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是我傑哥。”薛業飛快地裝著硬幣,“我傑哥發現我沒去廁所就完蛋了……”  正說著,走廊的另外一端,另外一個人從黑影裏冒出來,自帶著不好接觸的寒氣。“薛業,你幹嘛呢?”  “傑哥?”薛業立刻站了起來,都快要結巴了,“我……我出來逛逛。”  這話說給誰聽都不會相信。祝傑視線掃過陳雙,再看回去:“我讓你出來找他了麽?”  屈南的眉心微微一動,祝傑怎麽說來說去就這幾句話?他不會說點別的?  “沒有,傑哥我錯了。”薛業蹭地跑過去,“我想吃薯片,還給你買了幾包。傑哥你別生氣,我開全自動。”  一聽這個,陳雙不由地揉揉屁股,他這輩子都不敢開全自動了,屈南太可怕,自己下次可能直接昏死。不對,自己下次是大猛1,大猛1絕不認輸,一定要讓屈南昏死。  祝傑的臉色很不好看,不知是燈光很暗,還是已經要怒,看過來時,陳雙低頭快速靠近了屈南,躲到了他身後。然後探出半張臉,悄悄地觀察著一觸即發的現場。  祝傑和屈南不會打起來吧?千萬不要。祝傑一看就很能打,可屈南好純,他都不會打架。真要動手,還是自己來保護他。  “屈南,管好你的人,這是最後一次。”還好沒有打起來,祝傑隻是歪了下頭,攥拳的時候,骨節發出了彈響。  “是麽?”屈南拿手電燈晃了下他的臉,笑了笑,“帶薛業趕緊走,被人發現你倆偷偷溜出來,一會兒說不清楚。我可不會幫你們解釋。”  祝傑沒有馬上轉身,而是盯了幾秒縮在屈南身後的陳雙,才轉身掐著薛業的後頸將人押走。一邊走,薛業一邊低聲說著什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道歉。  呼,終於走了,嚇死了嚇死了。陳雙摸摸胸口:“祝傑一定是家暴狂,他一定會狠狠地打薛業的,怎麽辦?”  “你怎麽和薛業那麽好啊?”屈南又拿手電筒照亮陳雙,“你是不是喜歡薛業?”  “不喜歡啊。”陳雙看了下屈南的臉,“咱們回宿舍吧,一會兒被人發現,咱倆也說不清楚。”  “不回,你跟我來。”屈南拉起了陳雙的手,“你得給我解釋一下。”說完,拉著陳雙去找沒人的地方了。  洗手間裏,除了他們兩個,隻剩下一個水龍頭在出聲。滴答,滴答,滴答,打破了兩個人當中的寧靜。  “對不起啊。”陳雙沒想到他生這麽大氣,“你是不是生氣了?”  屈南的眉心隆起一瞬,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有一點點吧,畢竟我沒有薛業那麽受歡迎,喜歡他的人比較多。你和他在一起玩兒也沒錯,他比較有趣。”  “一點點生氣是……多少?我不喜歡他,我覺得你也很有趣。”陳雙惴惴不安,隨著深入了解,他開始覺出一些不同,屈南的情緒總是收放自如,從來沒有大起大落,每次在自己以為他要躥火的刹那,他就沒事了。  他像永遠席卷不起大浪的黑色海麵,可自己總想鑽到水麵之下,一探究竟。可陳雙又不敢,怕自己被這片海水淹死。  “一點點大概就是,需要你哄一哄的程度。”屈南很放鬆地笑了,手指撫摸陳雙的胎記,“哄哄我,好不好?”  陳雙抓住他的手,莫名其妙聞到了煙草味,盡管已經衝得很淡。自己抽煙很早,這個味道並不難認。可這一刻他沒有多想,叼起屈南的手指尖吮了吮。舌尖滑過指腹,陳雙張開嘴巴,再一次吞進去。  “你為什麽和薛業那麽好啊?”屈南順手掐了掐陳雙的臉蛋,神情竟然讓陳雙看出了一絲委屈。  “他說祝傑不讓他吃零食,就讓我陪著一起去買,我自己都不想吃,還特意給你留了一包。”陳雙拿出兜裏那包海苔堅果,“薑琦又給你帶這個又給你帶那個,我總不能什麽都沒有……”  “哦。”屈南的臉色立即轉暖,“所以你吃醋了?”  “對,沒錯,吃醋。”陳雙鼓起勇氣,殊不知表情略微發慫,“你們認識那麽久,我才幾個月。你的腿傷他知道,凍傷他也知道,你們還去過東北集訓,相當於一起旅行,可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屈南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剛才那場不快已經過去,被陳雙的這番話討好。今天之前,他都沒發現自己竟然是一個吃哄的人。沒吃過糖的孩子,給一塊糖就滿足。  “你現在給我解釋清楚,你們到底……以前……有沒有那種不正當的學長學弟關係!”陳雙慫中帶凶。  “沒有,我和他沒有。”屈南的拇指滑過去,略帶用力地揉搓陳雙發根,插入發絲,去尋找那片藏起來的胎記,現在那裏麵的顏色也是自己的。  陳雙不知不覺張開嘴,想要討一個親吻,屈南比他高幾厘米,他又不知不覺踮起腳。