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館長說:“這座博物館裏,每一樣東西,我都知道它的來曆、典故。每一樣東西,都和這座城市血脈相連、與這座城市的居民相互輝映。 “我們應該記住的。即便絕大部分人都記不住,可是,總應該有一些人要記住。我們的過去、我們的來曆……我想讓他們記住。 “可能我是真的瘋了。” 老館長喃喃說著。 賀淑君幹巴巴地說:“可能,蔓延的瘋狂改變了一切。” “是的!”老館長轉身看著她,“你說得對!所以,我才要這麽做!我隻能這麽做,我必須、我一定得……” 賀淑君看著似乎有點瘋癲的老館長,一時間又後悔自己說的話了。 “沒有人願意來博物館了,沒有人……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人願意? 我必須找到原因,必須解決這個局麵。這麽多年了,這座博物館不能毀在我的手裏……” 老館長喃喃說著。 賀淑君的心中翻騰起複雜的思緒。 “因為,沒有博物館,我們就無法記住那些過往的曆史啊。不管是輝煌還是慘痛……” 老館長突然痛哭起來,“失去記憶,就是失去一切啊。” 就在這一刻,賀淑君與丁億同時沉默。 因為她們無法反駁這句話。 她們認定老館長的確是瘋了,的確因為博物館的事情而瘋魔了,可是…… 可是她們無法反駁。 “失去記憶,就是失去一切。” 丁億喃喃念著這句話。 她這個時候想到了一些什麽? 她想到了他們這群任務者,他們這群困在窄樓中的人類。 她望著老館長,望著這座博物館,望著這座,似乎仍舊沒有被末日摧毀的城市。 她想,現在,與,過去。 究竟發生了什麽?任務者們究竟遺忘了一些什麽?他們為什麽會進入窄樓,為什麽會遺忘一切,為什麽又被迫進入這些仿佛暗示著什麽的噩夢? 性格沉穩溫和如丁億,在這一刻也忍不住狠狠地握住自己的拳頭。 痛苦如同荊棘刺進心髒,一瞬間令她難以抑製地哽咽起來。 失去記憶,就是失去一切。 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切。 當他們遺忘過去,當他們對真相一無所知,當他們甚至無法反抗現在所麵對的一切…… 眼淚劃過了丁億的臉頰,盡管她及時地扭頭,沒有被任何人看見。 也同樣是在這一刻,直播間的觀眾們發現,畫麵突然切走了。 他們有些茫然地在公屏上打出問號,不明白為什麽徐北盡突然切換畫麵源……博物館這兒不是正熱鬧著嗎? 老館長顯然還沒有把一些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怎麽徐北盡就換場景了? 不過,因為徐北盡及時地切換畫麵,所以觀眾們都沒有看見丁億流淚的那一幕。 在新的畫麵徹底浮現在直播間的時候,觀眾們都聽見了一道震驚的聲音。 那來自巫見。 “你說什麽?!” 巫見驚恐地瞪著眼前學生模樣的男生。 男生淡定地推了推眼鏡:“我找了幾十份報紙,換了幾十家電視台和新聞媒體,才終於在這個犄角嘎達的地方,翻到了這條新聞。總算是確認了具體的時間……” 巫見仍舊用那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 而這個男生突然露出了一絲冰冷的微笑:“你自己看吧。我不多廢話了。” 巫見低著頭,看向了那份報紙上的報道。 “疑似有不明飛行物體即將墜落於x國領土?” 下麵更有一行小字:“據專家計算,預計將於7月23日下午四點左右墜落。” 巫見幾乎下意識看了一眼三樓的電子鍾。 現在是,下午三點半。第99章 不被允許 還有半個小時。 巫見幾乎是麻木地想著。 他的大腦中滲透著某種近乎絕望的理智與冷靜,使他可以從容地分析著一切。 他想,恐怕他們得在半個小時之後的災難發生之前,解決這個噩夢。 換句話說,當他們進入這個噩夢之後,他們大概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用來搜集線索、解決噩夢。 