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樓,他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那人在走,隻是走得很慢,還有些一瘸一拐的。  他一邊扶著導盲杖,腳貼著地,一點一點向前推著。  其實他走的那一塊已經沒有玻璃珠子了,隻是青年看不見,也就不知道。  他突然停下來,有些沮喪地蹲下來,幾分鍾才重新站起來,還伸手揉揉自己的頭,大概是之前撞到的。  管理員說的眼神不好的青年就是他吧?  看那兩個孩子的樣子,似乎不是第一次被欺負,都不知道反抗麽?  左邊的住戶,一個軟弱的盲人青年。  薩曼下了一個結論,伸手開了門。  裏麵的空氣悶悶的,一段時間沒住人的樣子,有一張鐵架子床和一張破了角的書桌,陽台窗戶上少了一塊玻璃,窗戶口的窗簾掛了一邊,地上很多垃圾。  他走進來,用腳帶上門,行李箱一放,坐到自己的行李箱上。  一醒來就在公寓樓門口,現在才有時間一個人呆著。不過根據他的遊戲經驗,這已經是很好的開場。  他拿出卡牌,手指撫過正麵:  【玩家中有一人是殺人之鬼,找出它,或者活過七天。】  【身份:玩家。】  【角色:xx號房客。】  【關鍵詞:鄰裏。】  【9】  鄰裏?  鼎鼎大名的低端局副本。  他們這樣的勢力,內部都有資料共享,其中就有關於‘鄰裏’的資料。  當然,由於遊戲限製,具體資料他們得不到,隻有一些模糊的信息。  鄰裏是存在了兩年的高難度副本,雖然被評價為‘低端局’,實際水平應該接近或者就是中端局中段。也不知第一批內測人員做了什麽,導致它被官方評價為很好破解。  從字麵意思看,這個副本和這個公寓樓有關,玩家都是這邊住戶。  這一片是四層的公寓樓,回字形,一層約有三十來戶,一人一戶,一整個公寓也有一百多人。  按之前管理員的介紹,入住率達到九成,這樣近百個人裏一共九個玩家,其中一個是‘鬼’。  薩曼皺起眉,有些‘鬼’是以亡靈的身份進入角色,有些‘鬼’是以活人的身份進入角色,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好排查。  風吹進窗戶,卷著地上垃圾到了薩曼腳邊,薩曼低頭看一眼,繼續盯著卡牌。  第一天可以得到的信息不會太多,除了原主的基本信息,比較重要的是熟悉周邊環境,比如四周的住戶、廁所、緊急通道等等。  智能手機裏可以看出原主的大部分信息,這是現代副本的巨大好處。若是在其他時代,玩家會很被動。  薩曼打開手機仔細看起來,重點是通訊類app。  他並不敢托大,低端局翻車的玩家不少,何況鄰裏並不低端。  這頭,任逸飛總算艱難到達公寓樓門口。  他身上很疼,樓梯上滾落,身上大概出現了淤青,頭也腫了一塊。  對視線敏感的他感覺到背後有人一直看著他。從樓梯口到門口,那個視線變得越加尖銳炙熱。  既然不是明星,怎麽會有人用這種視線暗中偷窺?  難不成,原主身上還有隱藏感情線?  任逸飛帶著一肚子疑問走出公寓大門,才走幾步,就見一個麵龐紅潤健康的大姐叫住他。  那是落在公寓樓對麵的包子鋪,上麵掛著一個老舊招牌,下麵有兩個灶,七八張椅子,牆上掛著菜單和電視,電視裏正播報新聞。  店很小,倒是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  這個包子鋪的大姐一看見他,就像看見了親人,一邊喊他一邊招呼自己老公:“老杜,你把椅子擺開,小宋來了。”  任逸飛一瘸一拐走過去,大姐當即發現了不對,上前把人攙過來:“怎麽回事啊這是?哎喲,臉怎麽擦紅了?是不是那兩個兔崽子?”  這個大姐的口氣實在有些恨鐵不成鋼。  原來這是經常性事件?  原主性格確實太軟了,居然被兩個小孩子欺負。  任逸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搖頭:“沒事,不小心碰著了。”  見他不欲多說,大姐歎了口氣:“你不說,我就不問吧。大姐這兒有些陳年菜油,消腫清熱,你拿回去擦。”  “謝謝姐。”  “你就是太老實,容易吃虧。”大姐邊說邊上了早餐,熱騰騰的兩個白麵饅頭,一杯剛打好的豆漿。她還順手抽了一對筷子給他。  冒著水蒸氣的早餐安撫了任逸飛,他張口咬下一大塊饅頭,又喝了一口豆漿。熱氣從食道穿入腸胃,又順著毛細血管流到四肢百脈,喚醒了沉睡的細胞。  旁邊大姐打開蒸籠,升起的水霧讓眼前的公寓樓如罩夢中。  任逸飛琢磨著‘鄰裏’二字。  這會兒天還早,早餐店沒什麽客人,店主夫婦一邊包包子一邊和任逸飛說話。  