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盡是因為心理壓力而感到倦怠,並且越發如此。  在不久之前,林檎提出給他看著傳送門,不會讓別人進來,而徐北盡去好好睡一覺;  而徐北盡仍舊還是拒絕了。  他拒絕的理由十分簡單,林檎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這也並不影響林檎心頭的不爽。  林檎想要做到的事情,從來都做得到。  他想,他得讓徐北盡睡一覺。  一個提議不行,那就換一種可能。  說到底,徐北盡的噩夢究竟是什麽?他能從徐北盡的口中問出來嗎?  林檎想,他當然對噩夢不感興趣。但是,他對徐北盡感興趣。所以,愛屋及烏,他也對徐北盡的噩夢感興趣了。  如果送徐北盡喜歡的飲料、零食、書籍,那麽有可能與他交換出與他噩夢相關的信息嗎?  林檎開始認真地考慮這個可能性。  或許以前不可能,但是……林檎想到最近徐北盡越來越波動劇烈的情緒與心態,便想,恐怕不是不行。  看吧,他的直覺還是挺有用的。  林檎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圖書館的方向。  也就是這個時候,緋來到了林檎的麵前,用一種商量的口吻說:“大佬,就拜托你留在圖書館這邊。賀淑君也留在這兒,麻煩您看著她點兒,別讓她亂跑。”  這種小事,現在心情還不錯的林檎隨意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緋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與其他任務者商量了一下,以現在賀淑君的精神狀態,肯定是不能讓她亂跑的,而既然徐北盡在這兒,那不妨讓林檎也留在圖書館這裏,順便看著賀淑君。  本來寸頭還想著,是否能讓林檎在天火降世快到的時候出手,把其他任務者帶回安全的圖書館……但是這個提議還沒完全說出口,就立刻被緋否決了。  寸頭也知道這個想法不太現實,便默默地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林檎和賀淑君留在圖書館,剩下七人便分作三隊。原本是隻想分作兩隊的,但是丁億說她還想再去博物館那邊一趟,於是便分了三路。  而牧嘉實主動提出,他與丁億一起去走一趟。丁億默然看了他一眼,知道這位曾經窄樓底層的掘金者,對於自己回到窄樓底層的決定十分感興趣,便默認了這個提議。  剩下五人,既然寸頭和葉瀾是一起的,緋和巫見是一起的,那就這樣分組。  至於長發男,因為怕他隨意去尋思,上一輪噩夢又是和緋一路的,這一次便還是這樣。  出發之前,緋認真地叮囑說:“我們隻有一個半小時……現在隻有一個小時二十分鍾的時間,最後一定要回到圖書館。如果來不及,也一定要在室內躲避。”  其餘任務者也紛紛點頭。  等到與眾人分開,緋、巫見、長發男三人往十字路口的東麵走的時候,巫見看了一眼長發男,確認這家夥還處於某種特殊的恍惚狀態,這才轉頭看向緋。  他迫不及待地問:“緋,我們之前聽到的收音機的聲音……”  緋沉默不語。  她知道巫見的意思,但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收音機裏傳來的聲音……是這個噩夢中的政府,在最後的一分鍾裏,給出的一份真相。  他們早已經觀測到了朝這顆星球飛來的那樣東西。  但具體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一年之前席卷全球的瘋狂,使得各國都不得不將大量的精力投放在維持國內秩序上。  有一些國家和地區,甚至直接躺平,放棄抵抗,導致國內血流成河。  他們現在所處的這片土地,已經算是將社會秩序維持得比較好的了,盡管那種秩序……  說不準到底是真正意義上的秩序,還僅僅隻是順應了瘋狂蔓延的趨勢。  不管如何,那莫名其妙的瘋狂,使得人類基本放棄了對於星辰大海的追求。  他們不得不如此,因為他們已經無力維係曾經的體係與製度。  文明的崩潰僅僅隻是在一瞬間……在一年。  這一次,那個朝他們飛來的東西,不僅僅民間的天文愛好者觀測到了,官方自然也是。然而他們無能為力。  理智的人群中流言彌漫,瘋狂的人群中末日論甚囂塵上。  但是官方的各個喉舌媒體,全都保持著沉默。幾日之中,社會就又有了隱隱潰散的趨勢。  終於,在最後一分鍾,一封麵向全世界人類的告別書,通過收音機的頻道,以及各種其他的渠道,盡可能地遞到了所有仍舊活著的人類的手中。  