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朵這一次並不是去玩耍的。 雖然她確實很想要盡快完成那根魔杖,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彌朵前往俱樂部,是為了調查昨晚發生了什麽讓父親急著把她嫁人,甚至更進一步的調查自己婚約有什麽內幕。 這種事情換成以前,彌朵絕對束手無策。 畢竟以彌朵的情報網,如果是未婚夫本人有什麽問題,早就被調查出來了,而現在什麽都不知道,隻能說明是更“上麵”有問題,比如皇家法師塔。 這種情報就不是千金小姐能輕易獲得的了,彌朵隻能借著父親的名義偷偷調查這件事,還不能在家裏做,以免被伯爵發現。 而鬱金香俱樂部是個不錯的場所。 這是唯一一個伯爵和彌朵都長時間滯留也不奇怪的場合,而且最妙的是,在她父親那個《傳奇》遊戲裏,沒人會發現伯爵並不是真貨。 當然,為了避免造成誤會,彌朵故意乘坐了伯爵那輛有著自己家顯眼家徽的馬車前往鬱金香俱樂部。 * 不過彌朵才來到俱樂部,沒來得及登錄伯爵的賬號,就被請到了俱樂部主人的房間。 泥鰍已經坐在那兒。 他大約聽說過彌朵要來,所以聽見腳步聲就高興的揚起臉來:“大哥你……噫噫?大哥你怎麽是個貴族小姐?!”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男人。”彌朵說道。 “可是,貴族小姐怎麽願意做那種體力活呢?”泥鰍似乎很難接受的樣子。 彌朵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看向了房間的主人座位。 準確的說,從進入房間開始,彌朵的視線就離不開那裏了。 因為那裏的並不是人,而是…… 一條黑狗腦袋上頂著一隻黑貓? 因為都黑漆漆的,彌朵一下子還沒看出狗頭上那是一隻貓。 “請不要在意外表問題,”黑狗抬起眼睛,冷漠的說道,“原則上,美夢糖果的主人身份是保密的,所以從這個房間出去以後,你們就會忘記彼此的長相。” “哎,其實我不在意啦!”泥鰍說道。 彌朵是有點在意的,她遲疑的看向黑狗和黑貓:“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呢?” “不是我們找你,是他找你。”黑狗說道。 彌朵再次看向了泥鰍。 泥鰍抓了抓臉頰,嘿嘿笑道:“大哥…不對,小姐姐,你昨晚在夢中有撿到一枚金幣吧?我一直以為是被俱樂部的主人撿到了,所以昨晚沒說,可以拜托你還給我嗎?那對我很重要,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 “金幣,是這個嗎?”彌朵毫不猶豫的從身上掏出了金幣,遞了過去。 那是一枚第一紀元的金幣。 也是彌朵在戰鬥中聽到了奇怪的對話後,捕捉到的金幣。 這枚金幣卻在現實裏了。 彌朵一早醒來發現它在枕頭旁邊,因為覺得這很古怪又不知道怎麽處理,隻好帶在身上。 既然泥鰍提起了,彌朵就還了回去。 泥鰍反而因此愣住了。 他雖然向著彌朵討還金幣,卻是做好了長期糾纏對方的準備的,現在彌朵那麽幹脆,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你不知道這個是什麽吧?” “神性碎片?”彌朵猜測道。 泥鰍從沙發跳了起來:“你知道神性碎片?” “不知道,我昨晚……”彌朵看了黑狗和黑貓一眼,“聽見別人說的,並不知道這個有什麽價值。不過我猜想,昨晚我們可以突然從‘敵人’那裏脫身,進入到那個奇怪的地方,應該是這個金幣的效果?”彌朵猜測著。 “那你還那麽幹脆的還給我?” “?你說是你的東西啊?”彌朵歪過腦袋無辜的說道,然後她噗嗤的笑了出來:“這種東西在我手裏也不知道怎麽用,與其拿著它招來敵視,不如還給你做個人情,交換點更有用的東西,比如說,珍珠什麽的?” 