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宿舍躺回床上,陳雙才想起來王國宏給了自己一個塑料袋,裏麵是一副腳踝鉛帶,還有手寫的額外訓練計劃和要求。每個動作的難度講解和標準,還有組別次數,全部清清楚楚。 這是讓自己加練?陳雙很確定,還有些時間,陳雙趕緊和弟弟視頻,到了熄燈時間,所有宿舍都暗下來。 這時,程丹那邊有抽泣聲。 “怎麽了?”陳雙忍不住問。 “沒事。”程丹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小時候我哥哄我睡。” 不用問了,一定又是想家。陳雙猶豫幾秒,拖著疲憊的腿下了床,兩步爬上程丹的上鋪。“別哭了,來,我陪你躺會兒。” “謝謝雙哥。”程丹這才露出腦袋,眼周已經有了濕的跡象。 陳雙看了看他:“你哥一定很厲害吧?把你保護得非常好吧?他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哥哥。” “才不是,他可壞了,而且重度潔癖加神經質,賣弟弟一把好手。小時候老打架,現在才好些。”程丹給陳雙蓋上被子,“雙哥,你有弟弟是吧?” “是啊,不過我不算一個很厲害的哥哥。”陳雙無奈地說,“你給我講講你和你哥小時候的事吧,講一會兒你就困了。” “行。”程丹壓低了聲音,“我哥比我大兩歲,是學畫畫的,從小就有潔癖,還不讓我動他的畫筆。我要是摔在畫架旁,他第一時間去挪畫都不救我,我有一次把他的白顏料擠著玩兒他就和我急了,我說,你白色那麽多,我擠一管又怎麽了,他說白色是命誰動誰找死……” 柯燃那邊忽然笑了一聲,身為一個體育生,很難理解這些話,隻覺得程丹的哥哥是個事兒精。 程丹的聲音很小,說的也都是小時候雞毛蒜皮的事,說到他們上初中了還沒困,卻聽到旁邊的人開始打小呼嚕。 “雙哥?”程丹碰碰旁邊。 陳雙沒動靜。 程丹瞬間不知所措,明明是來哄自己的,結果自己把他哄著了。要命的事,雙哥還在自己的被窩裏,是叫醒他,還是不叫醒啊? 正發愁呢,109的門被人推開了。 一道豎直的手電筒光先打進來,在陳雙的床上晃了一圈。 “陳雙呢?”屈南等了半天沒等到人,過來找,發現人不在床上。 “報、報告南哥,雙哥在……在我這兒呢。”程丹怯怯地舉了個手,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但是他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隨即,那道手電筒光像追光,打在了他的床上。縮在程丹被窩裏的陳雙光著膀子,睡得正香。 -------------------- 作者有話要說: 四水:忽然眼皮跳了。 又又:我是大猛1…… 張釗和蘇曉原是《惹你生氣,有點開心》的cp。第105章 陪我一起好不好! 找到了。但是還不如沒找到。 屈南的表情經曆了幾秒很精彩的變化,嘴角要往下壓又抬起來,眉間隆起又鬆懈下來,臉部肌肉微微抽動,最後定格在一個笑容。 可這個笑容,程丹覺得好恐怖啊,南哥是不是要殺了自己? “原來在你這裏啊,那我就……放心了。”屈南走了進來,很慢很慢,來到程丹的床邊,卻看了柯燃,“宿舍成員亂睡一氣,宿舍長也不管管?” “程丹哭了,陳雙去哄哄他,我也沒想到他會直接睡。”柯燃不僅沒管,剛才聽故事還聽得很認真,剛聽到程丹那個小題大做的事兒精哥哥幫弟弟解決挨欺負的方式是給程丹書包裏塞了一把美工刀,故事就停了,“現在要扣分嗎?” “扣分倒不至於。”屈南露出自己在學生會的那一麵,“下不為例。” 等到那束追光重新打到臉上的時候,程丹往後縮了縮。“南哥……” “既然都冬訓了,就想開些。”屈南笑著說,“以後再有想哭或者想不開的時候,去203找我,我親自勸導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想開了,我以後保準不哭!”