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性競爭不全是運動圈的日常,為了把成績好的人拉下來,打心理戰術也是一環。 “精力還是放在比賽上吧,大家加油。”這個道理不止顧文寧知道,屈南也知道,所以心平氣和,“我不能保證自己是最強的,隻能盡力。” “是嗎?”顧文寧逐步靠近,近距離下問,“我前男友怎麽樣?爽不爽?” 屈南的眼神變了變,舌麵緊貼自己的上牙齦,把情緒和唾液一同往喉結下壓。但最後隻是拿起手機,離開了房間。賽期不能衝動,他很清楚衝動的後果,而比賽需要冷靜,誰也別想這時候激怒自己。 距離開賽還有3小時,這時自助餐廳剛剛開。屈南和陳雙匯合,連同方浩和陶文昌一起下樓。展示了參賽證件才有資格進入,陳雙趕緊把補辦證件收好,生怕弄丟。 “盡量吃好消化的,但是別吃太多。”屈南帶陳雙去找座位,“這次是校級運動會,所以沒有血檢和尿檢,要是再往上打比賽就要注意了,最好隻在學校裏吃東西。” “有這麽嚴格?”陳雙坐下問。 “可不是,咱們身邊可是有人吃過這個虧的。”陶文昌也坐下了,“隊裏有定期的禁藥宣傳課,禁藥代表是三級跳的孔玉,下次昌哥帶你去聽聽。” “血樣和尿樣是運動員除卻成績之外最重要的。”屈南補充,“藥是捷徑,是非常可怕的東西,但永遠有人鋌而走險,或者明知故犯,包括奧運。有人的地方就有藥,咱們能做的隻有不碰。” 陳雙認真聽著,隨著他們的對話,慢慢步入這個陌生的競技世界。這個世界遠比自己想象中複雜,危險,走錯一步萬劫不複。而那些毒藥一樣的誘惑,就是走捷徑的明碼標價。 忽然他後背一沉,有人趴了上來。 “真是你啊!”薛業掰著他的下巴左右看,“剛才看你背影,我從屁股形狀上判斷就是你,可是發色變了所以沒敢認。” “教練讓我染回來的。”陳雙差點趴在桌子上。 “染回來也好看,顯小,我都不敢認了。”薛業不斷揉搓陳雙的黑頭發,“新染的顏色怎麽這麽深啊,還顯白。” “祝傑!”屈南坐在對麵,朝著遠處正在找人的祝傑喊了一聲,“薛業在這兒呢!” 祝傑腳步一停,皺著眉朝這邊掃視。 屈南麵帶微笑地看著他,用口型說:“管好你的人。” “完了完了,我去找傑哥了!”薛業一激靈,趕緊拍拍陳雙的腦殼,“下午賽場見!”他丟下陳雙,朝著祝傑那邊跑去。 陳雙揉著脖子,不明所以地看回來:“薛業怎麽這麽怕祝傑啊……” “是嗎?”方浩直接笑了,“我們是校友,高中時候我也這麽覺得,直到我大學軍訓,精神和視覺受到雙重震撼。” “唉,我當時不在現場,隻能聽你複述。”陶文昌很可惜地搖搖頭,“這個瓜沒吃到。” “什麽瓜?”陳雙剛問一句,被屈南拽了起來。 “走吧,咱們去拿好吃的。”屈南用虎口卡住陳雙的腕口,“你怎麽對他們的事情那麽感興趣啊?” “我就問問。”陳雙回答,快步跟上他。 到了自助餐區域,屈南去領盤子,陳雙站在原地等待,東看西看。好緊張刺激啊,周圍的人都有隊服,他們是來自五湖四海的競爭對手,同樣有天賦又足夠努力,經曆千錘百煉才走到這一步。 不知道周圍有沒有跳高的,陳雙轉了個身,結果和人撞上了。 “fu……”那人剛要罵人,後麵兩個音節直接吞掉。陳雙定睛一看,完了完了,自己竟然撞上了留學生。 他比自己要高很多,大概1米95了,自來卷金頭發,藍眼睛,憤怒地瞪著自己。不至於吧?陳雙趕緊說了兩遍對不起,撞一下發這麽大火? “中國人,真多!”那人來回打量陳雙的臉,“怪物。” 陳雙發愣了,愣著的時候,那名留學生已經轉身而去。等發愣完,陳雙怒不可遏,並不是因為有胎記被人叫成怪物,而是他那句,中國人真多。 中國人就是多,怎麽著,你不爽你別來啊!媽的!陳雙的愛國精神憤然蘇醒,直到屈南回來,他還忿忿不平。 “那傻逼,竟然敢那麽說!