“那你和誰有啊?”他怕屈南話裏有話,已經雙手用力掐住了他的側腰,8塊腹肌的學長誰不喜歡啊,一定很多學弟和學妹愛慕暗戀。說不定還有學長和學姐!  “和一個……給我寫了情書,又不認識我的小菜鳥,有不正當的學長學弟關係。”屈南側過頭,故意不給他親,“情書我還留著呢,那是證據,無法抵賴。”  “什麽!”陳雙嚇到小腿又要抽筋,腳趾在拖鞋裏蜷縮,仿佛被尷尬水澆透。  “好不容易收到一封情書,當然要精心保存,畢竟我又不像薛業,喜歡他的人那麽多,我沒那麽受歡迎。”屈南從上俯視他,欣賞陳雙無措到想要逃跑的小動作,又抓住他,不讓他逃離,一次又一次地逗他玩兒。陳雙無地自容,當時自己是被顧文寧打得怒火中燒,現在回憶起來,那簡直不是情書,是性騷擾文件。  “留著它,將來也有用處啊。”屈南低頭咬住陳雙的上嘴唇,又鬆開,“下次一邊做一邊念給我聽,好不好?”  這好不好就沒法答應了,簡直是送命題。陳雙拚命搖頭擺手:“不好不好不好,你留著它幹嘛啊,你……”  “噓!”屈南打斷他,摟著他的腰,轉身晃進了隔間裏。  隔間的門沒來得及上鎖,外麵的人已經進來了,聽腳步聲,可能是兩三個人。可是他們一開口,就暴露了身份。  “艸,那疤瘌臉現在還挺厲害,真沒想到他考上體院了。”  “再厲害能有什麽用,他敢參加比賽嗎?”  是高中同學,陳雙靠在洗手間的門板上,絲絲涼意滲透布料,抵達他的後心,心髒好像也抑製不住地涼了一半。他緊緊咬住嘴唇,雖然屈南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外號了,可是心裏還是不痛快。  “將來能比賽有什麽用,誰知道他家有沒有精神病史。”  “對啊,精神病遺傳的,他弟弟都那樣了,他是不是也有?”  “不一定,哈哈哈咱們離他遠點兒。”  洗手間裏就他們幾個,聽得一清二楚,陳雙手上的力氣不知不覺加重,注意力開始集中,想要衝出去。  忽然,他的拳頭被扣向後腰,小小的隔間裏,屈南壓住了他,緊貼著他的上半身,用嘴唇封印了陳雙的嘴唇。  作為一個運動員,屈南知道習慣的可怕,它會完全改變一個人的生活乃至命運軌跡,但是比習慣更可怕的,是癮。一旦對什麽上癮,那才叫失控。現在他完了,他有癮。他的癮叫作陳雙,也沒法戒掉。  “他弟弟今年是不是高考啊?我記得是吧。”  “是,去年高二,今年高三,但誰知道能不能考試呢,成天瘋瘋癲癲的。”  “人家還是學霸呢,真他媽絕了,叫人一腳踹個跟頭都不知道還手,估計進了高考考場也得轟出來。”  耳邊的討論聲還在繼續,陳雙聽不到了,他的耳朵被屈南用手捂住,隻能聽到一點點。絕大部分聽力的喪失,逼得他開始用視力去察覺,昏暗的燈光下和施展不開手腳的小空間裏,屈南的存在感被無限放大。  換氣扇靠近隔間,嗡嗡嗡地轉動著,很快,氧氣也像聽力那樣被剝奪了,陳雙看著頭頂上方的燈光光暈,好像隻能看到一個環。  “以後隻聽我的,好不好?”屈南終於舍得放開陳雙的嘴。  陳雙的聽力猛地回來了,隻是耳膜裏像有一股壓力,聽聲音非常小。好,就聽屈南的,別人的評判不重要。  “下學期我們一起上賽場,好不好?”屈南又問,“我想再贏一塊屬於我的金牌,這樣我就贏了。”  陳雙點了點頭,趴在了屈南的肩膀上。競技體育就是一條賊船,他們都在船上,除非下船退役,否則隻能拚搏,才不會被海浪顛下去。  時間一天天逼近春節,緊張的冬訓也接近尾聲。陳雙後半段過得很辛苦,每晚完成額外訓練,好幾次累得都要吐了。  跨步跳、單足跳、四步助跑五級跳,除了跳深、跳欄架、跳台階,還被屈南拉去鍛煉無氧,主要就是練腿。  一雙腿就是他們的武器,不打磨就沒法鋒利。陳雙還犧牲了和弟弟的視頻時間,不破不立,不舍不得,他需要用絕對強度去彌補自己缺失的時間。  還差兩天,冬訓就要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這天晚上,陳雙剛剛自己練完專項速度弧線跑計時30米,回宿舍休息了一會兒,準備去203找屈南。  “你別走,我有話和你說。”顧文寧剛好在門口,一把將陳雙攔住。  --------------------  作者有話要說:  屈南即將露出自己的2.0和3.0,你們要的掉馬要來了。後半部茶茶和又又兩個人都殺瘋了。  沒看過《被嫌棄的卑微愛情》的朋友們不用怕,祝傑和薛業沒有家暴,他倆不是看上去那樣。第110章 茶被人潑了  “你要和我說什麽?”陳雙煩了。他承認自己一直是個外強中幹的假厲害,要不是為了弟弟,自己還是內向靦腆的假樣子。哪怕當初被冷暴力,都不敢去找顧文寧要個說法。  不敢麵對被甩的事實,不敢處理問題。