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茫然地反問:“幹嘛?” 徐北盡說:“嚐嚐看吧。離開這個噩夢,也就喝不到了。” 林檎怔了一下,接過飲料,低頭瞧了一會兒,又說:“我不需要你安慰我。” “……什麽?” “你自己說的,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喝這種比較甜的飲料。”林檎說,“你不需要安慰我。我都習慣了你拒絕我了,雖然確實是會不爽,但是你不用把你喜歡的東西給我。” 他說得坦然又真切,因為這確實是他所想到的東西。 他總是在無聊、生氣、不爽,但是,這瓶桃子汽水,是徐北盡喜歡的東西。他不需要徐北盡把他喜歡的東西給他,僅僅隻是為了安慰他。 就像是,他不會強求徐北盡也喜歡打架。 雖然他一直希望徐北盡和他打一架。 徐北盡念頭一轉,明白過來。他感歎著林檎這個人的簡單。 不過,他笑了一下,說:“和朋友分享喜歡的飲料,不是很正常嗎?” 林檎茫然地喃喃自語:“是……這樣嗎?” “是啊。”徐北盡笑著說,“因為我覺得好喝,所以希望你也嚐試一下。” 林檎思考片刻,然後,他那簡單的腦回路,也同樣清晰地指出一個邏輯:“我們是朋友。我喜歡打架。朋友之間可以相互分享喜歡的東西。所以……” 徐北盡說:“不打。” 林檎握緊了桃子汽水:“……哦。” 他氣悶悶地坐回了書店門口。 ……什麽朋友之間可以相互分享喜歡的東西。徐北盡騙他。 他不愉快的心情讓他的目光逐漸轉向這瓶桃子汽水。他思索片刻,然後打開喝了一口。 ……好甜。 不過心情似乎是有好了一點。 他迷惑地想,所以,這一點上,徐北盡沒有騙他? 徐北盡再一次坐在櫃台後麵,心中升起了些許啼笑皆非的情緒。他想,林檎到底有沒有意識到,重點在於“朋友”,而不是其他什麽? 在窄樓中,朋友這種概念非常稀缺。 林檎沒有否認,甚至默認了。不得不說,這一點確實是有讓徐北盡感到一些愉快。 但是…… 徐北盡轉念又想,但是林檎的想法為什麽會這麽簡單呢? 有時候,他確實在想,或許窄樓中,關於林檎的智商有點問題的流言,似乎也有那麽一些些的道理。 可是,林檎並不是一個傻子。他的世界可能簡單了一些,可能有時候他習慣用武力值解決問題,像是一條瘋狗。但是他敏銳而坦誠。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可比那些心思複雜而乖戾的任務者們好多了。 ……是的,徐北盡說的就是現在直播間畫麵裏,又在吵架的這一群任務者。 徐北盡在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任務者們動不動就吵架的畫麵了。 以前他當群演,就隻是在書店裏當個背景板,完全不知道任務者們都在幹什麽。可是這兩次噩夢下來,他在直播畫麵上圍觀著任務者們行動的過程,隻覺得…… 原本神秘的麵紗,似乎已經被扯下了呢。 此時,任務者們爭吵的話題,就在於這一次他們與超市收銀員的對話。 在他們帶著小男孩一起走到超市收銀員的麵前的時候,收銀員露出了奇特的表情。 “你知道這是誰?”老三敏銳地提問。 戴無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是那個孩子……那個幸存的孩子。”他小聲地說,“真可憐啊……” “我們把他帶過來了,你不好奇我們是在哪裏找到他的嗎?” 這是牧嘉實提出的問題。 這個問題中蘊藏著一個陷阱。在此之前,自私鬼和替死鬼說自己差一點從戴無口中,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而根據他們的表現來看,他們可不是沒得到重要信息的樣子。所以,超市收銀員究竟在上一輪噩夢告訴了他們什麽,就成了非常重要的一點。 牧嘉實當然也注意到了,曾經替死鬼表情發生變化,是在戴無說小男孩不知所蹤的時候。所以,他這一次,也特地將小男孩的行蹤作為一個問題,反問向超市收銀員。 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這名超市收銀員,在這個噩夢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 盡管牧嘉實並不知道這些窄樓的居民是扮演者,但是此時他的心理活動,卻誤打誤撞地想到了“扮演”這兩個字。 他不知道,戴無在這個噩夢的扮演者級別,是“配角”。簡而言之,他的確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 而戴無也發揮出了十分精湛的演技——他可不像是徐北盡那個鹹魚群演。 他真的十分好奇地問:“是啊,這個小男孩的行蹤,大家都不知道。你們在哪兒找到他的?”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替死鬼的表情又藏不住了。他皺著眉,欲言又止。 老三一直注視著他。他想,這家夥的演技……也不知道是差還是好。他這樣子,就好像在直白地提示他們,這個收銀員說的話有問題一樣。 可是,到底是哪裏有問題呢? 他還沒深想,自私鬼就嗬地冷笑一聲:“你們真的就是一群廢物吧?