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但是他們現在,怎麽可能活過下一次的懲罰環節? 老三又咳了一聲,他坐在地上,背靠在床上,隻覺得自己頭暈眼花,下一秒人就要沒了。 其餘三個人毫無聲息,可能還沒死,畢竟噩夢還沒重啟,但是都已經暈過去、沒有任何反應了。 老三一時間苦笑起來。他甚至因為接下來馬上要說的數字而感到了恐懼。如果五不是5呢?那麽又要來一輪懲罰,那個揮舞著大砍刀的男人又要出現…… 老三情不自禁地蜷縮起來,隨著他的活動,手臂再一次皮開肉綻。疼痛越發激起了他的恐懼。他咬了咬牙,顫抖著說:“五……” 下一秒。 “廢物!連報數都不會!” “不!!” 老三驚叫了一聲,隨後,黑暗中又一次出現了那個男人的身影。他冷笑著,動作狠辣地使用著他的大砍刀。 一分鍾不到,噩夢重啟。 老三重新睜開眼睛,又是一片黑暗。他驚魂不定地喘著粗氣。 直播間裏,觀眾們嗚嗚啊啊連聲尖叫,看著夜視鏡頭下瘋狂殺戮的黑衣人,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北北啊啊啊啊!” “北,北,求求你,不要讓我看這麽掉san的畫麵。” “這個黑衣人就是個殺人狂魔吧……感覺他殺人的時候,很興奮的樣子……” “呃,他是純粹的npc,還是像北北這樣的扮演者?如果他也是扮演者……他難道是變態嗎?” “這很難說啊。其實如果北北不是主播的話,我恐怕也會以為北是npc。” “之前有個人說‘小男孩有問題’,這個意思是……小男孩是噩夢的主人?那這個黑衣人和小男孩有什麽關係?按照噩夢來說,黑衣人應該就是小男孩恐懼的對象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噩夢中小男孩變幻了形象,成長為這個黑衣的殺人狂魔了?恐懼的對象就是自己,也並不是不可能吧?” “那報數又是什麽情況?” “?你們怎麽都開始分析起來了?” “因為……嗚嗚嗚,剛剛那個場景太恐怖了。” “啊啊啊啊我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血腥的場麵開始思考了!你怎麽又提起來了!” “靠啊,這場麵都不被和諧?我懷疑主播背後有人。” “你他媽的背後才有人!不要嚇人好嗎!” “……你們到底是不是恐怖遊戲直播區的觀眾啊……膽子太小了吧……” “想聽聽推理大佬的分析。” “……我來了!先說一下,現在獲得的信息不多,所以大多數都是為合理而合理的腦補。 “首先來分析一個目前最確認的信息,就是任務者被分成了兩批。因為扮演者扮演的就是npc,所以暫時不考慮扮演者在噩夢中的作用。 “任務者被分成兩批的最直接問題,就是會帶來囚徒困境,即相互猜疑、難以合作。 “現在臥室裏的這些任務者還不知道有其他任務者的存在,但是我敢保證,噩夢重啟之後,長廊那邊的任務者,估計已經開始罵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兩邊的信息各自阻塞不通,噩夢第一次開啟的時候還互坑,如果想通關達成真結局,恐怕有點難度;而如果僅僅隻是想達成普通結局,單靠報數,似乎也有一些困難? “總之,我非常不看好這一次噩夢的前景。” 隨著推理大佬的分析,徐北盡也自覺把直播間的鏡頭調整到了長廊那邊。果不其然,這邊的四名任務者已經在懷疑人生了。 替死鬼罵著:“該死,我們四個都還活著,怎麽噩夢就重啟了啊?” 自私鬼冷笑一聲:“肯定是其他場景裏還有任務者,結果他們菜得要死,反而拖累了我們。” 牧嘉實自言自語念著:“不對勁啊,怎麽會分兩批,這樣的話肯定有合作的環節,但是我們根本沒遇到……是在那個服務區,還是……” 不提服務區還好,一提到服務區,自私鬼瞬間就更加不爽了:“我們本來都要進服務區了,現在又得重新跑一遍!傻逼嗎,白白拖累我們一輪。” 是的,他們沿著公路一路開車,本來已經看到了服務區的入口,都興奮起來,但是偏偏就在那個時候,噩夢重啟了。 這是何等的如鯁在喉啊。 自私鬼不爽又惡劣的語氣,搞得其餘人也不太舒服起來。 替死鬼和自私鬼不對盤,牧嘉實不想管,林檎更是從頭到尾不說話。 臥室裏情況緊急,長廊這邊,也十分不妙。 一時間,直播間裏又出現了一大片為推理大佬鼓掌的彈幕——果然啊,至少長廊這邊的任務者,已經對另外一批任務者感到不爽和厭惡了。 推理大佬一波分析,徹底搶了徐北盡的風頭,新來的觀眾更是直接說:“我怎麽覺得推理大佬比主播還主播?” “笑死,北北更像是一個導播,默默調視角。” “哈哈哈哈,北北,這一次噩夢要出去遛彎嗎?” “別人的噩夢:驚險刺激的逃脫與追殺。北北的噩夢:遛彎。” “北北毫無事業心。” “北北感覺很內向啊……之前北北就主動把視角從公路那邊調回臥室,為什麽不說說自己的想法?” 看到這條推理大佬發出來的彈幕,徐北盡微微一怔。 剛才他發現公路上黑衣人的車子不見了之後,就猜測到臥室那邊可能出事了,因此才會把視角調整過去。 他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一是因為個人習慣,二是……說白了,其實他也挺想抱推理大佬的大腿的。 不過直播間的觀眾們可能不會這麽體貼。