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是情人關係,買了幾朵向日葵。陸水拿著花,好奇地摸了摸向日葵的花瓣。這時陳雙跑了過來:“北哥,我媽說帶咱們一起吃飯,咦,向日葵是誰的?” “我給你弟買的。”屈向北朝馬路對麵的王靈芝招了招手,“你們去吃吧,我怕和你媽多聊幾句就露餡。” 陳雙倒是不怕露餡,無論屈南有什麽問題,他相信媽媽都會接受,也會尊重自己的選擇。可是屈向北執意不去,和王靈芝打過招呼之後,走進了東校門。 再過陣子就是封閉集訓了,屈向北給白洋打了電話才問到自己住哪個樓,終於回到宿舍,結果看到了顧文寧。 自己竟然和顧文寧一個房間。 “呦,回來了?”顧文寧剛從上鋪下來,“沒陪我前男友過情人節去?” 屈向北尋找貼了“屈南”標簽的衣櫃,將羽絨服脫了掛進去。 “原本我還擔心你帶他回宿舍呢。”顧文寧在旁邊拿東西,“開個房又不貴,陳雙又不是不好上手,不至於……” 耳邊一陣風聲,還有櫃門被撞上的巨大響聲,顧文寧永遠都想不到,身為體院優秀運動員的屈南會動手打人。 一拳將他砸出了好幾米。 鈍痛自下顎骨而上,直竄到腦仁,要不是身後有牆,顧文寧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可是劇烈的疼痛不如震驚力度大,在剛才那一刹那裏,他相信自己看到的人不是以往的屈南。 像是預賽那晚,自己在酒店裏見過的那個。 打了他的人就站在麵前,一動不動,仿佛定住了,沒有再補幾下。門外的人聽見動靜衝進來勸架,還以為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 直到白洋將顧文寧扶穩,顧文寧忽然一喊:“他不是屈南!” “你瞎說什麽呢?同學之間有矛盾很正常,大家說開就好。”白洋心虛到指尖出汗,屈南從小習慣忍耐,可北哥不是,他就是怕出事才趕回來,結果還是出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屈南:打他!第143章 我太難了 動手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可以說成互相推搡、碰撞,然後握手言和。往大了說,一旦誇張成隊內矛盾,那動手方就很麻煩。 隊內矛盾是學校三令五申禁止的,如果鬧大,很可能沒收剛剛得到的獎牌。 白洋更沒想到,顧文寧能有這個腦子,發現屈南更換了內核。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同學間太過熟悉,一起吃住3年,對方一舉一動全部看在眼裏。當一個熟悉的人接連做出違背性格的事,想要瞞住很難。 “說夢話呢?”但再難也要瞞,白洋按住了顧文寧肩膀,“這次比賽咱們首體大集體失利,大家心情都不太好,我現在就去批評屈南,一會兒讓他給你道個歉。” “道歉?”顧文寧有一絲膽寒,麵前這個,無論從哪方麵看都不像屈南,很邪門,“他把我打成這樣,道歉就完了?你他媽看看他!他連說話聲音都變了!” 過來勸架的人不少,一半圍著屈南,一半圍著顧文寧。大家伸著胳膊,目的在於分開這兩人,可是聽了顧文寧的控訴紛紛轉向屈南。 原本吵鬧的男生宿舍變得很安靜。白洋也不敢亂動,生怕自己的肢體語言泄露秘密,坐實了顧文寧的猜想。 “南哥,文寧他說什麽呢?” “什麽說話聲音都變了,怎麽回事啊?” 白洋艱難地吞了一下唾液,僵硬的表情重新調整到毫無破綻。“大家都散了吧,這裏……” “抱歉啊。”一直沒開口的人突然說話,聲線和以前差不多,但是低啞一些,“輸了比賽大家都有些衝動,文寧說話也衝了些,我不該動手,以後還是兄弟。” 人還是北哥,但是很會偽裝,高三時北哥可沒少幹這事。 牛逼還是北哥牛逼。 “嗓子上火了吧?”白洋趕緊給他台階,“最近大家都著急,火氣大,我過幾天給隊裏買些金銀花和胖大海。” “嗯,謝了。”屈向北甩了甩拳頭,“以後我和文寧會盡量控製情緒。” 剛才還等著屈南給解釋的男生也沒再追問,本來這事就挺玄乎,明明人還是那個人,怎麽可能不是?再說都是一幫粗線條的體育生,誰沒事追問這事啊。 白隊在現場,大家也不多操心,再多勸幾句一哄而散。