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話。”屈南是帶著陳雙跑的,替他擋風破風,“跟上我的速度。”  行,跟上你的速度。陳雙閉上了嘴,他現在相信了,相信努力,相信拚搏,相信用身體爭奪,相信金牌可以替自己說話。他不想再掉隊,緊緊地跟著屈南。  終於,教練那邊吹哨了。  陳雙和屈南同時停下,同時下蹲,同時四腳八叉躺在冰涼的跑道上。  熱,熱死了,怎麽會這麽熱,五髒六腑都著火。陳雙的手熱到沒知覺,觸碰到跑道,竟然還在流汗。  “滾去室內館調整!”王國宏又吹了一聲哨子,“跑道讓出來!”  對,讓出跑道,不能占用別人的跑道,陳雙翻了個身,行屍走肉一樣跟著屈南往室內館走。  室內館裏很溫暖,陳雙卻覺得好悶熱。他一進來就開始脫衣服,外套後背全濕,裏麵的背心也全部濕透。大家都在自由活動,他看到一處軟墊,指了指。  去那裏休息吧,他的意思是。  屈南搖了搖手,但是也指了指,讓他先去,自己走向唐譽,去找學生部。今天這件事最好不要記在冬訓總結裏。  陳雙隻點點頭,走到軟墊旁邊倒下了。他是真的沒有一丁點力量,肺葉和喉嚨像被刀子割破,都是血沫,血腥味在嘴裏擴散。  “我靠,這不是疤瘌臉嘛!還真考上首體大了!”旁邊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陳雙剛閉上眼睛,正要睜開去找聲源,胳膊和腿就被人壓住了。  壓得死死的。  --------------------  作者有話要說:  王國宏:很好,boy,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第103章 找機會狠狠辦了  被人死死壓住的感覺不好受,更何況現在體力歸零。  陳雙還在深喘,巨大的壓迫感來自於手腕和腳踝,他趕緊掙動,卻被人扣住手腕。  因為太過著急和肌肉酸痛而產生的震顫就在這時候發生了,陳雙有不太好的預感,但馬上預感成真,被壓住的小腿開始伸不直。  他抽筋了。  這是他第一次抽筋,以前陪著四水訓練的時候,見過遊泳隊的隊員抽筋。他們會在冰冷的水裏發生這種狀況,然後會馬上舉手,這時其他隊員會把他推回岸邊,再把人撈上去。  也有在泳池邊抽筋的,表情痛苦不堪。當時陳雙還在想,一個個浪裏白條,那麽牛逼,怎麽抽個筋就全部廢掉了?  現在他懂了,他也快要被廢掉了。細長條的小腿肌根本不聽使喚,像是說好了,朝著一個地方用力,糾結成一團,然後再扭曲著左右搖擺,就是不好好順過來。好像他的肌肉裏鑽進了一隻手,在用肌纖維打蝴蝶結,還打死扣。  而壓住他的那3個人,他也看清楚了,都是二十三中校隊的人。當年自己半路插隊去當體育生,他們全部笑話過自己。  “還真讓你考上了,疤瘌臉?”張毅蹲在陳雙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臉。  “滾蛋!”陳雙微側過臉,把胎記那邊藏起來。  王誌壓住陳雙的胳膊,看著他快要扭曲的表情。“怎麽,現在莫生和你們那個小跟班不在,還這麽囂張?那小跟班叫什麽來著?”  趙剛壓住了陳雙的腳腕。“孫洋洋吧,成天老大老大的,真把二十三中當他們家的。”  “你們他媽的……放手!”陳雙下意識想要收腿,膝窩後麵一整溜都在疼,咬著牙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痛苦,“滾!”  “上了首體大就很牛逼啊?還染個金毛?”張毅不動聲色地撩開陳雙的頭發,“這疤瘌臉怎麽還在啊?剛才聽見有人喊,就覺得是你了。”  “關你什麽事了!”陳雙忍不住疼得嘶了一聲,但馬上咬住嘴唇,不肯在這幫人麵前泄露。  趙剛立刻用很揶揄的語氣說:“是,不關我們什麽事,當時在學校就看你不順眼了,牛逼哄哄正臉都不給一個。你弟呢?怎麽沒帶著你弟上大學啊?”  “他弟別上大學了,直接進神經病院吧。”王誌先笑了,另外兩個又跟著笑出來。  “你……”陳雙的大腦像短路,所有的理智都被他們的話切斷,肺泡裏的血湧上來,衝進鼻腔,四水的笑容躥到了眼前,又變成了不說不笑的冷漠樣子。  