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對徐北盡感興趣——這個稀薄的印象,讓此刻的牧嘉實,有了一定的交易的信心。  果不其然,林檎在猶豫片刻之後,就答應了一會兒出手一次。  直播間裏,觀眾們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北北果然就是小蘋果的巨大弱點吧!”  “這已經是林檎因為北北而第二次出手了!嗚嗚嗚真是絕美的愛情(不是。”  “采訪一下北:這樣一位bug級別的大佬,為你如此折腰,你感動嗎?”  徐北盡:“……”  不……不敢動。  徐北盡甚至感到了些許的尷尬。  他想,在上一個噩夢,馬尾妹子就是利用牧嘉實透露出來的,關於徐北盡的信息,和林檎做了一次交易,讓林檎出手。  而這一次,牧嘉實自己就親身上陣,利用他知道的徐北盡的事情,希望讓林檎出手。  更不用說,之前丁億就同樣是用飲料的事情,拜托了林檎出手相助,雖然丁億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本質上是關於徐北盡的。  這三次,林檎一一答應。  這真的讓徐北盡覺得不好意思了。  他總覺得,因為他,才讓林檎幾乎成了噩夢中這些任務者的打手……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雖然徐北盡不想殺林檎,但是他此刻尷尬的心情,卻如出一轍。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現在的林檎,可以說是因為徐北盡而受人利用。雖說幫助任務者也不能說是什麽大事,但是……林檎之前已經默認,他們是朋友。  徐北盡不希望朋友因為自己的關係,而受人差遣。  雖然林檎願意,但是徐北盡並不願意。  更何況,現在才隻是三次,看起來並不嚴重。  但是,如果之後更多任務者知道,可以用徐北盡相關的事情,與林檎做交易;如果這些利益熏心的任務者並非像牧嘉實一樣真的知道,而僅僅隻是拿這個噱頭哄騙林檎,妄圖空手套白狼……  那事情才叫大條了。  徐北盡暗下決心,想在之後與林檎的會麵中,把這件事情談清楚。  但是……他轉而又尷尬地想,林檎答應這些交易,本質上是為了和徐北盡打架。他想了解更多關於徐北盡的信息,這樣才能知道,如何成功地讓徐北盡答應和他打架。  那麽,如果徐北盡希望自己不要成為林檎的弱點……  那林檎豈不是要把這個難題轉移到他頭上,想讓徐北盡自己主動說出,如何才能讓他和林檎打架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豈不是羊入虎口?  一時間,徐北盡進退兩難。  片刻之後,他終究還是做出了決定,打算和林檎說清楚。  不管如何,不能違背自己做人的原則。  徐北盡長出了一口氣,有些苦惱地摸了摸鼻子。  雖然說是下定了決心,但是怎麽麵對林檎,怎麽解釋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描述清楚自己的心態的同時,還要努力讓林檎放棄與他打架的企圖,徐北盡還是感到了一點頭痛。  他歎了一口氣,心想,明明林檎也是一個任務者……為什麽整天不務正業地想著打架打架呢?  為什麽不能像直播間畫麵裏顯示出來的其他的任務者一樣,疲於應付千變萬化的噩夢呢?  此時,在林檎答應出手之後,牧嘉實也馬不停蹄,直接推開了黑暗臥室的房門,略微焦慮但仍舊言簡意賅地說:“出事了!”  麵對四雙驚愕的眼睛,牧嘉實快速的解釋著一切,包括噩夢的崩壞、黑衣人在服務區殺人、五分鍾的期限,以及他們現在的打算。  他請求房間裏的四名任務者繼續報數,並且在小男孩從衣櫃裏出來之後,將小男孩帶到服務區。  老三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這一輪……不,上一輪噩夢中,居然出現了如此可怕的變故。  他們居然已經來到了第六輪的噩夢。  老三認真地點點頭,他說:“我明白了。”  而黑暗的臥室裏,青色頭發的女人抬起眼睛,平靜地說:“我們會做到的。”  她的視線與牧嘉實的碰撞在一起,隨後兩人都毫無異樣地挪開。  但是牧嘉實心知肚明,“億萬富翁”已經知道了,他在上一輪噩夢中,選擇拋棄黑暗臥室中四名任務者,徑直前往服務區的事實。  這的確是牧嘉實做出來的事情,他無意隱瞞。  而且,以丁億的身份,她也當然能想得通這件事情。身份立場處境互換,牧嘉實相信丁億也同樣會做事這樣的選擇。  比起這個,牧嘉實此刻更加好奇,為什麽丁億一直都是那樣內斂、藏拙的狀態。  難道一名坐擁億萬家產的日用品商人,在來到噩夢之後,不應該更加囂張跋扈一些嗎?而且,以丁億的財力,她還不能雇傭掘金者組織嗎?  為什麽偏偏要自己嚐試通關噩夢嗎?  ……又或者,在場的其他任務者中,就有丁億雇傭來的人?  牧嘉實心中的疑惑和好奇一閃而逝,隨後,他步伐匆匆,與林檎、自私鬼和替死鬼,一起前往了服務區。  他們分了兩輛車,他與林檎一輛,自私鬼和替死鬼一輛。  路上,林檎提醒牧嘉實:“你之前說的事情。”  牧嘉實此時憂心忡忡地思索著關於這個噩夢的種種信息,直到林檎提醒他的時候,他都免不了一怔,然後才想起來要說什麽。  “抱歉抱歉。”牧嘉實連忙道歉,“關於那位書店老板,我曾經接觸過他。他從來不會睡覺,喜歡喝飲料……”  林檎不滿地說:“這些我都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牧嘉實說出來的信息對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牧嘉實也沒想著這些基礎信息就能滿足林檎,隻不過他總得把這些信息一一透露出去,免得林檎以為他有所隱瞞。  不過這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林檎是根本就懶得理會的。  