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周圍已經清空了一圈。林檎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圍繞著徐北盡幾乎轉出了虛影。 林檎看徐北盡停下,就也停下,問他:“怎麽了?” “可能還得再等等。”徐北盡大聲說,周圍瘋子們發出的聲音讓他不得不稍微提高自己的音量,“等到緩衝的空間再縮小一點。” 林檎點了點頭。他伸手過去,用自己的衣服把徐北盡的手擦擦幹淨。 徐北盡低頭看了看,不自覺笑了一下:“沒事的,隻是有點髒。” 況且,一會兒他就還得繼續在這片緩衝地帶的泥土中尋找。 但是林檎像是有強迫症一樣,仍舊努力地把徐北盡的手擦幹淨了。 徐北盡靜靜看著他。 他們的周圍,瘋子們依舊對窄樓趨之若鶩。沒有人在意他們兩個,仿佛世間人生的洪流從他們身周奔湧而過,但是卻無法影響他們。 林檎滿意地捏了捏徐北盡的手,然後傾身吻了吻他。他誌得意滿:“我喜歡你幹淨的樣子。” 徐北盡正想說話。 林檎又說:“讓我覺得,我把你保護得很好。” 徐北盡停頓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你是第一個想要保護我的人。” “你受一點傷,或者被任何東西弄髒了,我都會覺得心疼。” 林檎坦率地說,“所以我得時刻地注意著你。而且我比你能打,當然得保護你。” 徐北盡想說點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隻是說:“謝謝你的保護。” 他自己都被他這句話逗笑了。 林檎專注地凝視著他。 徐北盡多少有點不自在,他暗自嘲笑自己,明明已經與林檎確認了關係。 但是每每都是林檎將他說的麵紅耳赤、心生觸動……或許他天生在這個方麵不如林檎坦率。 最終,徐北盡輕輕抱了抱林檎,然後轉移了話題:“我們繼續吧。” 於是林檎繼續在他的身邊清掃幹擾到他們的瘋子。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而他們的努力、等待也是值得的。 現在,能夠讓那道金色光點通過的地帶,隻有短短的一條線了。 換言之,徐北盡和林檎已經站在了金色光點的必經之路上,他們隻需要守株待兔。 終於,金色光點來到了徐北盡的身邊。 他一直蹲在那兒,眼疾手快,直接從泥土中將那把生鏽的鑰匙拽了出來。操控板上,金色光點的位置也不再發生變化。 徐北盡一直屏息以待,現在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林檎趕忙將他拉起來。 蹲得太久,讓徐北盡眼前有點發暈。然而他仍舊興奮地說:“我們找到了!” “對,找到了。”林檎回答,一邊帶著他回到了窄樓之中。 回歸窄樓的路上仍舊擠滿了瘋子,使他們不得不耗費了一點時間。 但是,他們總算是不用在窄樓外麵,被那些瘋子們撞來撞去。 那一扇門裏,仍舊湧現出無窮無盡的瘋子。數量之多,甚至令林檎都感到了些許的不安。 他說:“這樣下去……他們全都要跑出來了吧?” “是的……”徐北盡往那兒瞥了一眼,隨後眯了眯眼睛,笑著說,“這正是我們需要的。” 林檎奇怪地看著他。 徐北盡喃喃說:“一大堆空空如也、沒有人類玩家存在的,垃圾數據……” 林檎沒有聽懂,不過他也不打算問了。他把徐北盡的手拉過來,再一次給他擦掉手上的髒汙,又摸了摸他手背上破皮的地方。 林檎不免說:“我們還沒能逃出去,現在你就已經傷痕累累了。” 徐北盡看了看林檎的表情,就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說:“抱歉,我……” “我知道你願意……這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林檎傾身抱了抱他,“不過我真的很擔心。我擔心我沒保護好你,我擔心你會覺得痛。” 徐北盡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知道的。”他喃喃說,“但是,不會覺得痛……我們正在,逐漸邁向我們的目標。我很開心。” 林檎瞧著他,然後輕輕在他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隨後他說:“嘴唇都起皮了。走走走,回書店喝水。” 徐北盡無奈,但是跟上他的腳步。 他們需要做的事情基本已經完成,接下來,就看噩夢中的人們了。 徐北盡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湧進窄樓的瘋子,自動自發地在窄樓中來回走動著,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等找到了,就靜靜地站定,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什麽。 