痛苦蠶食他的力氣,但又給了他力氣,他掙脫了一隻手,對準張毅的鼻子砸下去。張毅離他非常近,拳頭還沒過來,拳風已經到了。  一切都像被慢放,先是空氣流動,砸在他的眼睫毛上,然後他準備閉眼,準備躲開,但動作又會立刻快放,一拳狠狠砸歪他的臉。  卻在砸歪的前一秒,他被人拎開了,扔出了幾米遠。  陳雙的身體猛地一倒,這拳砸空了,整個人撲向軟墊。  屈南的氣喘得很急,扔完了那個灰色訓練服的,現在才去扶陳雙。他用類似薅的動作把陳雙揪起來,放在了身邊,跑過來的速度太快,溫暖的氣流竄入他的鼻腔都像是燙的,甚至幹癢。  同樣是體力透支,屈南抓住了陳雙的衣服。陳雙看向他,忽然很害怕這樣的屈南。他的表情很像下一秒就要爆發,手指抓著自己的腕口不放,顯然已經憤怒至極,嘴唇發白,下顎緊繃,下巴到鎖骨那一條血管浮現,可見剛才的爆發力有多大。而他手上的力氣還在不斷加重,並沒有放鬆片刻。  “你們幹什麽呢?”唐譽發現這邊不對勁,跑著過來,“幹什麽!”  “有人挑事。”屈南剛才的憤怒瞬間平息了,快得讓陳雙覺得不正常,情緒的撤退猶如海嘯之前的退潮,轉眼即風平浪靜。  這時,屈南朝著對麵三個人偏了偏頭。“他們。”  “挑事?”唐譽看了看屈南,又看了看對麵,“隻要敢在冬訓期間動手,全部開除訓練資格,馬上離開!”  “怎麽了?”白洋剛剛休息完,擦著汗過來,“呦,唐部長又發威了。”  屈南等的就是白洋,唐譽畢竟不是體院的人。“白洋,你處理一下,他們幾個主動挑事,陳雙沒動手。”  陳雙咬著牙往下踩後腳跟,生生將抽筋的小腿拉直。羞辱自己也就算了,敢拿四水開玩笑就是找死。  “首體大是不是欺負人啊?”張毅被甩出好遠,肯定不服,“明明是疤瘌臉……”  “好了!”白洋當機立斷地打斷他,“室內館有監控,不接受和解的人立刻跟我去看監控錄像,然後和總教練報告,誰去?”  唐譽瞥了一眼白洋,沒吭聲。  其他人也不吭聲了,無論這事誰對誰錯,叫總教練知道都不好。  “不去是吧?”白洋走向前,“不去就老老實實訓練,既然大家在一個地方就別互相使絆子。以後有機會在賽場上見,聽清楚沒有?”  張毅和剩下那兩人互看了看,哼了一聲,走了。  屈南對著白洋點了點頭,算是謝過,然後碰了碰旁邊氣喘籲籲的陳雙。“走,我陪你去洗洗臉。”  陳雙還在氣頭上,不甘心地揉揉鼻子,隻好跟著屈南往洗手間走。  “真是大小姐啊,還說我官威大。”唐譽等他們走遠才說,“昨天還開會說出了事一視同仁。”  白洋拿下眼鏡擦擦鏡片。“我這已經是一視同仁了,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我的出發點都是保全隊。”  “我看你是保陳雙吧?”唐譽往旁邊撤了一步。  白洋懶得搭理他。“又看不起我們體育生訓練出汗了?我可沒你那麽清高。再說,我就算保陳雙,最後也隻是為了保住屈南,不單單因為他是我高中同學,更因為他是全隊的奪冠熱門,情緒起伏不能太大。”  “奪冠熱門那麽多,你能保住幾個?”唐譽最討厭他打官腔,想關掉助聽器。  “有些就不用保啊。”白洋看看前方,“昌子那樣的,情緒調節全能型選手,永遠不會出錯。”  遠處,陶文昌剛剛演示了一次站立式跳高,給其他項目的人看。  洗手間裏很多人,屈南等到人差不多走光才帶陳雙去洗手。陳雙擰開水龍頭,涼水衝走了他臉上的汗,也衝走了他的暴躁。  唯一無法衝走的,就是他的胎記。  疤瘌臉,這個詞還是跟隨他上大學了。  “別生氣。”屈南也洗著手,“那些人就是故意刺激你的。”  “我知道。”陳雙把小臂打濕,“他們還說我弟……”  屈南的手在水流中攥了攥拳,又鬆開。“有些人就是很下等,很低級,他們不希望別人有成績,但是自己又突破不了,所以會千方百計把人往下拉。這種事每個運動員可能都要經曆一次。”  “其實我……”陳雙關上了水,“我現在沒有開學時那麽容易被激怒了,剛才幾分鍾的休息我想了挺多。你要不要聽聽?作為我的……隨時轉正的固炮。”  屈南愣了一下,又笑了。“說。”  