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姐皺了眉,見著弟弟的可憐樣,到底沒有說破,隻是和薩曼道謝,笑容比之前真誠許多:“我弟弟做事太冒失了,謝謝你。他就在你隔壁,以後你們就是鄰居了。對了,你吃了飯沒有?”  薩曼客氣一笑,這就是他幫助npc的原因,偶爾會有些意外收獲:“還沒有。”  宋阿姐順勢邀請他:“我們剛好去吃飯,不如一起?”  “好。”  走出公寓樓,往左邊走幾分鍾,有一排小館子。  這邊年輕的打工人多,這種物美價廉的小館子也多,他們隨便進了一家。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蒼蠅館子,地上飄著些還沒收拾的餐巾紙,幾張桌子都蒙著層油星,看起來膩膩的。  這會兒已經過了吃飯的點,店裏剩下的菜也不多,大姐作主點了幾個現炒的熱菜。店員送來碗筷、紙巾和一壺熱水。  任逸飛坐在那,雙手放在膝蓋上,臉上帶著一層柔和笑意,雖然存在感不高,看見了卻會覺得舒心。  薩曼觀察四周,也觀察他。  他姐細心地將餐具都用熱水燙了一遍,水倒入垃圾桶。  “小博,我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回來。你們先坐一下。”她看了看時間。  “欸。”任逸飛應道。  她站起來走出去,不知道是要去幹什麽,小飯館就他們兩個客人。  “你好,之前都沒有好好謝謝你,我叫宋博之。”任逸飛朝著一個方向伸出手。  薩曼看著他水潤柔亮的眸子,明知這應該是一個盲人,此刻心裏卻冒出一個古怪的,甚是荒唐的想法,這雙眼,仿佛看得見。  “……”是不是‘鄰裏’兩個字讓他緊張了,所以神經敏感?  “林毅。”薩曼報出工作證上的名字,伸出一隻手,和任逸飛的手握在一起。  手套的觸感和皮膚截然不同,任逸飛的臉上掛上一個問號。  “我手上有疤。”薩曼隨便扯了一個慌。  任逸飛就假裝相信了。  相握的手一觸即分,這邊服務員拿上一小桶的飯:“兩位慢用。”  小小的木桶盛著晶瑩的飯粒,大約三個人的飯量,還放著木頭飯勺。  薩曼給自己勺了飯,轉頭看到任逸飛,他‘看’著這裏。  “……”明明是客氣的笑,他卻品出了些期待的味道。  然而讓他勺飯?  那是不可能的。  薩曼淡定坐好,一動不動。  “可以幫我把飯拿過來嗎?”任逸飛笑著問。  薩曼伸手推過木桶。  任逸飛說了聲謝謝,他小心給自己的碗勺了飯。然後摸著桌子邊緣找到他姐的碗,給他姐也勺了飯。  勺飯的碗比較小,木桶裏還剩下不少,薩曼看了一眼,把木桶拖到沒人的那一邊。  “謝謝。”任逸飛又說。  木桶放在他的右手邊,會影響他吃飯。但是對這個人卻沒什麽妨礙,除非左撇子。  雖然看起來不好親近,勉強還算好人。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玩家。  之前那個外賣員是玩家吧?表現得相當明顯,明顯得都有些誇張。倒是早餐店遇到的那個學生玩家,還稍微知道點隱藏自己。  “您二位的煎雞蛋。”服務員把菜端上來,打斷了任逸飛的思路。  金黃發酥的煎雞蛋散發著油煎食物特有的香氣,上麵還有一層翠綠的蔥粒點綴,任逸飛揉揉肚子,覺得更餓了。  一會兒,菜上齊了,姐姐差不多的點回來,帶來一袋子蘋果。  她看著怒容未消,但一跨入門裏,臉上就扯出笑來:“菜都做好啦?你們怎麽不先吃?我剛剛去買了點蘋果,看著還不錯。”  “姐,你回來啦。”任逸飛朝著門口揮揮手。  他姐大步流星走過來:“來來,吃飯。”  這頓飯吃得很是怪異,他姐一直打聽薩曼角色的事,薩曼一直問這個公寓樓的事,任逸飛捧著夾滿了小菜的碗,把臉埋進飯碗裏。  他們吃完飯回來,任逸飛在公寓樓門口看到了那兩個熊孩子。  他們和一個燙了羊毛卷的年輕婦人站在一起。  年輕婦人一開始隻是黑著臉站那兒,後來一個孩子發現了任逸飛,指著他大叫:“媽,那個瞎子來了!”  這三口人就發現了任逸飛三人組。  年輕婦人一看到雄赳赳氣昂昂的宋阿姐就發怵,臉都是白的。  她帶著勉強的笑,訕訕道:“對不起,孩子不懂事。”  說著有些不耐煩地一推兩孩子。  這兩人被連扯帶拉,滿臉不高興,但是見著凶神惡煞的宋阿姐,下意識一個哆嗦,隻好低頭說了‘對不起’,聲音小得和蚊子哼哼一樣。  “沒關係。”