我他媽真應該讓他嚐嚐社會主義鐵拳!”陳雙氣得毫無胃口。 “先吃飯吧,咱們控製不了別人,要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屈南勸著他,給他剝了兩個雞蛋。 “我當然生氣了,什麽人啊,找打。”陳雙氣呼呼地吃掉雞蛋白,再摸摸小怪物胎記,“你別生氣啊,你才不是怪胎呢。” 這一頓飯,陳雙食之無味,沒想到預賽還沒開始,自己就被點燃了。吃過飯,所有人回房間午休1小時,下午兩點分批去會議室開會,陳雙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藍色賽服,在一堆黑色賽服裏非常醒目。 除了他,程丹也是後期加入的,穿著他自己的橘色賽服。 跳高一隊一共上了12個人,二隊上了8個,黃俊的意思很明顯,這次跳高金牌一定要拿到。 “陳雙和程丹,你們兩個是後期加入的,心態上可能差一些。”黃俊重重吸了口氣,“盡量吧。” 陳雙聽到這句話,沉默地點了點頭。盡量吧,他一定盡量完成任務。 還沒開賽,但是賽前的壓抑感已經撲麵而來,是一種嚴肅的氣壓,控製著每個運動員的情緒。 2點30分,跳高20名運動員全部到場,進行最後的檢查,2點45分,第一聲槍響開始,是徑賽那邊的100米短跑,同時宣告為時兩天的大賽拉開序幕。 100米很短,10秒左右就是一輪,陳雙跟著屈南和陶文昌,一路進入跑道東南角。 這一塊,是專門騰出給背越式跳高的地盤。4名掛著裁判證件的人走近,1名拿著全體參賽成員名單的工作人員開始點名。10所學校的跳高體育生聚在一起,200多個,烏壓壓站了好幾排。 順序不按照學校來分,為了公平起見,隻按照姓名拚音順序。陳雙胸口別著自己的第一個比賽編碼,和白隊站在了一起。 “咱倆挨得近,我是b,你是c。”白洋胸口是25001,首體大在本市的參賽代碼是25,他是001號,第一個報名。 “屈南和昌哥他們離好遠啊。”陳雙胸口是25198,是首體大最後一個報名,還沒有賽服。任誰一看,都知道這是臨時添加的人。 “沒事,咱們互相照應。”白洋這時摘掉了金絲眼鏡。 “白隊你近視多少度?”陳雙忽然問。 “近視?”白洋笑了笑,“0度,眼睛好著呢。戴眼鏡是為了提前適應仕途,也是裝一把斯文敗類。” 陳雙立刻瞪大了眼睛,白隊竟然是這種人嗎?就在這時,一個被點了名的人被裁判帶到這一隊,因為拚音的順序,他站在了白洋和陳雙的中間。 一頭金發一晃,陳雙拳頭硬了。他看向那名留學生的證件,查爾斯。 比賽精神沒被激活,他的愛國精神倒是激活了,必須要贏他。 -------------------- 作者有話要說: 昌子:茶王還是那個茶王,還更濃鬱了。 運動員又又,激活! 南妹麵對顧文寧是很理智的,但是北哥就不一定了。 ps:方浩就是傑業大學軍訓番外裏的那個記憶床墊愛好者。第124章 一躍成名 白洋將眼鏡放進眼鏡盒,發覺陳雙的眼神不太和善。於是他把陳雙叫到身邊:“怎麽了?要打人似的。” “是想打人。”陳雙盯著查爾斯。 “他啊?”白洋看向旁邊的工作人員,已經在做最後的賽前指引了,“理體院去年的留學生,美日混血,但是日本混得不多,美國長大。你和他結梁子了?” “嗯。”陳雙點頭,不知不覺間開始調動自己的賽前狀態,希望能發揮最好實力。 “別動氣,大家維持表麵功夫就好。”白洋拍拍他肩膀,轉過去很客套又很圓滑地打招呼,“嗨!又見麵了。” 查爾斯頗為警惕地掃了一眼,白洋他認識,是老對手。另外一個完全沒印象。 不對,他臉上那一塊青色,忽然有印象了。 “是你?”查爾斯眯著眼確定,“中午那個,怪物?” “怪你媽!”陳雙拎著拳頭就要上了。白洋趕緊攔住,掐著陳雙的手壓下來,再次麵對查爾斯時,還是那副永遠不破的精明笑容。 “他叫陳雙,是這次上比賽的新人,大家以後都是朋友。” “朋友?”查爾斯那雙藍眼珠從陳雙胸口滑過去,“我不和沒有隊服的人做朋友,中國人鬼主意很多呢。” 這時,看台上響起熱烈掌聲,是給百米衝刺那邊的。陳雙在這場掌聲裏升騰起從未有過的決心。隊服和成績在賽場上就代表一切,隻有贏,才有話語權。 贏不了,就會任人欺負。 “我會有隊服的。”陳雙簡短有力地說,“而且我不屑和你做朋友。聽得懂不屑嗎?這是中國話。” 一直在原地活動腳踝的查爾斯忽然看過來,笑起來,奸詐又傲氣。“你很有意思,但是你會輸得很慘。” “陳雙,跟我過去熱身。”白洋適時將他們打斷,帶陳雙去旁邊活動膝蓋。 陳雙再也沒有開口,在來之前,每個人都做好了熱身。現在他腳踝上沒有鉛帶,活動起來更自如,忽然,看台上出現一張熟麵孔,王國宏。 “他來幹什麽?”陳雙問。 “來看比賽的。”白洋說,“他是國家級裁判,校級聯賽請不動他,但是他有時候會來看一看田賽。畢竟他急行跳遠出身。” “急行跳遠……那是薛業那邊的項目啊。”陳雙看向沙坑。 沙坑附近還沒有人聚集,跳遠項目預賽在下午4點。 熱身活動一直進行了20分鍾,200多名跳高運動員分進各自的小組裏。陳雙這一組又進了不少人,其中打頭陣的,是一個姓阿的少數民族男生,叫阿爾哩。然後是白洋、查爾斯、自己、程丹……剩下的依次往下排。 正式開始之前,他回頭找了一眼,屈南和昌哥不在一個組裏。他又看到了柯燃。 看來這次真是強者輩出,自己一個剛冒頭的新人,怪不得被查爾斯看不起。這想法剛冒出來,陳雙又把它壓回去。關鍵時刻,不能助他人氣勢,滅自己威風,比賽還沒開始。 終於,主裁判那邊吹哨了,同時第二位裁判宣布,初始高度為2.08米。是的,沒聽錯,一上來就是這個數字,每一輪升高2厘米。 第一小組朝跳高架比賽區靠近,程丹在後麵碰了陳雙一下。“雙哥,你緊張嗎?2.08,一上來就這麽刺激?明天我哥還來呢,估計我明天沒了。” 陳雙搖搖頭,2.08很可以了,肯定能把三分之二的人刷下去。而自己的最高成績,也僅僅高出2厘米。 可最高不代表平均,除了當時的狀態,還需要考慮其他因素,甚至是運氣。有些國家級運動員,最高成績完全超越2.35,可是也有隻跳過2.20的時候。 爆發力,永遠是一個迷。瞬間高爆甚至是最大的一個謎,可遇不可求。 “加油努力吧。”陳雙回頭看了看程丹,再回頭時,阿爾哩已經開始走過場,第一小組進入正式熱身。 腳底下的鞋是陳雙平時穿習慣了的,白色,但早已微微發黃,鞋帶也快勒癟,可軟釘和鞋底磨合到了最舒適的程度,讓他能完全掌控腳掌下的地心引力。他還不能穿老婆鞋,老婆鞋太硬。就像戀人一樣,需要彼此讓步,摩擦中進入最佳。 橫杆這時的高度已經放到了2.08,試場地的速度非常快,大家都是一個接一個。查爾斯快速起跑,一個輕巧地飛躍,落到墊上。 陳雙看著他的後背和橫杆中間的距離,這確實是很強的對手。 然後是自己,陳雙走入助跑道,按照平時的步伐進入加速。經過一個冬訓的係統訓練,再一次正式起跑,他的第一感覺是腳步輕盈。 但事實上,並沒有單純的腳步輕這一回事。是他的核心強了,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力量沒有中斷,彈跳力被積攢。 沒有一滴汗是白流,陳雙輕輕一躍,腳後跟輕輕一磕,杆子掉了。 前麵的阿爾哩、白隊、查爾斯,都沒有掉竿,偏偏在自己這裏掉了。 隻好扶起來,重新放好。陳雙走回小組位置,有種奇妙的感覺,讓他的眼神不自覺飄向左側。 屈南就在左側不遠處,戴著25021的比賽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