這時,洗手間裏沒人了,陳雙看向了鏡子裏的自己。“那次,我穿著泰迪熊的工作服,你來找我,還讓我自己去挑一個禮物,我高興壞了,可是轉身就被一個喝醉的人給拍了,那一天,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黴的人。”  屈南聽著他說。  “可是你還是買了一個熊給我,你還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不講理,我走得好好的,他非要來招我。”陳雙摸著自己的胎記,“這句話我已經記住了。”  “很好啊,就是這樣。”屈南放心了,陳雙已經升級,他沒有以前那麽脆弱,“你隻需要關注你的目標,記住自己的……”  “所以你現在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獎勵啊?”陳雙話鋒一轉,“你不給,我就宣布炮友轉真愛失敗。”  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語氣倒是挺衝,大有不給獎勵就要把屈南在這裏辦了的氣勢。可這裏是洗手間,是公共場所,陳雙想要的獎勵無非就是一個擁抱,再揉揉頭頂。  直到自己的嘴唇被屈南含住,他才瞪圓了眼睛。屈南的舌頭很野蠻地占領了他的口腔,刷過牙又什麽都沒吃,全部都是薄荷味。  很快地伸進來,很蠻橫地搜刮一圈,陳雙大腦皮層直發麻,腦筋立刻不好使了。接吻應該不會導致懷孕吧?是吧?不可能的。但是他立刻覺得自己今晚就要生了。不,這是錯誤的,大猛1才不呢。  屈南兩隻手還撐在洗手台上,濕淋淋的,隻是偏過了頭,就親住了陳雙。麵對陳雙出其不意的要求,他的思維模式也產生了變化,一直被禁錮的那一片大腦區域被打開了。按部就班、一眼能看到結尾的生活出現變化。  讓他覺得……自由,甚至放縱。他喜歡自由,他喜歡放縱,喜歡在陳雙的身上放縱。  這個吻,陳雙回味了很久。時間非常短暫,卻又異常刺激。他和屈南在室內館裏接吻了,沒有預兆,沒有排練,和數百名體育生隔著一麵牆,還能聽到教練的哨聲。  他們卻在冒著高風險接吻,像踩在高壓線上。  一直到下午,陳雙還沉浸在這個吻的震撼裏,時不時摸摸嘴唇,嘴唇好像還是麻木的。他也開始用力地思考,自己究竟喜歡屈南什麽呢?這麽完美的人,很難不被人喜歡吧?所以,必須抓緊時間把他狠狠辦了,以免夜長夢多。  到了晚上發手機的時候,陳雙開機後看到的第一條短信是快遞小哥發來的,說包裹已經被東校門簽收。  這麽快就到了?陳雙艱難地挪動步子奔跑,希望快一點拿到,因為那是自己買給屈南的禮物。誰知剛跑出宿舍樓,一個人攔住他。  “幹什麽去?”王國宏問。  “去拿快遞。”陳雙立正站好,“謝謝您今天網開一麵,我不會再睡過頭了。”  “想贏金牌嗎?”王國宏卻這麽問。  “啊?”陳雙怔愣在原地。  “問你話呢,想不想贏。”王國宏又問。  陳雙使勁點頭,沒有人不想吧。“可是……我隻是一個二級運動員。”  “曾經有人在全國田徑錦標賽突出重圍,成為了黑馬,包攬金牌,就是二級運動員。”王國宏說,“等級隻是一個考核證明,但並不能證明上限。我問過黃俊那小子,他說你是他挖來的頂配菜鳥。”  “也不算頂配……”陳雙摸摸頭發,天啊,首體大的總教練黃俊在王國宏口中也就是個小子,這人果真不一般。  “我看你隻是菜鳥。”王國宏不客氣地說,扔給陳雙一個塑料袋,“裏麵有東西,你回去慢慢看,現在滾吧。”  “哦……謝謝教練。”陳雙接過塑料袋,隻覺得很沉,卻沒來得及看。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可是校外的路燈很亮,跑著跑著,陳雙慢下來,逐漸變成了慢走。  不是他跑不動,而是他看到校外有個瘦弱的男生,正一瘸一拐地走路,好像是有一條腿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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