基本是大姐在說,被稱為‘老杜’的男人多數時候一聲不吭。  任逸飛一邊吃著饅頭,一邊聽著大姐說話,眼睛也看著對麵的公寓樓。  公寓樓大門裏陸陸續續出來人,有穿著製服準備上班的,有穿著校服準備上學的。偶爾有一輛車開出來,在早餐店門口停下,司機放下玻璃窗,買了幾個饅頭鮮奶就走。  很尋常的一個老舊街區的早晨。  “大姐,瑞豐高中坐幾號公交啊?”早餐店來了一個穿著學生製服的年輕人,他拿著一碟子早餐,手裏挑選著飲品。  大姐一聽樂了:“小實你又來消遣人,你天天上你不知道?”  這個學生樣的年輕人一愣,摸摸腦袋:“我睡糊塗了。”  這個人在他後麵坐下,聽著聲響似乎開了手機。  是否在查詢怎麽去學校呢?  任逸飛咬著軟綿綿熱騰騰的饅頭,眼睛看著街道。  這會兒正是初秋季節,這點從女性的穿著和妝容也能看出來。  秋季很流行楓葉紅、南瓜色、奶茶色、咖啡色等等純度較低的溫暖色係,這些顏色讓人想起了麵包房剛出爐的吐司麵包,畫了奶泡圖案的咖啡,母親遞過來的秋衣,或者深秋的山色。  季節的味道撲麵而來。  唯一奇怪的是,街上打扮靚麗的年輕女性卻不多,有幾個甚至把自己折騰得灰撲撲的。  這時公寓樓裏又走出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不過和之前的年輕女性不一樣,她們穿著時尚靚麗,化了精致的妝,塗了指甲油,嘻嘻笑笑從早餐店門口走過,帶起一陣香風。  大姐不讚同地搖搖頭:“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愛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薩曼:性格綿軟盲人npc。  阿飛:焦糖味甜品玩家~第19章 鄰裏(4)  任逸飛咬著吸管,一口一口吸豆漿:“怎麽了姐?”  “還能為什麽?凶手才落網,這些小姑娘就迫不及待把漂亮裙子穿上了。”說罷她用力一提,把疊了四層的蒸籠抱到灶上,“愛美都愛得不要命了。”  “凶手?”任逸飛咬著的吸管掉下來,他匆忙撈起,再一次咬住,“哪個?”  “你不知道?前段時間不是鬧得很大嗎?死了好幾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我們這一片本來沒有監控的,全裝上了。裝上也好,小偷小摸都沒了。”大姐彎下腰,一邊查看其他蒸籠的情況一邊回答。  “凶手落網了?”任逸飛一臉好奇。  “落網了,長得賊眉鼠眼的。”  見他感興趣,大姐擦擦手,拿出手機給他‘聽’視頻,不是官方視頻,但確實講到這個連環殺人案的嫌疑人。  之所以是嫌疑人,因為一切證據指向他,但是人家死不承認,說自己就是殺了一個。  長得就是個尋常樣子,可能加了層凶手濾鏡,所以麵目可憎。  幾個受害人也有照片,雖然加了一層馬賽克,還是能看出來都是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骨肉勻亭五官秀美。  視頻裏提到,她們死後被打扮得像個大型娃娃,然後丟在垃圾桶旁,別人一開始不知道,還以為是丟棄的服裝店假人。  而這些女孩出事的地方也是這片老城區,都租住在各個零散的公寓樓。這也是事後官方在這裏安裝監控的原因。  老城區的老公寓樓,和這個副本有什麽聯係嗎?  一會兒,他已經吃完早餐,正要收拾了包裝袋丟垃圾桶,身後的學生更快一步。  “欸,等等——”學生追著公交車跑。  大姐搖搖頭:“這個小實,往日還有個守時的優點,這會兒連這個也丟了。”  任逸飛把喝光的豆漿杯子丟進桌邊垃圾桶,接著摸出幾個硬幣準備付早餐費用,大姐沒拿。  “還沒到月底呢,你給這錢幹什麽?”  原來還是包月的。  他拿著早餐店大姐的一小罐陳年菜籽油,照樣一瘸一拐回到公寓樓。  進了大門,他就小心起來,生恐踩到地上的玻璃珠。之前那一摔讓他心有餘悸。  事實上,地上一粒玻璃珠也沒有,不知道是被哪個好心人清理幹淨了。  任逸飛用了十幾分鍾磨蹭才爬上二樓,進屋前,他習慣性掃了一眼四周。  處於職業安全習慣,他會在出門前用眼睛給自己的休息室‘拍個照’,回來再比對,看看是否有別人動過的痕跡。  畢竟,往某藝人化妝間裏放攝像機,放違禁品,拿私人物品的操作屢見不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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