隻有顧文寧又吃了個啞巴虧,挨了打,還沒人相信自己。 “好了,這事大家各退一步。”白洋盡心盡力地充當說客,“每個人寫300字檢討,下不為例,我就不上報教練了。” 顧文寧嘴角下方已經開始鼓起,顯然明天這裏就是一片淤青。他還在看屈南,從熟悉的眉眼看到他的嘴,最後停留在他的拳頭上。 “你們騙不了我,我他媽最清楚屈南是什麽人,他就算玩兒陰的,也不會動手。”顧文寧忽然笑了,想明白了似的,“白隊,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事,幫他瞞著呢?挨一拳,炸出他有事,我不虧。” 白洋抬了下眼鏡框。“別瞎猜,真有事學校會不知道?我還沒問你呢,到底因為什麽事打架?” “他不是屈南。”顧文寧完全看明白了,“他不是。” “沒錯,我不是。”屈向北要出門抽煙,和顧文寧擦肩而過時故意停了一下,“我是你老子。” 說完,他把宿舍裏的爛攤子交給白洋,離開了這裏。 他不用去想白洋怎麽處理,完全信任他有能力搞定,走出宿舍樓,屈向北像個神農架野人一樣無根無萍,不知道該去哪裏坐著。 因為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消失,或者融合,他也不願意交朋友。孤獨這個詞自始至終困住了他和屈南,他們都沒跑出去。 人格不會怪人格,一旦分裂出來了,他和屈南除了主次之分,都一樣。 情侶擦肩而過,有些人和他打招呼,叫他南哥。屈向北點著頭,慢慢地,一個人到小訓練場的角落點燃了煙。 煙剛剛叼在嘴裏,很少有人聯係自己的手機震動了。他以為是白洋,沒想到是一個陌生號碼。 [哥哥毒唯:北哥,下棋嗎?我id叫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這人誰?屈向北納悶了一陣,自己從來不認識什麽哥哥毒唯。等下……哥哥……弟弟……下棋? 咬著煙嘴他笑了一下,是陸水吧,給自己下載軟件的時候存了號碼。對於電子設施他不是很懂,每次醒來都要惡補知識,現在屈向北點開那個國際象棋遊戲,摸索著,學習建立新賬號。 id就是最樸實的一個字,北。北代表了很多,代表他的身份,也代表他和屈南的性格愛好南轅北轍。 很快兩個人就加上了好友,第一局正式開始。屈向北看著屏幕上不斷移動猶豫落棋的小馬,第一次覺得,人間其實還不錯。 但是顧文寧這人欠揍。 第二天一早,屈向北頂著烏青的黑眼圈起了床,跟隨大部隊去禮堂開比賽總結會。任誰見到他都會以為是昨晚徹夜未眠,通宵作樂,事實是陳雙他弟下棋沒夠,輸了還不讓走。 而且他還過於聰明,能察覺出自己是否放水。要是故意輸給他,他還能反向推理一波,說出剛才那幾步自己是怎麽作假的。 鬧得屈向北一邊想著怎麽輸,一邊想著輸完別被看出端倪。困得他恨不得給陳雙打電話,讓他催他弟睡覺! 一直下到天蒙蒙亮,“世界上最好的弟弟”沒反應了,屈向北猜他終於困到睡著,這才趕緊補覺。 大禮堂裏坐滿了校級聯賽的參賽隊員,屈向北剛剛坐穩,旁邊一個人噗通挨著他坐下。 陳雙,屈向北歎了一口氣,這兄弟倆也太磨人了。 “北哥你吃飯沒有?”陳雙掏出包裏的保溫餐盒,“我媽今早做了三明治,讓我特意給你帶,還熱著。” “我不餓。”屈向北隻想回宿舍睡覺,原本臉看向另外一側,不一會兒又轉回來,“你和你弟一起住,對吧?” “嗯,我弟隻和我睡,他自己睡不行。”陳雙把餐盒塞給他,“我聽程丹說……程丹就是我班同學,跳高二隊的,那個。”他怕屈向北不認識,還給指了一下,“他說昨天你把顧文寧給打了?” “他嘴太碎。”屈向北靠向椅背,“你既然和你弟睡一起,以後監督他早睡早起。” “是早睡早起啊,我倆昨天很早就睡了。”陳雙信誓旦旦地說。 早睡?是你睡覺太死,根本不知道你弟玩了半宿手機吧?屈向北拿著三明治嚐了一口,教練進來了,他又趕緊放下。 黃俊帶著馬子平,還有體院的主任,一起來了。 大禮堂裏變得很安靜,經曆了情人節的狂歡,重點還是要放在訓練上。主任的發言沒有什麽實質性,主要內容是鼓勵士氣,把大家的心說得暖暖的,恨不得馬上出去跑圈,明天再幹一場比賽。 可真正清楚隊內實力和實情的人,隻有黃俊和馬子平。