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17樓恰巧就在16樓上麵;如果16樓是徹頭徹尾的安全區,那麽17樓又會是什麽呢?  帶著些微的緊張,電梯門打開了。  下一秒,西裝男的瞳孔迅速地縮小。  *  緋和林檎抵達了14樓。  在這之前他們也順路去15樓看了一眼,那些亂七八糟的桌椅仍舊胡亂地堆在牆角。  而最令緋在意的是,之前林檎和巫見遇到的,那對立在地麵正中央的辦公桌和椅子,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林檎走過去晃了一圈,然後說:“在那兒。”他指著牆邊那堆桌椅說,“就是我上一輪噩夢扔過去的地方。”  緋喃喃說:“噩夢已經發生了改變嗎?”  林檎同樣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是這才第二輪。”  緋沉默了片刻,她緩緩說:“所以,那對桌椅,放在地麵的正中央……究竟有什麽意義?”  林檎想了想,試著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它正對窗外燃燒的城市?”  “正對……燃燒的城市……”緋重複了一下林檎的話,突然猛地扭頭看向窗外。  那座靜默的城市,仍舊靜默地燃燒著,仿佛整座城市裏,也就隻有這棟大樓裏還苟延殘喘著一些生物。  ……為什麽隻有人從這棟大樓逃出去,卻沒有人從外麵來到這棟大樓?  緋的大腦中,突然出現了這個疑問。  而這個疑問,似乎指向了一個令她膽寒的可能性。  因為外麵已經沒有人了。  林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緋,這名任務者因為他的一句話,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隨後臉色就越來越白,最後簡直接近了她聽徐北盡說這棟大樓裏的那群瘋子時,那種搖搖欲墜的樣子。  ……林檎因為自己與徐北盡的共同點,而感到了些許微妙的情緒。  他沉思了片刻,最後從記憶中挖出來一小點熟悉的感覺——這就是夫妻相?  他又仔細想了想,嗯,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於是林檎又高興起來。  他高興的時候與徐北盡不同。徐北盡怎麽笑,別人都以為他在想什麽壞主意,而林檎這人長相溫和無害,笑起來還顯得格外乖,就是那種討長輩喜歡的乖。  如果真是了解林檎性格的人,那麽此刻可能已經因為他的笑容而感到些許的膽寒了。  但是他卻是在想,所以他和徐北盡天生一對?  林檎從這個角度出發,最後又得出了自己果然喜歡徐北盡的結論——要不是他喜歡徐北盡,他們怎麽可能有夫妻相?  ……邏輯似乎有哪裏壞掉了。  但是林檎沒有這個自知之明。  他一邊想,一邊漫不經心地跟著緋去了14樓。  在進入14樓之前,緋特地仔細看了看這一層樓梯間安全門的窗玻璃,她可不敢闖入吃人鬼的領地,也實在沒有那個必要。  ……起碼現在沒有。  14樓的情況有些在緋的意料之外,因為這一層樓除了窗玻璃不知所蹤之外,一切還維持著原來的樣子。  排列整齊的辦公桌、放在牆邊的打印機、成堆的打印紙、鎖起來的文件櫃,還有桌麵上的飲料、電腦、文件、計算器、文具……一切的一切,仿佛上一秒還有人在這片辦公區忙忙碌碌。  但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消失了。  這幅場景比其餘那些詭異的、瘋狂的、充滿了殺戮氣息的樓層,更加令緋感到背後彌漫著一陣陣的寒意。  顯而易見的是,既然其他樓層的辦公區域都顯得如此混亂,那麽當初“事件”發生的時候,14樓當然也是如此。  可為什麽,現在這裏卻顯得如此正常?  ……因為“裝修工”曾經來過這裏嗎?  緋迷惑地左右看著。  就在這個時候,林檎的耳朵突然一動,他下意識看向了自己聽到聲音的來源——那是一陣呼吸聲,夾雜著微弱的啜泣。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了樓層左側衛生間的位置。  就如同外界那正常的樣子一樣,這一層樓的衛生間,居然也沒有像其他樓層那樣鎖起來。  他們都聽見了微弱的哭聲從男廁所中傳來。  緋與林檎麵麵相覷。  林檎伸手推開了男廁所的門,一掃之下,看見一個人正蜷縮在牆角。因為出現了陌生人,所以他甚至不敢繼續哭泣了。  “蘑菇”?  林檎懶得進去,直接說:“出來。”  那顆蘑菇……不,那個人或許是因為被林檎嚇住了,所以僅僅隻是愣了片刻,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一步一頓地、緩慢地朝外麵走過來。  兩名任務者終於得以看見他的真容。  這是一個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頭發稀疏,西裝革履,然而臉上卻滿是淚痕。  他一個人不知道躲在廁所哭了多久,現在甚至不覺得丟臉,隻是僵著臉、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仍舊十分的恐懼。  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一些,免得嚇到這個難得遇見的活人:“你還好嗎?”  男人沒有回答。  緋又問:“你知道這層樓發生了什麽嗎?”  或許是其中的某些字眼使男人想到了什麽,他幾乎下意識地痙攣了一下,仿佛又回憶起了什麽令他極度恐懼的事情。  他大喊著:“不!不!!別讓我想起那些事情……!