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便麵麵相覷,心想,難道這個噩夢,真的就隻是正常地報個數就結束了? 此時,房間裏一共有四名任務者,除卻三個相互認識的男人,還有一位,突然輕聲細語地說:“我想……是不是應該先試試離開這個房間?” 她出聲之後,其餘任務者這才意識到她是一個女人。在此之前,她一直沒參與進他們的對話之中,看起來十分的內向。 “是的,可以試試……”老三也輕聲地回應著,“不過……得先把這個房間探索完。” “我沒意見。” 說完,這個內向的女人就徹底不說話了。 幾人摸黑在房間裏到處摸索,片刻之後,他們都泄氣了。 老大說:“靠,這衣櫃有毒吧,根本打不開啊。” 二哥則說:“床頭櫃和窗戶也他媽打不開,看來沒什麽好探索的。這噩夢怎麽回事啊?” 又是片刻,內向妹子輕聲說:“我好像……摸到門把手了,但是,也打不開。” 有門窗但是打不開;有床頭櫃和衣櫃,同樣也打不開。床是落地的,下方沒有藏東西的空間。這樣一來,這個房間雖然是臥室,但是與空房間無異。 老大頓時就沉不住氣了:“這就沒意思了吧?”他大聲嚷嚷著,“我就說那個小男孩有鬼你們還不信!” “行了,別bb了。”二哥翻了一個白眼,“你喊這麽大聲是為了掩飾你怕黑的本質嗎?” “誰、誰怕黑啊!你他媽給我說清楚!” 沒有人理老大。 他們都不說話,這樣全然漆黑的房間與視野,還真的讓人有些心裏發慌。 至少直播間裏的觀眾就顫顫巍巍地說:“北、北啊,給我們看點陽間的畫麵成嗎?” 如果直播畫麵就全是一團黑也就算了,但是現在這灰不拉幾的夜視,配合上發光的人眼珠子,讓觀眾們一下子就不太好了。 徐北盡倒還行,因為他在思考,這個黑暗的房間在噩夢中究竟意味著什麽。想必一直沉默的推理大佬,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不過既然觀眾們都這麽說了,徐北盡就回過神,調整了一下畫麵的視角,也開了小窗模式,把自己這邊的畫麵放在了右下角。 這個噩夢中,可以選擇的場景有好幾個,徐北盡粗略一掃,就看見了臥室、長廊、停車場、公路、服務區這幾個,其中服務區還分了好幾個二級場景,其中就有書店、超市和加油站等等。 這麽多的場景,但其實任務者隻是分了兩批。現在一批在臥室,另外一批就在長廊。 雖說長廊下麵跟著的名字裏,有徐北盡比較怵的林檎,但是他也隻是遲疑了一瞬,就把視角調整過去了。 長廊裏的任務者們,在奔跑和吵架。 這裏同樣是四名任務者,其中一名是林檎,剩下三個男人,兩個人在吵架,剩下一個人,徐北盡有點眼熟。 他還沒想出來這人是誰,就首先懷疑人生了。 現在噩夢裏這麽容易碰見熟人的嗎?! 而那兩人還在吵架。 “你有病吧?你剛剛推我?” “那你希望我怎麽樣?把你供起來,或者保護你?你醒醒好嗎?我們在噩夢,而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就可以讓我去死?好哇,我可是好長一段時間,沒見你這種自私鬼了!” “自私?大家都隻是在這該死的遊戲裏求生而已,你罵我自私,你有本事當個聖母啊,等會擋在我麵前啊?我肯定非常非常感謝你。” “傻逼吧你,你等著,等那個黑衣人追上來我就把你推出去!” “嗬嗬,你跟我半斤八兩。” 另一個男人有氣無力地說:“喂……你們兩個這種低級的吵架,可以停一停嗎?我們是在被追殺啊……” 是的,正如他所說,他們正在被追殺。一個穿著黑衣服、帶著黑麵具的男人,拎著一把大砍刀,步速飛快地追在他們後麵。 而這兩個任務者吵架的原因也很簡單。 在他們剛剛進入這個噩夢的時候,其中一人——就是被罵自私鬼的那個男人,被身後舉著大砍刀突然追過來的男人嚇了一跳,於是下意識把身邊的任務者推了出去。 這種行為可是把那人惡心得夠嗆,因此他雖然是沒被黑衣人的大砍刀砍到,立刻拔腿就跑了出去,但是這一路都在罵那個自私鬼,恨不得一腳把這家夥踹出去。 而自私鬼也罵罵咧咧地回複。 任務者之間的確是不可以自相殘殺,但是這種打擦邊球,把別人推出去送死的事情,仍舊屢見不鮮。 盡管一旦遇上這種人,那多半就是……一整個噩夢就涼了。 真結局不說,能混個普通結局就是謝天謝地了。 於是,那個被推出去當替死鬼的任務者,十分不服氣地回複:“是我想吵架嗎?這他媽的又不是在打排位然後他坑我,這裏是噩夢啊媽的!” 替死鬼的發言令出聲的那個男人也沉默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林檎不耐煩地說:“先跑出去再說。” 後麵一個黑衣人提著大砍刀在追,而他們就在這兒嘰嘰歪歪?真就仗著黑衣人跑得慢唄? 林檎這麽個性格都無語了。 他認真地想,連續兩次遇到在噩夢中吵架的奇葩,是不是因為他最近進噩夢的頻率太高了?或許他可以歇一歇……? 