到現在還是在懷疑我,而不是好好想這個噩夢的真相和結局?” “你他媽給我閉嘴行嗎?”老大不客氣地說,“如果窄樓可以殺隊友的話,那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自私鬼不服氣地頂了上去:“可惜你就是殺不了啊,你有什麽辦法,哈哈哈哈。” 二哥低聲說:“這可真是太賤了。” 替死鬼偷偷點了點頭。 在一片混亂之中,他們突然聽見小男孩猶帶著哭腔的聲音。 “這個大哥哥,”小男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跑到了收銀台的前麵,他睜大眼睛,望著這名超市收銀員,“我記得。我見過你。”第34章 不浪費什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名超市收銀員的身上。 “你們見過?” 老大最先傻不拉幾地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老三、丁億和牧嘉實交流著眼神,最終目光反而落到了麵色陰晴不定的自私鬼身上。 在他們看來,戴無與小男孩認識的結果,直接導向的結果就是,自私鬼究竟知道些什麽這個問題,似乎暴露了出來。 任務者之間的氣氛,一時間顯得十分詭異。 “見過……大哥哥。”小男孩小聲地說,“爸爸殺了媽媽的那一天……見過,哥哥。” 一些任務者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戴無慌張地說:“喂喂,小屁孩你可不要亂說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牧嘉實沉聲詢問,“你還隱瞞了一些什麽?” “沒什麽啊……” “那命案發生的那一天,你和這一家人見過?” 戴無抓了抓臉,有點苦惱地說:“唉,見是見過……我不敢對外說這件事情。這本來和我又沒什麽關係的,誰知道那個瘋子回家之後就把他老婆給殺了……” 老三緊緊皺著眉,他催促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心中有一種焦灼的不安,因為此時不知所蹤的黑衣人給了他一種定時炸彈的感覺。 這個噩夢中的時間安排一直都非常緊湊。 黑衣人的追殺、不同場景之間的奔波、報數時僅僅一分鍾的間隔、停車場上不同車輛對於速度的影響、在服務區中快速與npc交談的能力…… 一切聽上去都需要非常快的反應能力,以及對於時間的把握能力。 而現在,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麵對黑衣人的追殺了。 這是噩夢的第四輪,情況應當越發緊急危險,而不是現在這樣,他們仍舊在慢慢悠悠地尋找線索與信息,拚湊出這個噩夢的幕後真相。 並不應該是這樣的。 老三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了心中的焦慮與無奈。 當他們三人進入噩夢的時候,他們當然是想的好好的。什麽第一輪噩夢就打通真結局啦,什麽結算抽卡抽出稀有卡啦……反正都是做夢,越美越好。 然而情況是,他們在混亂與爭吵之中,稀裏糊塗地就來到了噩夢的第四輪。 直到現在,他們還對彼此心懷戒備、滿心疑慮。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明白,這個噩夢的難點,究竟是什麽。 老三看向超市收銀員。 而後者似乎陷入了回憶:“當時就是……哎,我就是在這兒上班嘛,就挺正常的一天。 “然後這一家三口,好像是出來玩。那個女的……就是死者,結賬的時候跟我多聊了兩句,然後她老公就不爽了,當時就跟我,還有死者,就罵起來了。罵死者不要臉,勾三搭四什麽的。 “我都嚇呆了。其實就是聊聊這個服務區,問了問路,然後我跟她說了一下,結賬的金額是多少。根本就沒什麽……然後她老公好像就覺得,妻子出軌了一樣。 “還說我對著她笑,是不懷好意。拜托,我是收銀員,我得對每一個顧客都笑的好嗎?反正就很無語。那個時候,她老公……態度就很不對勁。 “我感覺他像是得了什麽偏執妄想症一樣,老是覺得他老婆要出軌,跟其他男人勾搭上了。一直瞪著我,我感覺他像是要殺了我一樣。 “後來那男的先回車上了,死者就跟我說了兩句。她說,她老公一直懷疑她出軌,所以這一次她才想,一家三口出來散散心。但是…… “我同事還跟我說,說那個男的出了超市也不太平,還在加油站、停車場那邊吵個不停,弄得其他的旅客都在圍觀。 “然後有人覺得那個女人太可憐了,想去幫忙,結果又被男的罵,說幫忙的人鹹豬手,看上了他老婆,說他老婆紅杏出牆……我他媽也是無話可說。 “反正隔了幾天,就有新聞爆出來,說發生了殺妻案。我當時還沒多想,後來新聞裏放出來,那個死者,還有凶手的照片,我就……突然想起來,當初的事情。 “唉……但是我真的不想和這件事情扯上關係!你們能明白嗎?這和我有個屁關係! “我跟那一家人非親非故,就是他們出門路上,我給他們結了個賬,然後就有個人因為我對她笑了,就死了?這也太無理取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