他們的話才是從最根本的角度出發,切實考慮到了運動員的壓力,用減免下一周的晨練作為集訓大小循環的開場。 “封閉集訓大家都清楚,相信你們都和家長打過招呼了。”黃俊說,“麵臨資格賽,學校準備將訓練隊伍分成兩撥,一撥是正常化,一撥是突擊化。突擊化針對的是冬訓成績提升明顯的同學。” 陳雙一聽,自己應該會被分在突擊化。 “希望大家都可以脫穎而出,爭取磨煉一層皮下來。”馬子平說,“還有一件事,這幾天不斷有校外運動員在社交平台上公開叫板,大家處理得不錯,不管他們就行了。但是……” 陳雙一激靈,這個“但是”後麵,不會是要點名提醒自己吧。 “但是也有個別新生沒穩住,毛毛躁躁就應戰了。”馬子平朝陳雙看過去,“陳雙,下次注意,你不要回應就好。” 陳雙的座位偏後,前麵的人刷地回頭一片,都看他。 一緊張,陳雙就想撓撓耳朵、揉揉胎記,但他的手指從皮膚上滑過去,鼓足了勇氣:“我沒有毛躁,是他們先挑釁。” 這個反應叫黃俊很意外。“那你說,以後遇到這種事,應該怎麽處理?” “當然是直接回應,努力提高實力,找機會虐爆他們!反正我不認輸,我就算沒贏他們,我也不認輸。”陳雙聲音不大地說,語氣還有點中二。 黃俊無奈地搖了搖頭,誰都有這個時期,直到年齡足夠沉澱下來。“好,很有精神!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在大小循環周期裏找到差距,相信再和他們碰麵時,每個項目都能虐爆他們!” 底下一陣響動,有熱烈的掌聲,也有笑聲。 總結會結束後,屈向北走出禮堂,身後多了個小尾巴。 “北哥我扶你吧。”陳雙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我知道你腿疼。” 屈向北的右胳膊被人拽過去,也沒法收回來。如果扶著的話不算怪異,要是自己不讓,兩個人拉拉扯扯,那才叫丟人。 氣溫和昨天相比有明顯回升,預示著春天和集訓大周期同一時刻來了。兩個人走到操場旁的座椅上,陳雙不走了,將人拽坐。 “北哥,屈南很多事我都不清楚,你能不能告訴我。”陳雙想問好久了,但他有預感,如果直接問屈南,他肯定不說。 屈向北將雙肘向後放在椅背上。“問他的傷怎麽來的?” “嗯。”陳雙點點頭,“還有,高三那年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那年啊……”屈向北在記憶海洋中思索,回憶並不連貫,跳躍在他頭腦裏,“是,他那年瓶頸期,太著急突破,把前叉韌帶傷著了,休養了半年。” “半年……”陳雙很意外,也很痛心。高三是體育生最要緊的階段,屈南竟然傷成那樣。他太急了,太急了。 “他那時候走路都有問題,不確定能不能恢複。”屈向北說,“也是那一年,有些人知道了他家的事,說他爸爸,屈鵬,是瘋子。” 陳雙的兩隻手在大腿上攥了拳頭。 “屈南從小學時就被班裏人排擠,大家都說他是瘋子的孩子。”屈向北說著屈南,也像說自己,“同學都不理他,隻有白洋和他說話。少年運動隊裏的大孩子最初隻欺負他,然後連白洋一起欺負,我記得……有一次我醒過來,自己和白洋渾身濕透,身上的水像是擦黑板的水,全是粉筆末。” 陳雙垂下頭,屈南把他偽裝得太好,太完美,完全看不出破綻。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無奈。自己可以喊出來,屈南沒有,他忍著。 “白洋挺有意思,當時就惡狠狠地說,屈南你別怕,將來我長大了去當官,當官一個個治死他們。”屈向北提起那些事很想笑,笑兩個小孩兒幼稚。 “然後呢?”陳雙想起了白隊的金絲眼鏡。 “那時候才多大啊,等白洋當官?我直接去打人,雖然兩敗俱傷,但最起碼以後沒人動我們。”屈向北歎了一聲,“所以……你覺得你能和屈南在一起多久?他的現狀就是我的現狀,有可能他一輩子都好不了。” 陳雙坐在旁邊的樣子,仿佛是變成了冰雕。可是當他看向旁邊,眼睛是火熱的。 “沒事啊,北哥你就放心吧,以後我會對屈南非常好的,會好好保護他。”陳雙伸出手指對天空發誓,非常篤定,“不對,是保護好你們。資格賽一起拿第一吧!再一起拿個全國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