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輪循環的時候,緋沒有意識到危險性,直接去了,然後死亡。 第二輪循環,她選擇了離開,但是直接就被村落中的其他人抓住,再一次死亡。 第三輪循環,她學乖了,各種旁敲側擊,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瘋狂,正在這個小小的村落裏蔓延著。而那些村民,都認為,他們這些外來者的到來導致了這樣蔓延的瘋狂。 於是,在老村長同意之後,村民們決定先殺死這些罪魁禍首,嚐試解決這樣的瘋狂。 盡管緋已經意識到這場鴻門宴發生的原因,但是她仍舊難逃一死。 因為,她所謂的「同學」,那群同樣來自外麵的大學生,好像也已經被那些偏執的村民傳染了。 總共有七個來自本地的大學生,十二個來自外界的大學生,而後者中的八個人,都已經倒戈了。 他們就像是那群村民一樣瘋狂。 而那是什麽瘋狂? 緋突然意識到,三輪循環,她其實還沒有真正明白,發現在這片小小村落中的瘋狂,究竟是什麽。 她正在沉思著,二樓突然走下來一個男人。她沒看他,隻是淡淡說:“休息好了?” 這個男人也是她的同學,沒倒戈相向,但是緋也無力與這群所謂的同伴,探討如何解決眼下的困境。經曆了三次的失敗之後,她已經十分煩躁了。 但是隨後,她突然聽見那個男人跟她打招呼:“那個……你好?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緋猝然抬頭,仔仔細細地盯著這個男人瞧了瞧。她發現這人已經變了一副相貌,但是她的大腦卻提醒她,這就是那個人,他的身份就是之前三輪循環中,和她一起被瘋狂的村民殺死的同學。 但是……他明明已經換了個長相。而且,居然還令她覺得有點眼熟? 那種熟悉感隻是一閃而逝,緋仍舊思考著與眼下這片場景有關的問題。 她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於是大喜過望地問:“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也不屬於這個地方!我們都是外來者嗎?” “外來者?”那個男人有些驚愕,又有點狐疑地問,“我是……從另外一個地方來的。我穿過了一扇門,然後就莫名其妙到這個地方來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門……”緋下意識驚叫,隨後一陣恍惚襲上了她的大腦,“對,門……灰霧……噩夢?灰霧,是不是,灰霧中的門?” 對麵那個男人驚訝地點點頭:“對!是灰霧中的門!” “太好了!”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就好像對上了什麽暗號一樣,他們迅速地熟悉起來,並且交換了彼此的信息。 牧嘉實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也屈從於直覺的催促,說出了自己之前的銀行中的經曆。 緋愕然說:“居然是這樣!我完全沒有想到,我一直困在這個場景裏,我以為解決這個場景就可以了……原來,可以離開?” “可是怎麽離開?”牧嘉實問,“你在這裏這麽久,有發現什麽離開這裏的辦法嗎?” “辦法……離開這裏……”緋咬了咬嘴唇,“我知道的唯一辦法,是去山的另外一邊乘坐去往縣城的班車。我們就是這麽過來的,那是輛二十座的小客車。 “但是,那輛車是隔天發車的,所以明天中午才有。這個也是我們原先打算離開這裏的辦法。但是……這就首先得活過今晚才行。” “班車嗎?”牧嘉實思索著,“不、不對。我們要找的是一扇門。我們是要離開這個場景,而不是離開這片村落。” 他又默念了一遍這句話,“對,我們要找一扇門。” “特殊的門嗎?” “我也不知道。”牧嘉實一時間有些茫然,“我離開銀行的時候,隻是打開了銀行的大門。那的確是離開銀行……” 緋有些困惑。 牧嘉實解釋說:“比如說,我們現在所處的這片村落,還有我之前在的銀行,這可以稱作為主場景。 我之前脫離銀行,是實際意義上的「走出」主場景。 “但是,在這個主場景中,我們恐怕沒有時間走出主場景。既然離開的辦法是有的,那麽也就是說,不需要「走出」主場景,就可以離開這裏。 “我們需要尋找主場景中的一扇門。它可以幫助我們脫離這個困境。” 緋點了點頭:“一扇門……會是什麽門?有什麽特征嗎?” 牧嘉實苦笑著搖搖頭:“不好說……” 緋不禁歎了一口氣,她盯著這個小院子的大門,喃喃說:“如果是這扇門就好了。” 牧嘉實想了想,說:“我覺得不太可能。或許,這扇門是與主場景密切相關的某個……象征?真相之門?” “或許吧……”緋思考著,“這麽說,我們還是要找出這片村落究竟都隱藏著什麽秘密。村民說的「瘋狂」,究竟是什麽?” “去找找看吧。不過……”牧嘉實遲疑了一下,“你還撐得住嗎?” 他聽緋說,她已經死了三次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緋麵色蒼白,緩緩說:“可以……”她心中一動,帶著一種微妙的情緒,低聲說,“我們總該繼續我們要做的事情,不管艱難險阻。” 牧嘉實突然無言。 輕微的困惑在他的大腦中一閃而逝,卻沒有得到他的重視。 他隻是在想,是的,他們總得脫離這個主場景。不然的話,他們或許會沉淪在永恒的死亡之中吧。 就在這個時候,院落的大門突然傳來了一聲聲的敲門聲。 “糟糕!”緋驚叫了一聲,“那些人來喊我們過去吃飯了!” 