徐北盡眸色深深,看了片刻,先是意外於這群瘋子的平靜,隨後他就意識到什麽,臉色不由得微微變了。 他怔怔地注視著他們一會兒,然後才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了。 窄樓之外,無數道門正在浮現,無數個人影正在接二連三地湧出。 現在,窄樓和終極噩夢之中,都已經遍布這些曾經沉淪於噩夢之中的人類。 他們表情呆板而僵硬,也有一些瘋狂而猙獰。他們有著各色各樣的容貌與表現。但是,也同樣有著某種死氣沉沉的氣質。 如果仔細去分辨的話,那麽或許終極噩夢中有人能從中間尋找到一些熟悉的身影。 比如……一個熟悉的,女人? 蔣雙妹誇張地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 她有點煩躁地說:“我們還有多久?我覺得我們已經在灰霧裏走了好幾個小時了……” 好幾個小時當然是誇張的說法,但是他們的確在灰霧中走了……起碼有半個小時了。 但是按照他們之前的推斷,可能十幾分鍾就能來到一片醒目的、未被灰霧覆蓋的場景。 蔣雙妹知道自己的抱怨可能令人討厭,所以她又補充說:“是不是我們想去的地方,已經被灰霧覆蓋了?然後我們走過也沒有意識到?” 緋說:“很有可能。”她沉吟片刻,問巫見,“下一個預計抵達的地點是哪裏?” 在他們出發的時候,幾人就已經考慮到,在灰霧中辨識方向、位置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所以他們必須得多尋找、確定幾個路標,隨時確認自己的位置,保證不迷路。 巫見苦著臉,說:“音樂廳……說實話,似乎也已經錯過了。” 幾人頓時一陣沉默。 他們意識到,在灰霧中穿行,比他們想象中來得更加困難一些。 他們不僅僅得注意方向,還得注意那些隱形的門。 有一次,葉瀾差一點就走進一扇門了。如果不是謝知津眼疾手快,發現霧氣似乎有些不尋常地波動,然後拉了葉瀾一把,恐怕葉瀾就會瞬間消失在那扇門內。 而這一次的失誤,也讓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沉悶了許多。 盡管是帶著雄心壯誌走進灰霧,但是這個過程比他們想象中難得多。 他們仍舊按照原定的方向走。 巫見捧著電腦,在前帶路,突然,他有點緊張地說:“電腦還剩下百分之五十的電。” 氣氛更加壓抑了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霧氣一陣湧動。隨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五人屏息以待。 漸漸地,兩個人影顯現了出來。 巫見第一個瞧見他們,興奮地說:“牧嘉實!沈雲聚!” 又與其他同伴匯合了,這讓幾名任務者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牧嘉實的表情沒有他們這麽興奮,他甚至下意識皺了皺眉。 他的目光掃過這幾名任務者,正要說話,卻突然看到了一個陌生的人影。 巫見給他介紹,同時也說明了謝知津的情況。 牧嘉實不經意間挑了挑眉,然後目光掃過這幾個人。 沈雲聚看了他一眼。 就在不久之前,他與牧嘉實遇到了一個從麵包房裏出來的,同樣近乎於沉淪於終極噩夢的人。 那個時候他們果斷與那個人分開,因為擔心這樣的瘋狂與沉淪可能會傳染。 然而現在,這個明顯已經徹底沉淪於噩夢之中,甚至已經失去了關於窄樓、噩夢的記憶的男人,卻仍舊好好地與其他任務者走在一起。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甚至表現得挺清醒的。和他走在一起的人也沒有什麽問題。 這究竟是因為謝知津特殊,還是…… 牧嘉實沉思著。 緋看出牧嘉實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就主動說:“我們一起走嗎?路上跟你們說說我們正打算做的事情。” 牧嘉實隨口問:“打算去做什麽?” 蔣雙妹有些激動地解釋說:“去把ne做掉!” 牧嘉實:“……” 他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周圍這幾個人。 恕他直言……在出發之前,他們和ne不還是盟友關係嗎? 這才幾個小時,轉眼間就要背刺盟友,當二五仔了? 緋將他們的想法解釋了一遍,牧嘉實怔了一下,有一些能理解,但仍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題的關鍵就在於—— 他說:“如果ne是我們的敵人,那為什麽它會將主腦的權限交給徐北盡?” 沒人能回答出他的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