於是牧嘉實就說:“大佬,我就是鋪墊一下。我告訴你一個,除了我之外,絕對不會有人知道的事情。”  直播間裏,不僅僅是觀眾,就連徐北盡,都不免對牧嘉實即將說出來的話感到了好奇。他與牧嘉實的接觸,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有什麽是除了牧嘉實以外,其他人都不會知道的事情?  牧嘉實說:“當時我想要進入徐北盡的噩夢,卻發現他從來不睡覺。我想要找到其他的突破口,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去問了當時生活在書店旁邊的窄樓居民。  “就是她,告訴我,這位書店老板會經常喝飲料。同時,她還告訴了我另外一件事情。”  說到這裏,牧嘉實習慣性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說:“她說,這名書店老板,從很久很久之前就住在那兒了,從來沒有離開過窄樓的底層。”  林檎一怔,疑惑地反問:“這有什麽用?”  不僅僅是他有這個疑惑,直播間裏,觀眾們也覺得奇怪。  “北北喜歡宅在家不挪窩,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扮演者……不對,應該說,遊戲中的npc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還是說,所謂的‘窄樓底層’,有什麽特殊的?”  這個時候,徐北盡其實有點意外了。  他一直以為當初牧嘉實送給他飲料,是誤打誤撞,沒想到這背後還有著另外一番接觸。  鄰居啊……  牧嘉實這裏說的鄰居,並不是指吳伸,而是再之前的一位鄰居。  窄樓的居民來來去去,在任務者們的眼裏,就是這群瘋子總是居無定所。  有一些任務者認準了某一位居民,多方打聽消息,正要去他的噩夢裏一探究竟,就發現,居民居然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那其實就是因為,扮演者成功在暗中推動了任務者解決自己的噩夢,去往更高的樓層,扮演其他的角色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徐北盡的隔壁鄰居,當然也從來不是隻有吳伸一個人,扮演的身份也不一定就是玩偶店老板。在吳伸去往更高樓層之後,徐北盡還挺好奇自己隔壁會不會搬來新的扮演者,甚至於任務者。  任務者與扮演者門對門的事情,在窄樓中雖然罕見,但也不是沒有,隻是完全是一件撞運氣的事情而已。  牧嘉實曾經和徐北盡的鄰居接觸過,還挺讓徐北盡驚訝的。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在牧嘉實出現的那段時間裏,他隔壁的鄰居……片刻之後,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麵孔。  是個女人。那名扮演者挺自來熟的,正因為這樣,她才會了解到徐北盡對飲料的喜好。  當然,再怎麽熟,也就那樣了。徐北盡甚至沒有去過她的噩夢進行扮演,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那名扮演者就去往了更高的樓層。  沒想到居然是她將一些信息告訴了牧嘉實。  徐北盡不由得有些驚訝。  倒也不是生氣那名扮演者透露了他的信息。要知道,扮演者與任務者的對話,特別是涉及噩夢的,即便是另外一名扮演者的噩夢,那也是在主腦的掌控之下進行的。  換句話說,這是劇情殺,不可避免的。甚至並非那名扮演者主觀上想要透露,而是在牧嘉實找到她之後,主腦要求她告知牧嘉實的信息。  所以徐北盡並不在意那場他從未知曉的對話。  他隻是覺得,時隔這麽長的時間,居然還能無意中了解到當初發生的一些事情,實在是滿足了他窺探真相的好奇心。  其實徐北盡在窄樓中呆了這麽久,是真的消磨了許多的情感。他每天在窄樓的書店裏發發呆、看看書,一天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去了。在不需要扮演的情況下,他的生活就如同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但是直播係統的到來,改變了他的生活,也打破了他這樣平靜的生活狀態,甚至讓他在無意間窺視到了一些隱藏在幕後的秘密。  這真是一件十分刺激的事情。  他對任務者本來不是很感興趣——本來也是這樣,任務者和扮演者麵對的局麵是天差地別的,並且任務者們從來沒有發現,窄樓的居民究竟是怎樣的身份。  在這種情況下,徐北盡對噩夢,乃至於整個窄樓中的任務者,也同樣是沒什麽興趣的。  但是直播間的畫麵,卻將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全部主動送入他的耳目之中。再怎麽心如止水的人,都不免因為這些信息,而心生異樣。  牧嘉實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苦主其實就通過一個隱形的直播攝像頭,靜默地看著他。  他解釋說:“窄樓底層的居民流動性很大,至少就我所知,這是唯一一個透露出‘從來沒有離開過底層’這條信息的居民。”  牧嘉實這句話其實頗為自謙。實際上,以他曾經在掘金者組織的地位,整個窄樓底層的居民,他都了如指掌。  這裏的至少,說的是“至少”當時是那樣。  他許久沒有回到底層,對這裏的變化和現狀也並不了解,所以措辭上更為謹慎,但是這句話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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