程丹豎起手指發誓。 “很好。”屈南滿意地點點頭,將光束打到了陳雙的床上,“現在你下床,去他上鋪睡。” 程丹立刻邁過陳雙,從自己床上下來,又爬上了4號床。 看到屈南走向4號床時,程丹都害怕南哥要打人了。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屈南淡淡笑著走過來,指了指枕頭,“把那個熊遞給我。” 程丹趕緊把熊遞過去。 “謝了,快休息吧。”屈南抓過泰迪熊,走向3號床。這時,顧文寧的手機燈亮起來,他還沒睡。 屈南看向了1號床,和顧文寧看過來的視線交匯。然後他右手抓著熊,左手握著手電筒的同時抓著了床欄,踩上床梯。 彎下腰的時候,手電筒光剛好打在他的胸口,他把泰迪熊塞進陳雙的懷抱裏。 然後,用右手扳過了陳雙的臉。 他找到不被2號床和4號床看到的角度,低頭吻住陳雙的嘴,還把舌頭伸進去轉了一圈,搶了一口氧氣,將陳雙幹燥的嘴唇潤濕。從後麵看,他隻是給陳雙掖了掖被角,給陳雙懷裏塞了一個玩偶。 可是實際上,他在看著顧文寧,和陳雙接吻。 而這一切,顧文寧都看得清清楚楚。 幾秒後,屈南直起身,下了床,離開109的時候還不忘記將門關上。宿舍裏重新恢複安靜,柯燃和程丹都已經閉上了眼睛。隻有顧文寧沒有閉,捏著手機,毫無困意。他倒不是吃醋,對陳雙也沒有什麽感情,無非就是一件丟了的可以炫耀的玩具,隻是……單純不想看這兩人這麽高興。 陳雙再次醒來,是聽見了起床的哨聲。 眼睛很沉,他緩了幾秒才發現天花板和熟悉的臥室顏色不一樣,對了,不在家,在冬訓。 可自己睡哪兒了?他懵懵地坐起來,宿舍燈已經打開,過於晃眼。 第一個反應是,該起床了,第二個反應是,自己竟然在程丹床上,接下來才是巨大反應,自己竟然一覺睡到淩晨5點! 沒有半夜驚醒!沒有恐懼感!沒有鬼鑽被窩!連夢都沒做!陳雙跳下床,肢體酸痛提醒他昨天很辛苦,可是精神狀態卻很飽滿,還有如釋重負的輕鬆。 像運動過後又充滿了電,渾身充滿幹勁。陳雙擠到水池邊洗漱,原來隻要自己足夠累就可以睡好覺。 這一回,他按時趕到集合地點,還不忘戴上王國宏送的腳踝鉛帶。鉛帶重量明顯是精心計算過的,壓住了陳雙的下盤重心,又不妨礙他跑步。屈南已經到位,戴著那雙淡藍色的手套。 “屈南!”陳雙小鳥雀躍般跑去,“我睡著了!我一覺睡到起床!” “是麽?”屈南沒有提他睡在程丹床上的事,“看來我的訓練計劃有效,今後每晚20圈慢跑。” “好!”陳雙站進隊伍,為自己的睡眠問題迎刃而解高興,“隻是……昨晚真不好意思,我去哄程丹結果睡著了,忘了和你的約定。” 屈南笑了笑,搖搖頭。 “生氣了?”陳雙又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就……” “沒關係,我不會因為這種事就生氣的。”屈南這才微微轉過來,“隻是我好羨慕程丹,想家了可以有人哄,難受了還可以哭。我就不行,我隻能一個人忍著,都沒人關心我。” “我關心啊,我關心。”陳雙立刻揪住他的衣服,“你放心,我說了對你負責任,一定不會食言!” “那好。”屈南立刻就同意了,“以後程丹的事就交給柯燃吧,柯燃比我認真負責,他是一個好宿舍長。” 燈下,屈南的臉被照亮大半,眉眼深黑,山根挺拔,陳雙仰著一點點下巴看他,點了點頭,真看不出來屈南居然需要人哄。他好純,好脆弱啊。 冬訓進行依舊,說白了就是日複一日的枯燥。運動員的巔峰建立在大量複製訓練的基礎上,並且短期內看不到回報。有了屈南的晚間單獨陪練,陳雙的日子好過許多,幾天過去,他完全適應了強度,甚至還有些不夠練。每晚他和屈南一起完成王國宏要求的加練,可是王國宏隻字不提,從來不去問他。 大概就是拚自覺吧,能走到哪一步,主要看個人。 弟弟也按時參加了封閉冬訓營,兩人隻能在晚上聯係。