求你了……”  說著,他便癱軟地坐在了地上,又一次將自己蜷縮起來。  但是還不等緋繼續問話,他就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那群人,他們之前就在這裏。他們就在這裏發瘋,他們說這裏就是他們的食堂,所以要好好修繕一番。  “他們讓裝修工把這裏變成了原來的樣子,但是後來又不來了,說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改變,他們不必再繼續維持這樣的生活了……  “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男人繼續發出了哀哀的哭泣聲,而緋也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吃人鬼。  他們將14層認為是他們的食堂,或許也是因為他們曾經在這裏工作,於是就決定將這裏變成原來的樣子,這樣他們也就仿佛回到了事情發生之前的狀態,繼續可以在這裏吃飯、工作、休息和交流。  但是或許情況在持續地發生著崩壞,於是某一刻,這群吃人鬼意識到,沒有必要維持原來的狀態了,因為,情況本來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他們或許最終離開了這一層,去往了更下麵的樓層,並且最終停留在那裏,甚至將樓梯間的玻璃窗都塗上了血色。  那些吃人鬼已經徹底脫離了他們本來的生活。  ……而那是末日?是不知名的某樣東西對他們的大腦產生的影響?他們本來也應該是正常人,正常地工作生活著,但是某一日,他們莫名其妙地便成為了吃人鬼。  他們行為上的罪惡,並不影響他們動機上的古怪。  緋沉默地聽著麵前這個“蘑菇”的話。  他說,他是在那群吃人鬼離開之後,才悄悄躲到這裏來的。其他人都知道,這裏曾經是吃人鬼的地盤,於是就不敢過來。  他恰恰利用了這種心理,靜靜地在這裏躲著,直到今天被林檎和緋發現。  除了關於這一層的一些過去,他也並不知道更多了。  緋忍不住問:“你一個人躲在這裏,不需要進食嗎?不會覺得渴和餓嗎?”  男人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看緋,說:“我是‘蘑菇’。”  緋愣了一下,隨後終於明白,為什麽在徐北盡的口中,這群蘑菇也被列入了瘋子的行列。  因為他們不會覺得渴不會覺得餓,他們就像真正的蘑菇一樣縮在陰暗的角落之中。他們仿佛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所有感觸,而僅僅隻剩下對於外界的恐懼和抗拒。  緋忍不住想,這難道也是那件“事情”,發生外界的,所有人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後果嗎?  人類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被影響了大腦,此後他們的人生就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而甚至於他們自己都沒有對此感到奇怪。他們認為這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緋想到了窄樓,想到了他們失去的記憶。  硬要說的話,她還想到了,道具卡的“代價”。  她知道窄樓更高層的很多任務者都不願意使用道具卡。  除卻他們嘴上說的,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使用道具卡會影響到噩夢結束之後的卡池——之外,真正的理由應該是,他們恐懼於道具卡的代價。  誰都不願意變成神婆那樣;而神婆僅僅隻是更高層無數使用過道具卡的,任務者的縮影罷了。  道具卡同樣在其本人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對他們的大腦產生了某種……特殊的影響,並且任務者們還會覺得理所應當,他們就是這麽想的。  可如果讓外人來看的話,那種影響簡直明顯到無以複加。  但是被影響到的任務者,很難自己意識到。因為人類不會懷疑他們的大腦,人類怎麽可能用自己的大腦懷疑自己的大腦呢?  就像緋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已經深信自己就是不會感到渴和饑餓,也不需要睡覺。他的生命意義就隻是縮在角落裏。  如果不是因為恐懼,他不得不站起來,並且回答著緋的問題,那麽他恐怕應該就會在那個角落裏,消磨餘生吧?  緋無法認同這樣的想法,但是對於這樣對自己的處境已經深信不疑的人,她又能說什麽呢?  直播間裏,觀眾們也因為這顆蘑菇的出現而感到了一些些的無奈。  “唉,雖然這個噩夢裏沒有明確出現過末日的意象,任務者們也沒有遭遇那次事情,但是就……”  “是末日之後的生靈塗炭啊。”  “沒想到這個噩夢的末日居然是這種?上一個噩夢裏也有末日,但是就……和這個不太一樣。”  “我覺得這種對大腦的影響還蠻恐怖的(小聲)”  “雖然……但是……”  “……好吧,不說了。”  徐北盡略微詫異地看著直播間的觀眾們遮遮掩掩的對話。  這群直播間的觀眾數量不多,彼此也早已經混熟了,有時候甚至能在彈幕上聊天。他們向來口無遮攔,徐北盡和林檎的事情都不知道被他們調侃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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