任逸飛幹笑一聲。  “這倒不錯,”薩曼觀察著那個年輕婦人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我家附近也有這麽調皮的孩子,家裏人總說還小,後來大了,果然進了監獄。這位大姐對孩子這麽‘嚴厲’,肯定不會的。”  宋阿姐看薩曼的眼神更可親了:“可不是?小時候家裏不教,長大了社會教。”  年輕婦人的笑容越發尷尬而勉強,混合著背黑鍋的惱怒:“內什麽,你們忙,我走了。”  說完扯著兩孩子衣領,大踏步走了,孩子被生拖著,嗷嗷哭。  薩曼看著那個年輕婦人的背影,然後轉過頭來,任逸飛亦不動聲色轉回視線。  又一個。  他們在樓梯口分開,任逸飛和他姐進了門。  他姐呼出一口氣,帶上門:“這個人看著倒也還好,有工作,人也不鬧騰,隻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平日還是注意一些。”  “嗯嗯。”  “姐,這樓裏的,你都認識?”任逸飛給她倒了一杯溫水,試探著問。  “不認識我能放心你住在這裏?”他姐理所當然道,“你來這之前我就打探過,都說這邊鄰裏和睦,我才同意你過來。不知不覺,這都半年多了。”  “姐,那個小鄭。”任逸飛報出一個名字,“你很熟?”  他姐一愣:“小鄭?哦,你是說那個外賣員,我以前來你這裏遇上過幾次。據說正經職業是小說還是什麽,整日不出門,送外賣是兼職,挺努力的。你大概不知道,你的飯多是他送的。”  這一個名字又引出許多信息來。  比如他的訂餐是固定包月服務,一個月結算一次。  任逸飛還旁敲側擊,問了日常,比如洗澡這件事。他才知道一樓有個公共澡堂,他都是在那裏洗澡的,上次濕著頭發回來,還凍感冒了。  送走他姐,任逸飛一個下午沒出門。  他借著打掃這件事把房間仔仔細細理了一遍,還把電腦查了一遍,找到了那個編輯的郵箱地址——智能係統裏有曆史記錄。  他開始嚐試原主的配音工作。  上一個遊戲,沒有做好本職工作會被認定為‘失職’,進而暴露。他懷疑這個副本也是一樣,沒有好好走人設路線,會有不妙的事情發生。  這一工作,就工作到日落。晚餐他試著點了外賣,號碼手機裏有。  那邊一接電話就問:“還是十五塊的套餐?”  “……嗯。”  一會兒,之前見到的那個外賣員就把晚餐送來了。  他很年輕,二十出頭,模樣隻能說清秀,但一側額角有個猙獰的疤痕,從鬢角到顴骨,像個大蜈蚣趴在上麵。  若是在意疤痕的人,應該會習慣性側過頭,用沒有疤痕的那麵對著人。但是這個人並不在意,甚至擼起那邊劉海,把這個大疤痕露出來。  這個玩家是覺得有疤痕很酷嗎?  “你好,進來坐坐嗎?”任逸飛視線不聚焦,臉頰微側。  “不用了。”他抬頭看了任逸飛一眼,又低下頭。  “等一下,蘋果要麽?我剛剛洗過了。”他轉身去茶幾上拿了一個蘋果,朝著門口方向遞出去。  他拿了,緊緊盯著任逸飛的眼,並說:“謝謝。”  送走快遞員,任逸飛關上門。  當他轉過身,溫和含蓄的笑容立馬失蹤。  真巧,發現的四個疑似玩家,都是右撇子,這方麵做不了排除法。  一點不像落魄房產中介的房產中介。  不知道怎麽去學校的學生。  人前人後兩個樣的兼職外賣員。  走路姿態賊爺們的年輕母親。  任逸飛還想起早上摔下去的時候,一雙眼躲在暗處,一直盯著他。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直到他離開公寓樓才消失。  目前隻有這些,想知道其他更多消息,可能得等到十一點卡牌信息更新。  任逸飛沒有非得找到‘鬼’的野心,但是他也不允許別人破壞他的演繹,這些玩家們最好別來招惹他。  飯後倒了一個垃圾,熟悉了一下公寓樓附近的環境,任逸飛回來了。  他九點多就躺在床上,本想等信息更新。  但被窩太暖和,氣氛太適合睡眠,沒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牆上的鬧鍾滴答滴答,十點過後,整個公寓樓都安靜下來,二樓的走廊一個人都沒有。  一個影子慢慢來到他的門前。  門鎖的機關輕輕轉動,滴答一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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