覺得自己很能鬧騰,自打他和艾斯特爾互相解釋說開了之後,他就要艾斯特爾抱,要他親,要他安撫,一直在鬧他。 而艾斯特爾也全無不愉,一一滿足了他的全部要求。 “去吃午餐嗎?” 發現了他的情緒變化,艾斯特爾笑著問。 他的聲音低醇而有磁性,很悅耳。 “去吧。” 凱洛頓時覺得更臉紅了——他自己不要吃飯也不會餓,因為他安裝了mod,可是艾斯特爾和他不一樣,艾斯特爾是會餓的。 但其實這也隻是艾斯特爾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的假象而已,對艾斯特爾來說,食用普通人類食物,是完全不必要的。他的主食是人類身上逸散而出的負麵情緒。 而為他提供食物的,主要是那些新人們。 在沒有遇到凱洛之前,他為了有趣,也為了得到大量的負麵情緒,往往會在新人們和艾斯特爾的某個傀儡你儂我儂,毫無防備的時候控製住那個傀儡,然後讓那個傀儡利落的殺死那個新人,往往在傀儡殺死那個新人的瞬間,新人身上爆發出的負麵情緒是極其可觀的。 而那新人臉上的不可置信也讓艾斯特爾覺得尤其有趣。 不過自從他遇見凱洛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這樣做過了。 在兩人用餐之後,艾斯特爾帶凱洛到了樓上他的套房休息。 既然現在已經說開,便不用再顧及那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