半個小時之後的那場災難,如果真的如同那新聞中描述的那樣,那麽恐怕會是無比慘烈的,即便是任務者們,恐怕也很難逃生,更不用說本來就存在於這個噩夢中的一些人類。 到那個時候,必然會出現死亡,噩夢也必然會重啟。 所以,巫見想,他們得抓緊時間了。 但是,就在這樣果斷、清醒的分析背後,某種令他的思考都全然被凍結的、可怕的寒意,正在他的身體中蔓延著。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正緊緊地掐著那份報紙,直到邊緣都被他的指甲撕裂。 他突然發現,他身邊的兩名任務者,也露出著同樣震驚而恐懼的表情。 他突然發現,眼前坐著的那個學生模樣的男生,放在桌麵上的手指,正在不自覺地輕顫著。 他突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手指同樣顫抖著,輕輕地搭在男生的肩膀上。 他說:“不要害怕。” 他自己的聲音都害怕得發抖,他自己的聲音都幹澀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個男生木愣愣地看著他,許久之後,他輕聲問:“我們會死嗎?” “不……”巫見聽見自己如同夢囈一般的聲音,仿佛從什麽遙遠的世界盡頭傳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一些什麽了,“不會的,人類怎麽會這麽脆弱呢?” “可那是天降橫禍。”男生說,“我們的社會本來就已經有這麽多的瘋子了。天災人禍,現在齊全了。” 巫見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最後,他隻是幹巴巴地說:“可是,我總該說點有希望的話,對吧?” 男生啞口無言。 在這個關頭,巫見那種脫線的、口無遮攔的氣質,也能時不時冒出來一下。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是服了。 “真糟糕,氣氛一下子就沒有了。” “好家夥,所以這個噩夢的背景故事就是天降隕石,毀滅人類?” “怎麽總覺得和之前的噩夢不太一樣呢?” “這這這,怪不得需要這麽大的場景啊。不然怎麽體現出隕石墜落的可怕場景啊。” “導演組,特效拉滿!拉滿!” “突然心疼這幾個任務者。以前的噩夢:我想不出來;現在的噩夢:我逃不出去。” “哈哈哈以前都是智鬥,現在可是要武鬥了啊!” “怪不得!所以那些瘋子什麽的,果然是噩夢中的危險,而不是真相的一部分啊!” “emm還是不好說吧,再看看。” “我不太明白的是,如果重點是在天上掉下來的那個東西,那麽……博物館那邊又是什麽情況?那麽大一個場景,也隻是危險而已嗎?” “按照現在任務者們探索的結果,這個噩夢一共有三個大型的場景:圖書館、博物館和航天局。但是……我總覺得沒法連成一條線啊。” “我又來問那個問題了:噩夢的主人是誰?” “靠,球球你別用這個問題禍害我的腦子。” 直播間觀眾們的爭論,讓徐北盡不免失笑。 不過這個時候林檎就坐在他的身邊,所以他還是努力控製住了自己的笑意。 說真的,怎麽林檎每次都能在直播的時候,湊到他身邊來? 徐北盡側頭看了林檎一眼,不免歎氣。 他十分隱晦地暗示著林檎:“你說他們在樓上,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林檎歪了歪頭:“大概可以吧?” 徐北盡怔了怔,覺得林檎這麽肯定的語氣有點奇怪。 林檎又說:“你既然在這裏,那這座圖書館裏一定有線索吧?” 徐北盡:“……” 這個腦回路……他還真是無力反駁。 確實,既然有一位扮演者就待在這裏,那麽主腦一定是在暗示這個場景中存在線索。 但是,林檎這樣理所當然的樣子,就讓徐北盡感到了一絲不可思議。 他是說……林檎還能想到這一點? 這與林檎一向熱愛使用武力值解決問題的手段,大相徑庭。這難道也能用直覺來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