視頻通話中,弟弟比前陣子愛笑了,但話仍舊不多。他說自己和顧風分在一個宿舍裏,陳雙才放鬆一些,雖然顧風這個人究竟什麽樣不甚了解,但陳雙想,他應該不壞。隻是一想到顧風總是遷就搭檔而忽略四水的努力,陳雙不由地無奈。 又過了幾天,周五,到了約定的日子。陳雙在自由活動時跑出來,奔向東校門。 傳達室裏有不少人,都來取快遞。蘇曉原也在裏麵,那個皮膚比較黑的張釗蹲在他旁邊,正給他係鞋帶。 “誒呀你別。”蘇曉原縮著腳,“你……你心裏摸摸正,你這樣兒,像個……” “我摸著自己的良心說,我就是個流氓。”張釗把蘇曉原的腳後跟抬起來,給他腳心貼了個暖寶寶。 “我來啦!”陳雙從兜裏掏出一把棒棒糖,“給你!學校小賣部買的!” “你不用給我買的。”蘇曉原拉他坐下,“怎麽樣了?你那個人?” “有進展!”陳雙拍拍胸脯,“冬訓結束我倆轉正。” “幹!還轉正?”張釗揉著蘇曉原的腳踝,“你倆還預備役一陣?我倆高三就轉正了。” “你別說他。”蘇曉原趕緊剝開大蝦酥塞給張釗,“你坐下,我帶了秘密武器。”說完,他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玻璃盒,擰開蓋子,裏麵是肉色的膏狀物。 “這是什麽?”陳雙好奇地問。 “這是遮瑕膏,很厲害的。”蘇曉原先用手捂熱,還放在嘴邊哈幾下,再用無名指接觸膏體,慢慢融化它,“冬天不太好用,你用的時候記得用手熱一下。” “遮瑕?”陳雙連聽都沒聽過,“你怎麽會有這個?” “我參加了大學漢服社,化妝用的,這個很好用,連紋身都能遮住呢。你來。”蘇曉原柔柔地說,叫人沒法拒絕,陳雙就湊過去,被撩開了劉海。 他手指很涼,是血液循環不好的人,力道又很輕,羽毛似的在陳雙左太陽穴這裏點點、那裏點點,時不時再蘸一下遮瑕膏,認真的態度像修補一樣寶貴的文物。 他太過仔細了,導致陳雙根本不敢動,生怕一動就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意。而整個過程裏,張釗都在旁邊吃大蝦酥。 “好了。”終於蘇曉原將手一放,取出手機,打開了前置攝像頭,“這下就好了。” 好了?陳雙摸了摸太陽穴,感覺那裏被塗了東西。而前置攝像頭的畫麵裏,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左邊臉。 胎記被遮住了。 隻是那塊皮膚的顏色比旁邊暗淡,邊緣處隱隱發青。 “這是……我?”陳雙拿過手機。他曾經想象過無數次的臉,大概就是這樣。無數次睡前祈禱過的臉,大概就是這樣。現在,它出來了。 “是啊,雖然不能完全遮蓋,但是不仔細看,絕對不會一眼認出。”蘇曉原很有把握地說,“隻會覺得你這裏皮膚暗一些。張跑跑你說是不是?” 張釗靠近看了看。“其實仔細看還是有痕跡。” “你……你重新說。”蘇曉原將臉一扭。 “我沒說不好啊,我是說仔細看。”張釗心直口快,“但你讓我乍一眼看,我絕對猜不到是胎記。” “這已經夠好了,已經夠好了。”陳雙拚命撥開劉海兒去看,去檢查,自己真是白活18年,都不知道遮瑕膏的存在,它可以大幅度遮蓋青色,把自己從沒幹淨過的左臉還原,“這個東西多少錢?” “我送你,算是交個好朋友。”蘇曉原把蓋子擰好,“就算謝謝你上次救我,以為我遇上了流氓。” “所以我在你心裏就是個流氓?”張釗立刻反駁。 “你本來就是……”蘇曉原紅著臉給陳雙遞遮瑕,“也算賣給陳雙一個人情,你們長跑隊訓練太苦了,每天幾萬米,萬一身體不舒服,你趕緊讓陳雙帶你找校醫。” 他們之後又說了一些什麽,陳雙就沒聽清了。他的小怪物暫時隱身,雖然自己和它已經和平相處,但還是很欣喜。謝過之後他迅速跑回宿舍樓,想要給屈南一個驚喜,也想拍個照片給媽媽弟弟看一看。 不料卻和薛業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