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見的臉色一變:“不對啊!之前那個光頭不是說,不能進那片霧氣的嗎?!” “那是對任務者來說。”緋一邊思索,一邊說,“這裏的這些npc,可不一定。” 巫見皺著眉說:“或許也隻是這一個窄樓居民比較特殊?但是,這同樣意味著,那片霧氣的確是有意義的吧?不僅僅隻是圈定遊戲場景而已。霧氣……”他臉色突然一變,“不會是……?” “別瞎想!”緋斥責了他一聲,“就算外界把我們的推論認為是陰謀論,你也不能真的遇到什麽事情就瞎想吧?那不就真成陰謀論了?” 巫見訕訕。 他其實很想反駁。對於他的同伴這種動不動就聯想其陰謀論,並且對此不屑一顧的樣子,他其實也覺得有點太一驚一乍了。 然而這麽多年以來,他們總算是得到了一條可以證明他們的推斷的線索,那怎麽能不讓他們感到激動和緊張呢? 末日…… 巫見在心中喃喃念著這個詞語。 他們繼續朝前走著。 * 比起緋和巫見兩個人,牧嘉實和收藏家走的路線更加靠近遊樂場,因此,他們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那一聲聲的“雜質”。 收藏家就有點納悶:“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什麽雜質?” 牧嘉實搖了搖頭,他沒有特別在意這件事情,反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你有沒有覺得餓?” 收藏家一愣,摸了摸肚子,突然有些新奇地說:“真的有種肚子空空的感覺。” 在窄樓,他們可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不管是饑餓,還是飽腹,都沒有過。他們當然可以在窄樓裏吃東西喝飲料,但是除卻滿足口腹之欲外,那並不會給他們的腸胃帶來任何的負擔。 但是現在,他們在這個噩夢中,卻新奇地感受到了饑餓的感覺。 牧嘉實皺起眉:“情況不太對。”他喃喃說,“僅僅隻是十幾分鍾的時間,就會隱隱感到饑餓。可能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就必須得進食了。” 收藏家的嘴邊仍舊帶著那種驚奇的笑:“所以,又會怎麽樣?” “這意味著,在這個噩夢中,”牧嘉實看著他,說,“對於食物的爭取是必需的。” 收藏家捏著自己的下巴,唔了一聲,隨後唇邊綻開了微笑:“我懂了。我們得和那些窄樓居民搶食物,對吧?”他笑了起來,“真有趣……像是貨真價實的末日遊戲一樣。” 牧嘉實瞥了他一眼,對於這個跳脫的青年並無好感。 窄樓裏的絕大部分任務者……不說強大吧,起碼是認真的。就算是惡人,也是認真地作惡。 可是像收藏家這樣的人,隨性肆意、浪裏浪氣,好像根本對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一樣。如果和這樣的任務者做了隊友,那可真是令人頭疼了。 至少牧嘉實不太喜歡這樣的任務者。 可是他轉念又想,管他屁事。反正在窄樓底層的噩夢中,哪怕是打出壞結局,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就當個廢物劃劃水算了——牧嘉實這樣自暴自棄地想著。 他臉上仍舊是那一副懶散頹喪的樣子。 收藏家倒是挺感興趣地看看他,嘴角的笑意不減。 這個跳脫的青年又蹦蹦跳跳地走到了牧嘉實的前麵,隔了一會兒,他突然又跳回來,興高采烈地說:“前麵有人在搶食物誒!” ……別人搶食物,你笑這麽開心幹什麽? 牧嘉實心中無語,有些頭痛地歎了一口氣。他已經聽見了前方不遠處傳來的陣陣打鬥聲和怒吼聲。 他加快了腳步,翻閱兩塊倒塌的水泥牆,然後看見了那混亂的場景。 收藏家那看熱鬧的樣子可不是假的,因為這地方確實是很熱鬧。牧嘉實瞥了四周一眼,盯著那些打架的人看了一會兒,就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這裏有一家卷簾門都已經粉碎的副食店。這種店鋪總是會存有一些食物的庫存,並且都是那種保質時間長的防腐食品,甚至可能還有煙酒一類的東西,自然受到求生者的喜愛。 有七八號人正在拚命地打鬥、爭搶著食物。他們都形容枯槁、衣不蔽體,臉上手上都是髒兮兮的,甚至連打鬥的辦法都充滿了動物一樣的野性與瘋狂。 其中有三人是一夥的,而其他人卻是各自為戰。可是那些單打獨鬥的人,卻比團隊作戰更加的靈活和狠辣,像是不要命一樣。 於是,那本來占據上風的三人,在尖叫哀嚎之後,被迫放棄了一部分的食物。其中一人,甚至有根手指都被人咬斷了。 幾人搶到了各自的食物,又因為牧嘉實和收藏家的到來而心生警惕,沒一會兒就帶著食物一哄而散。 收藏家失望地切了一聲,小聲嘀咕:“還以為會有什麽大事呢……” 牧嘉實瞥了他一眼。 他想,在這樣末日之後的廢墟之中,這群求生者的日常生活中,能有什麽大事? 無非也就是爭搶食物、飲水、居所、蔽體衣物、藥品,最多還有武器。可是看剛才那群人還是在赤手空拳地搏鬥,想也知道,這片廢墟可能並沒有什麽利器。 即便有,大概也不會屬於剛才他們看見的那些求生者。 牧嘉實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什麽。他看向那家副食店,遲疑片刻,然後說:“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收藏家並沒有什麽意見。他除了言語、表情上過於活潑了一點,在行動上倒是一直跟隨著牧嘉實,並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盡管他在進入副食店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外界同樣也是灰塵彌漫的,但是比起這半倒塌的店鋪來說,外界就顯得幹淨得多了。 收藏家忍不住往外退了退,把頭探出店門吸了兩口氣,這才好過一些。他又回頭去看那昏暗的店鋪。 