對於林檎來說,進不進噩夢,無非也就是在窄樓中會不會太無聊的問題。 他一邊思考,一邊毫不停頓地,跑到了長廊的外麵。 從長廊走出,光線一下子明亮了起來。外麵是一片開闊的空地,有一條岔路將空地與往外更寬闊的公路連接起來。 這裏是停車場,空地上還隨意地停放著幾輛車。 那個一直沒精打采的男人突然震驚地說:“這不會是要來場公路追擊戰吧?!” 三十秒後,當黑衣人追出長廊,打開一輛車的車門跨進去之後,其餘任務者全都對這個毒奶的家夥怒目而視。 男人訕訕:“所以……我們誰來開車啊?” “你不會?” “啊……我真的是一個廢物。”他歎了一口氣,“我車技不太好。這種追擊戰,我怕出問題被追上。” 替死鬼罵罵咧咧地說了兩句,然後說:“我來開行了吧。” 自私鬼嗤笑一聲:“你就是聖母,承認吧。” 替死鬼一捋袖子就想打人了,但是看在黑衣人已經發動汽車、往他們這裏衝過來的份上,他忍住了。 四名任務者就近飛快選了一輛車上去。林檎坐在副駕駛,另兩人坐在後座。 汽車發動,飛速駛出這塊空地,而那個沒精打采的男人看著車窗外,想到空地上仍舊停放著的幾輛車。 他不由得喃喃自語:“不同的車……看起來,性能也不太一樣。如果後期噩夢崩壞,黑衣人的速度也變快,或許我們要提前在這裏搶到合適的車,甚至應該分批走,四個人一人一輛車最好……不,不對,死了一個就會重啟。還是得按照車技分車……” “你在瞎念叨什麽?”替死鬼一邊開車一邊煩躁地問,“這黑衣人的速度簡直慢得離譜。我才開六十碼,他就沒影了。” 而後座的那個男人卻說:“現在慢,不代表以後慢。” 車內的其餘人都怔了怔,除了一直麵無表情的林檎。 “算了算了,我就是一個廢物,不用聽我的……”男人歎了一口氣,抓了抓頭發,“別信我。我就隨便說說。” 他是這麽說的,但是他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啊。 替死鬼困惑地皺起眉。 而直播間前的徐北盡,同樣困惑地皺起眉。 因為他已經想起了,這個他有點眼熟的男人的身份。 他的名字是牧嘉實。 很久之前,徐北盡曾經和牧嘉實接觸過。當時窄樓中很多任務者都好奇徐北盡的噩夢,由此不少任務者都開始對著徐北盡死纏爛打,其中就包括了牧嘉實。 但是徐北盡一直對自己的噩夢避諱不談,泄氣的牧嘉實隨手把自己獲得的飲料送給了徐北盡。徐北盡感到不好意思,就附贈了一條關於噩夢的線索,結果牧嘉實借此成功打出了真結局。 在此之前,其實牧嘉實的名字就已經蜚聲窄樓底層了,主要原因就是他做帶老板的生意——把顧客帶上更高的樓層。 這種生意在窄樓中並不罕見,因為一個噩夢隻要打出真結局,所有在場的任務者都可以去往更高的樓層,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這種帶老板的職業,被稱為打手;如果客氣一些,可能被稱為掘金者。 在窄樓中,這些掘金者分屬於不同的組織,有一些名氣較大,有一些十分小作坊。總的來說,反正沒什麽規則限製,被坑和坑人,都是非常常見的事情,並不正規。 掘金者在帶著老板打上去之後,就會自覺打出幾次壞結局,然後重新回到原來的樓層繼續帶老板。如果帶老板帶得多了,或者自己不想再退回去了,那就可以停在更高層。 但是,更高層的噩夢難度,顯然不是底層噩夢可以比的。因此,保持成功率也是一個問題。 很多掘金者在窄樓中上上下下,來回折騰,成功率卻總是不盡如人意,最後事業也慘淡收場。 而牧嘉實,之所以被稱為大佬,就是因為他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一百。雖然他隻帶底層的老板,但這也是一個足夠煊赫的記錄了。 不過,在創下這個記錄之後,不知道為什麽,他選擇離開了自己的掘金者組織,獨自闖蕩。再然後,他就從徐北盡這兒獲得了一些線索,去往了更高的樓層。 再往後…… 他又回到了底層? 徐北盡不禁感到了疑惑。 為什麽牧嘉實又回來了?是因為在更高的樓層碰了壁? 可是他現在這個狀態……言必稱自己是廢物,這是受了什麽刺激嗎? 曾經徐北盡遇到的那個牧嘉實,雖然說不上意氣風發躊躇滿誌,但怎麽說也是自信十足的。畢竟,這可是底層噩夢百分百打出真結局的大佬啊。 但是,現在這個頹廢、沒精打采的男人,居然就是曾經那個牧嘉實牧大佬? 他究竟遭遇了什麽? 徐北盡正疑惑地思索著,突然,他麵前的櫃台被人敲了敲。 他驚訝地抬頭,看見一個青年站在他的麵前,笑著問他:“你好,第一次見到你,有興趣加入我們的打倒ne大作戰嗎?” 徐北盡:“……” 哈? 他茫然片刻,然後搖搖頭,平淡回應:“抱歉,並不想。” 青年似乎也不意外,聳聳肩,瀟灑地說:“好的,那等你想加入了,我再來問。” 說完,他就走出去了。 徐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