她光顧著與牧嘉實交換信息,卻忘記他們眼下的困境了。 她焦慮地對牧嘉實說:“不管去還是不去,最終的結果都是死亡。你覺得,我們這一次是去,還是不去?”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了大門。 牧嘉實思索片刻,卻突然提出了一個新的角度:“如果假裝我們不在,不開門,會怎麽樣?” 緋的手已經碰到了門把手,但是下一秒卻仿佛被燙到一樣,又立刻放下。她喃喃說:“我……我不知道。我沒有試過。” 牧嘉實思索片刻,然後說:“這樣,我來開門,跟他們去吃飯,順便找找看他們說的瘋狂是什麽意思。 然後我說你之前心情不好,出門散散心,等一會兒就回來。 “你之前死亡了太多次,現在狀態也不好,還是別出去了。正好,你可以在這裏理理之前獲得的信息,看有沒有什麽被忽略的東西。” 緋有點尷尬地點點頭。 牧嘉實不以為意,因為現在緋的臉色的確有些嚇人。讓她跟上的話,說不定還會拖後腿,不如讓她在這兒嚐試一下新的可能性—— 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都有其驗證出來的結果的相應價值。 牧嘉實在心中格外冷酷地分析著。 不過表麵上,他隻是笑了一下,說:“沒關係,你好好休息。” 他目送緋走進小樓,然後轉身開了門,裝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打了個哈欠,抱怨著說:“誰啊?正睡著呢……” 外麵站著的是一個神情有些焦慮的青年男人,根據緋剛才告訴牧嘉實的信息,這人的名字是譚鳴,是從這片村落走出去的孩子之一。 他看看牧嘉實,又探頭看看院子裏麵,不由得問:“緋呢?” 這個場景還挺智能,居然自動替換了他們的名字……牧嘉實暗自想。 他裝出一副迷茫的樣子,說:“什麽……哦,我想起來了,我睡覺之前,她說她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現在還沒回來呢。” 他又打了個哈欠,“估計是去山邊上看小瀑布了吧,誰知道呢。” 在這附近,的確有條小瀑布。 而牧嘉實說出這條瀑布的存在,也是為了誤導這些村民。 那條瀑布距離有些遠,一來一回估計得要一個小時。這功夫,黃花菜都涼了。 果不其然,聽到牧嘉實提及小瀑布,譚鳴的表情也平靜了一點,大概是知道了去哪兒找人,所以也不著急了。 他點點頭,說:“我來叫你去吃飯的。你們明天就走了,今天做一頓大餐招待你們。” 牧嘉實故意有些猶豫地說:“那……不等緋了嗎?” “會有人去找她的,別擔心。”譚鳴故意說,“你可別說,為了她,你都不願意去吃飯了。” 牧嘉實趕忙說:“飯還是要吃的。” 他們便走出了小院子。離開的時候,牧嘉實順手就把門給鎖上了,以防有人進到院子裏發現了緋的存在。 譚鳴看了看他的舉動,知道院子裏還有貴重物品在,所以也沒說什麽。 他叫牧嘉實先往他指的房子走,自己則跑到了一邊,估計是叫人去瀑布那邊找緋。 牧嘉實也樂得輕鬆,自顧自走了一段時間,就突然發現譚鳴不知道從哪兒突然躥了出來,走到了他的身邊。 牧嘉實暗自想,看來比起他們這些外來者,這些土生土長的村民,還有像譚鳴這樣,從小生活在這兒的人,必然十分熟悉各種近道和小路。 這樣的話,就要盡量避免追逐戰了。牧嘉實想。 麵上,他若無其事,隻是奇怪地問:“誒,譚鳴,怎麽不見人啊?大夥兒都去哪兒了?” 譚鳴略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這不是……都為了你們的餞別飯,忙著呢吧。” 牧嘉實又故意用一種親熱的語氣吐槽說:“你們可真是……從來都是接風宴最熱鬧,怎麽你們這兒就成了餞別飯最熱鬧了?” 譚鳴有點尷尬又有點自得地說:“我們這兒就是這樣的。和外麵不一樣。” “那確實,我來這麽幾天,就已經發現了。”牧嘉實慢慢將話題引導到與這個村落有關的事情上,“怪不得你大學的時候,一直心心念念要回老家。這和城市裏可不一樣啊。” 他字字句句都在暗自吹捧著譚鳴的家鄉,令這人的臉色從一開始的尷尬,緩慢轉變成了一種強烈的自鳴得意。 牧嘉實便說:“你這頓餞別來的正好,我正想在吃飯的時候問問,我能不能也一直生活在這兒呢。” 譚鳴大吃一驚,趕緊問:“什麽?什麽……你,你怎麽會這麽想?” “這地方沒壓力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完全自給自足,和城市裏的生活一點兒也不一樣。” 牧嘉實倒是挺真情實感地感歎了一句,“要是可以的話,我真想一直生活在這兒。你說,在那種大城市打拚一輩子,連一套房都撈不到。 這種日子有什麽好過的?別的不說,你看我畢業這段時間找工作順利嗎?煩都煩死了! “誒,說真的,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我這麽說,你的長輩,還有那名老村長,能同意嗎?” 譚鳴的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了掙紮的表情。 而牧嘉實平靜地等待著。 他一開始就注意到,這個人有些焦慮過頭了。如果他真的下定決心參與到親人的殺戮行為中,他就不可能是這種焦慮的狀態。 他現在,更像是半推半就,不敢反抗自己的長輩與親人,又不想真的傷害自己的同學。 隻不過,在親人與同學之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