相比之下,四水比自己尖銳得多。  但現在,他慢慢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  “和你聊聊屈南的事啊。”顧文寧帶著一絲譏笑,“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我當踩狗屎了,你別跟我道歉。”陳雙要走。  “等一下!”顧文寧繼續攔他,“但是屈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別被他騙了。我先承認自己當年的錯誤,不該把你打給我的每一通電話公放,讓屈南有了可乘之機。你以為他就那麽了解你?他憑什麽那麽懂你?還不都是偷聽我們的電話聽來的!”  陳雙的眉頭逐漸往中間靠攏。“你公放電話?”  那一大長串話,陳雙的注意力被這幾個字奪走,寒冷的觸感爬上了他的小腿,紮進胃部。自己給顧文寧打過很多很多電話,說了很多很多關於自己的事,結果自己的隱私就這樣,被一個畜生當作炫耀物品,公之於眾。  等陳雙冷靜下來,顧文寧已經捂住嘴角,坐在了地上。  “為什麽這麽對我?”陳雙的身體像被劈成兩半,盡管自己早對顧文寧無感,可惱怒依舊。  “我承認,我做錯了。”顧文寧被結結實實揍了一拳,但看到陳雙的反應,自己的目的也快達到了,“但是屈南比我更無恥,更惡心,他居然偷聽,然後記住咱們聊過的話!你以為他憑什麽知道你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他早就知道你有個弟弟!”  “你閉嘴!”陳雙的拳頭一直在顫。  “我可以閉嘴啊,你別被他給騙了,也別自己騙自己,真以為找到命中注定。”顧文寧笑著站起來,“他全靠偷聽,假的,都是假的,哦對,他還帶著白洋一起騙你,白洋全部都知道啊,他知道屈南偷聽可是不說,你說他們是不是很卑鄙?你不信啊,我還有別人可以作證,需不需要我帶你去問問?”  陳雙用力地閉住雙眼再慢慢睜開,怎麽會這樣?屈南那麽了解自己,居然都是虛假的嗎?兩個人剛好興趣愛好相同,竟然都是精心策劃過的?  還有白隊,白隊知道真相,為什麽要幫著屈南隱瞞?  “你在騙我。”但陳雙還是瞪著顧文寧,“你是真的無恥。”  “行,我承認。”顧文寧很無恥地點了點頭,“我他媽就一畜生,可是屈南也沒多高貴。我明明就是記得他以前有女朋友,怎麽,現在都沒敢和你承認?你現在就去問他啊,問他為什麽從頭到尾都騙你。還有,屈南就是一個雙麵人,他表裏不一,你大可以問問別人他什麽樣,你自己想想吧。”  說完,顧文寧撞開了陳雙的肩,揉著下巴離開了109,陳雙愣在原地,猶如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了個遍。  還有兩天,冬訓就要結束了,喜迎春節。宿舍裏已經有心急的人開始收拾行李,203宿舍裏,白洋也在收拾抽屜。  “和陳雙說好了?”他問。  屈南在旁邊,把淡藍色的手套放進箱子裏。“說好了,春節後帶他回家。”  “你真考慮清楚了?”白洋又問。  屈南坐在了椅子上,低頭猶豫兩秒又鼓足勇氣。“總要麵對的,又不能瞞太久,我都見過他家長了,總要帶他回家去的。”  白洋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哥們兒是真下定決心了,他好喜歡陳雙。“那行吧,正好我也得去你家拜拜年,要不我幹脆陪陳雙一起去算了……”  說曹操,曹操到,203門口站住了一個人。白洋和屈南同時抬頭,看著陳雙。  “你怎麽來了?”屈南還沒站起來已經笑了,手裏捏著那包不舍得吃的海苔花生,“我還怕你不會收拾行李呢,用不用我幫你?”  “你以前是不是有女朋友?”陳雙開口就問。  屈南走向他的動作開始停了,但不是一下子停住的,而是緩慢的,仿佛是一輛正踩著油門準備衝刺隻差最後一步就到目的地的車,開始踩刹車了。  甚至能聽到刹車片尖叫,還有卷起一片快要瘋掉的煙塵。  “是不是?”陳雙看著屈南的眼睛,半秒的神情變化,其實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屈南臉上的笑還沒有淡化,腳尖還對準陳雙,可小腿肌肉已經鬆懈,他有種預感,自己可能走不到陳雙麵前去了。  “女朋友?”白洋也被這個問題砸懵,但立即回應,“沒有啊,這件事是個誤會,我可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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