已經塌了一半的店鋪裏,其實也還是有幾個貨架歪歪扭扭地,勉強站在那兒。但是貨架上的東西已經被一掃而光了。 牧嘉實仔細打量著這個小小的店鋪,目光在玻璃櫃台上淩亂放著的幾支筆上停了停。 他腦海中突然劃過一些什麽。 收藏家沒注意到他怔住的神情,忍不住說:“喂,這地方找不到什麽的吧,我們不如趕緊走吧。” 他知道牧嘉實想要做什麽。既然他們已經隱隱感到了饑餓,那麽在路途上能夠找到食物,就是給他們之後的噩夢之旅提供了一份保障。 但是……這小店鋪,看起來已經被搜刮幹淨了啊。 收藏家話音剛落,就看見牧嘉實突然蹲了下來,手伸進貨櫃的深處掏了一下,隨後從陰暗肮髒的角落裏,拿到一根火腿腸。 收藏家立刻打臉自己,大喜道:“強啊!這都能發現!” 牧嘉實目光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收藏家立刻說:“你分我一點兒就好,不用分我一半。”他笑嘻嘻地說,“有一點兒,我就知足了。” 牧嘉實翻了個白眼,掰了一半給他。 現在情況尚不明確,他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猶豫不決。牧嘉實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隊友,哪怕是臨時的。 ……當然,賣隊友的時候,也是賣得毫不猶豫。 收藏家還不知道自己這位臨時隊友的本性,他美滋滋地接過那半根火腿腸,就要下嘴。 牧嘉實冷不丁提醒他說:“等到真的餓了再吃,現在吃就浪費了。” 收藏家愣了愣,然後笑著點頭,將火腿腸扔進了衣服口袋裏。 他們再一次踏上去往大樓的旅程。 這個時候,他們距離大樓底層,大概還有十分鍾左右的路程。而光頭與花臂,則已經抵達了。 * 在光頭與花臂抵達之前,徐北盡就已經通過直播係統觀察到了他們的動向,於是提前回到了自己的書店,繼續安安分分地當著群演。 光頭和花臂兩兄弟,心中估算著其餘任務者抵達的時間,於是悄咪咪地走過大樓,打算先去稍微南麵一點的廢棄超市,看看能不能提前找到一點食物。 然而就在走過大樓的時刻,他們透過大樓底層肮髒的落地窗,不經意間就看見了書店和坐在櫃台後的徐北盡。 光頭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瞪出來了:“我靠!書店裏什麽時候多了一個npc啊!” 就在他們上一次來到這個噩夢的時候,書店裏還是空無一人的,結果現在,卻多了一個男人坐在櫃台的後麵。 光頭不禁懷疑人生地與花臂對視了一眼。 花臂也皺著眉:“不對勁啊……上次沒有,這一次有,難道這一次進入噩夢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不對不對,我們也是第二次進入,噩夢不可能發生異變啊……” 光頭思考了片刻之後,突然明白過來:“上一次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噩夢後期了。但是現在,我們在第一輪噩夢的前期就來到了大樓……這就是區別!” 兄弟兩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這是之前錯過的信息!” 於是他們興衝衝地就衝進了書店,把之前想的要去超市尋找食物的事情,以及約定了與其他任務者碰麵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噩夢中新出現的npc!還是他們上一次沒有遇到過的npc!這還不趕緊衝上去問一波信息? 徐北盡本來坐在櫃台後麵困倦地走神,腦子裏的念頭還無法離開那個站在噴泉台子上,大喊“人類才是地球的雜質”的黑袍男人。 但是突然地,光頭和花臂兩兄弟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把他給嚇了一跳。 當然,麵上徐北盡的表情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他隻是輕微地皺了皺眉,似乎對於這兩個不速之客感到了些微的不悅。 在這個破舊的、充滿了陳腐氣息的書店裏,那個坐在櫃台後麵的男人,穿著一件白襯衫,目光冷淡容貌英俊,讓人第一眼就覺得——他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物! 光頭和花臂更加興奮了起來,光頭甚至直接轉頭對花臂說:“兄弟,我們要發了啊!” 徐北盡:“……” 直播間裏,觀眾們一陣哈哈哈。 “果然,北北就是無法逃離工具人的命運。” “什麽工具人,是‘主播凶手論’的宿命才對!” “嗚嗚嗚我想推理大佬了,推理大佬什麽時候才回來吖,快點再來分析一下主播是凶手的合理性吧!” “謔,你就是直播間陰陽大師?” “一次性嘲諷兩個人,你很不錯。” “北北不要瞪我們,你再瞪,我們也知道你就是一個小可愛,嘿嘿嘿。” 徐北盡:“……” 誰是小可愛!你說清楚! 他心中氣悶,便將注意力轉移到闖入書店的光頭和花臂兩人身上。 恰好此時,光頭也走到他的麵前,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徐北盡。他帶著毫無誠意的請求語氣,詢問徐北盡:“你知道關於這片廢墟的一些事情嗎?” 徐北盡神情不變,但是甚至沒有站起來,隻是掀了掀眼皮,平靜地抬頭看向光頭。 明明光頭是居高臨下,但是此刻在滿室寂靜的書店裏,光頭卻感到自己仿佛在被眼前這個男人俯視著。 他感到一陣沉重的壓力,不知道是因為這書店裏的光線過於昏暗,還是由於這個男人的氣場與容貌。他甚至不自覺轉開了視線,不敢直視徐北盡的目光。 見徐北盡不說話,花臂不耐煩地向前走了兩步:“問你話呢,你……” 他突然卡住了,因為他同樣與徐北盡的目光對視上了。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兒,他居然忍不住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