他們隻會認為,徐北盡比較菜,一個主播都能這麽毫無存在感。 雖然說觀眾們因為徐北盡的容貌而比較寬容,但是徐北盡也確實是過於沉默了一點。 徐北盡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有些慚愧地想,他確實是沒有習慣自己主播的定位。之前一次直播的時候,因為書店裏總是有人,他也不好和觀眾們說話,所以一直不怎麽理會直播間。 但是,如果想要從觀眾這邊獲得更多與外界有關的信息的話,他應該更加主動一些才行。 隻是他生性不擅交際,又總是因為容貌的問題被人敬而遠之,在窄樓裏渾渾噩噩過了這麽久,讓他主動與陌生人溝通交流還要暗中獲取信息…… 聽起來難度很高。 不管怎麽說,還是得嚐試一下。 於是徐北盡遲疑片刻,就不好意思地道了聲歉:“我太沉默了,對不起大家。” “沒事沒事,北北可以繼續這樣,我喜歡看電視劇[狗頭]” “北北可以先從和彈幕溝通開始!” “你們這麽寬容,是真的善良嗎?不,你們還不是圖我們北的身子!” 徐北盡臉都要紅了,他連忙說:“好,我知道了。以後我會多和彈幕溝通的。”他想了想,就說,“那我來補充一下我對這個噩夢的想法?” 推理大佬鼓勵他:“北北衝!我想聽聽你對這個噩夢有什麽看法。” 徐北盡思索片刻,然後說:“剛才的公路追逐戰,黑衣人卻突然消失了,就讓我想到,臥室那邊會不會出了什麽事情。 “此外……如果臥室那邊出事,黑衣人不再追公路這邊的任務者,那就意味著,黑衣人是不能同時出現在兩邊的。” 推理大佬在彈幕上打出感歎號:“沒錯!!黑衣人如果隻顧一邊,那對於任務者來說,操作空間就很大了。唯一的問題是,他們能不能打好配合。” 徐北盡歎了一口氣,說:“而且,現在獲得的信息,也太少了啊。” 作為一個群演,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這樣的扮演者,與任務者何異?還比任務者有著更多的限製。 突然地,徐北盡想到了剛才那個青年。 他應該也是扮演者,既然噩夢沒開始多久他就出現在了書店,那就意味著他同樣在服務區裏。 徐北盡垂著眼睛,記憶如同徐徐展開的畫幅,過去發生的事情仍舊曆曆在目。他的記憶力一直很好,隻是他很少回憶起過去發生的事情。 突然,他說:“超市……” “什麽?” 直播彈幕上,觀眾們紛紛打出問號。 徐北盡回神,解釋說:“剛才那個扮演者,他穿著服務區超市收銀員的衣服。”他猶豫了一下,說,“我們觀察一下任務者的動向?如果他們短期內不來服務區的話,那我們就去找那個收銀員聊聊?” “蕪湖,好起來了!” “北北要出門遛彎了嗎?衝鴨!!” “有道理,說不定他會知道一些信息……北北加油衝!” 除了推理大佬還在思考噩夢的真相,其餘觀眾已經陷入了歡樂之中。雖然說……總共也就那麽四個觀眾。 徐北盡並不嫌寒磣,他已經意識到了,在外界,恐怖遊戲直播並不吃香。這麽說來,他第一次直播就能(靠臉)贏得四個關注,已經十分不錯了。 他又將注意力轉回直播畫麵,本以為此時的長廊四人組應該已經在逃命的路上了,卻意外發現,就這麽短短一會兒,他們居然已經和臥室四人組匯合了! 長廊上,八個人擠擠挨挨,七嘴八舌,場麵一時間顯得極為混亂。 徐北盡皺眉聽了一會兒,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噩夢重啟之後,臥室四人組沒有繼續嚐試報數,而是想要離開那間臥室,而他們真的成功了。 上一輪噩夢,他們報過數之後,臥室房門就打不開了;但是這一次他們沒有報數,反而可以打開房門。房門外,就是一段長廊。他們抬個眼,就直接可以看見另外四人的身影。 老三不由得吃了一驚。 他真的以為,這個噩夢中就隻有臥室裏的四名任務者! 他們三個人一起跨入小男孩屋子的房門,自然會排到一起。而之後又多了那個內向的姑娘,老三已經挺驚訝了,結果現在又多了四個任務者……這個噩夢的任務者也太多了吧! 每一個噩夢,都有一個人數下限和上限。有的噩夢隻能進行單人副本,而有的噩夢必定是多人。 窄樓進入夜晚之後,所有窄樓的居民就會入睡——除了徐北盡這樣不會睡覺的怪物——然後噩夢的大門就會敞開。 在整整一晚上的時間裏,隻要窄樓的居民還在沉睡,任務者就可以試圖踏入他家的傳送門,然後等待進入噩夢。 達到人數上限,噩夢就會自動開啟;而如果沒有達到上限,那麽噩夢就會一直等待新的任務者加入,直到天色將明,才會自動開啟。 如果連人數的下限都沒有達到,那麽噩夢就不會開啟。 雖說有可能白等一晚上,但是對於任務者來說,這樣等待噩夢開啟的過程,其實也是渾渾噩噩沒有神智的,完全就像是在睡覺,根本不會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這同樣意味著,除非是噩夢開啟、睜開眼睛,否則在此之前,任誰都不能知道,噩夢裏究竟有多少任務者,他們都是誰。 這種近似於隨機匹配的模式,令任務者們怨聲載道,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來到《逃出生天》之前,在某些遊戲中被豬隊友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