世界即將覆滅。而起碼,人類擁有得知真相的權力。  盡管那一分鍾的時間也無法解釋更多。  人類隻是得知,有什麽東西即將墜落。他們的生命,或許也將隨之墜落。  在那一刻,任務者們聽見這個噩夢的各處傳來狼狽的哭嚎聲。  那來源於瘋子嗎?瘋子也擁有著對於死亡的敬畏嗎?  可是,這稱得上真相嗎?  他們隻是知道,自己即將死亡;而究竟是什麽造成了他們的死亡?真正意義上的天降橫禍?  或許很多人已經努力在過去這一年的瘋狂之中求生。或許他們本身也已經瘋了,但是仍舊努力地活著。  而有一天,他們就這樣寂滅在一次莫名其妙的災難之中。  直到死亡前的一分鍾,他們才終於明白,他們,就要死了。  那一分鍾裏,他們會想到一些什麽?  他們會努力逃難嗎?他們會尋找一個安全的避難所嗎?他們會自暴自棄地選擇死亡嗎?他們會報複性地讓死亡先行降臨在他人的頭上嗎?  好像一切都是問題。  可是當噩夢重啟,任何一個任務者,都沒有提起那件事情。  他們若無其事地忽略了那最後一分鍾的告別信,就僅僅隻是專注於這個噩夢。可是誰都知道,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那一分鍾,不僅僅是向這個噩夢中的人宣告,同樣,也是向他們宣告。  向他們這些,仍舊在窄樓中苟延殘喘的人類宣告。  而當緋回過神,她不禁想,所以這個噩夢,究竟是誰的噩夢?  就僅僅隻是一個,大喊著「末日即將毀滅一切」的窄樓居民的噩夢嗎?  還是,屬於所有人類的末日呢?  緋沉默片刻之後,說:“我們要做的,是找到真相,隨後,離開這裏。”  巫見看著她。  他明白她的意思。  「這裏」並不是指這個噩夢,而是,他們深惡痛絕的,窄樓。  沉默片刻之後,巫見點了點頭,他輕聲說:“會的……”  他們繼續往前走,而長發男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  另外一邊,林檎和賀淑君也走進了圖書館。  賀淑君依舊是一臉的陰沉抑鬱,與不久之前的開朗活潑截然相反。  她似乎被這個噩夢影響到了,成為了這個噩夢、這場末日徹頭徹尾的囚徒。  她走到圖書館一樓,為訪客安排的沙發上坐下。隨後,她就沉默地發著呆。  林檎瞥了她兩眼,確認她沒有隨便亂走的意思,就大步朝著徐北盡走過去。  徐北盡看了他一眼,幾乎是認命地意識到,林檎可真是一個黏人的家夥……  在噩夢中也非得隨時隨地來找他,在窄樓中就更別提了。  這就是他喜歡人的方式?  徐北盡心情略微古怪地想。  林檎來到徐北盡的麵前,倒也沒急著坐下來,他隻是看著徐北盡,目光中流露出些許的笑意。他問:“你困嗎?”  徐北盡怔了怔,狐疑地看了看他,然後說:“我什麽時候都困。”他又嚴謹地補充,“但是我不想睡覺。”  林檎說:“我看你經常打哈欠。怎麽可能不想睡覺?”  徐北盡無奈,他想,明明在進入這個噩夢之前,林檎就已經放棄了讓他睡覺的打算,怎麽現在又提起來了?這麽執著?  他想到曾經林檎纏著他要和他打架的執著,又想到林檎硬是要想清楚喜歡這件事情,最後自己把自己忽悠瘸了的做法……又想到,這些事情,本質上就隻是與徐北盡有關而已。  徐北盡沉默著。  而林檎也終於圖窮匕見:“你不睡覺是因為你的噩夢嗎?那麽……你的噩夢到底是什麽?”  徐北盡愕然地看著林檎。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在想,林檎會不會對他的噩夢感興趣?  如果真的感興趣,他又要怎麽應對?他當時還想,不,林檎應該不會對他的噩夢感興趣,畢竟他曾經這麽說過。  結果他才將那個念頭拋之腦後,林檎就主動提到了他的噩夢!  徐北盡啼笑皆非,心想,這是他與林檎的默契?  可是……  當他的想法成真,徐北盡卻不知道怎樣應對了。  他考慮過,是否有必要將自己的噩夢對外開放,而林檎也的確是他的選擇之一。並且,他也意識到,的確有這個必要了。  最近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背後總有一隻影影綽綽、若隱若現的手。而那隻手很有可能就屬於……  ne。  可究竟發生了什麽?  徐北盡已經意識到,他或許需要去思索一下,ne現在的情況。  而他的噩夢……  徐北盡看著林檎,但是目光卻十分幽深。他從未以這樣的眼神注視過林檎,因此林檎就想,他想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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