彌朵想起了之前在港口對伯爵找得借口。 “哦,你不會後悔你的決定的。”泥鰍幹巴巴的說道,不過他在聽說彌朵想要報酬以後明顯的鬆了口氣。 免費的是最貴的。 因為某次“深刻的教訓”後,所有水族…不,所有異族都記住了這一點,他們在和人類做交易的時候都警惕萬分。 而彌朵的要求對於泥鰍不是難事。 泥鰍在身上摸了摸,在破破爛爛的衣服中摸出了一把珍珠來,全部推給了彌朵。 老實說,就他這個隨意的樣子,就算是真的也像是假的了。 彌朵也不介意的接了過來。 而等這兩位交換完畢後,黑狗…不,安格爾才說道:“那麽該我提問了。水族,你們的神性碎片從哪裏來的?” “幹嘛?一副我們偷了你們人類物品的口氣?”泥鰍緊張道,“這個一直是我們的!” “一直?” “你們人類將這個碎片給我們,所以當然是我們的東西!”泥鰍如此說道。 “啊,是那個傳說嗎?”彌朵問道。 “傳說?”黑貓豎起了耳朵。 彌朵見黑狗和黑貓都看向了自己,就拎起裙擺說道: “那是這個城市的建城傳說。” “傳說在第一紀元尾聲的時候,被神所寵愛的米斯裏魯統治著王國,他卻殘酷傲慢,讓人民苦不堪言。因為無法忍受他的殘酷無道,他的小兒子帶著自己的貓偷走了他的寶物逃出了王都。” “暴君因此大怒,派了士兵去追捕他,王子將身上所有的金錢丟在地上,士兵們哄搶金錢,丟失了王子的身影;” “暴君又派最信任的騎士去追趕他,騎士被王子的人品所折服,背叛了國王守護在王子身邊;” “暴君又請了最強大的法師去追捕他,小王子哀求說‘你如果放我走的話,我可以將國王的寶物給你。’法師回答道:‘寶物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在以後會有大用,我隻要你心頭的一滴血就可以了’,王子自然不願意,他苦苦哀求,可是沒得到法師的首肯,最後其實看不下去了,他偷偷殺死了王子的愛貓,取走了對方心頭的一滴血交給了法師。法師看了以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是心頭血沒錯!那麽你們接著向著南方逃吧!當到了大地的盡頭的時候,就可以獲得自由’;” “於是王子和騎士帶著剩下的寶物向南逃走,他們終於來到了蔚藍的海邊,可國王還是不放過他們,向著神靈許願,懲罰他的孩子,於是天空降下了雷霆。這時候一群水族出現在了王子麵前,對他說道‘你將所有寶物給我們,我們將守護你們。’” “王子同意了水族的條件,水族張開了結界,阻止了雷霆;” “王子從此在海邊定居了下來,建造出了一座比整個王國還要富裕還要自由的城市,這就是榭思瑟城的由來。” 黑狗聽了這個故事點了點頭:“不錯的故事。” 黑貓則一爪子抓住了狗頭上:“哪裏不錯了!整個故事最後犧牲的不是一隻貓嗎?” “那隻貓報複了的,”彌朵補充說明道,“據說王子在此之後一直聽見愛貓的慘叫聲,他死後有巨大的黑影出現吃掉了他的靈魂,那個黑影像是一張巨大的貓臉。” ……好好的英雄故事突然變成恐怖故事了。 泥鰍則再次重申道:“所以這個碎片是我們該得的!” “但你們隻是擁有,卻無法使用吧!”黑貓睜大了異色瞳取笑道,“否則我才不相信你們會那麽老實的遵守契約乖乖守護榭思瑟。” 泥鰍就卡住了。 安格爾也說道:“我並不覺得有什麽傳送陣的魔力可以消耗兩個紀元都用不光的,所以榭思瑟傳送陣的魔力應該來自這個碎片?我沒猜錯的話,這枚碎片的主人既不是人類也不是水族,而是這座城市。” “有商業之神的碎片,難怪這座城市貿易可以如此發達。”黑貓嘀咕道。 泥鰍見什麽都被對方知道了,就老老實實的說道:“沒錯,根據當初的交易,隻有我們維護這座城市,才可以共享神性碎片帶來的方便。” 水族倒不一定是為了商業,隻是外部的海域太過於寬廣,作為水族要行走也很麻煩,所以借著商業之神的神格,它們可以去到大海的所有角落。 “但是,是人類先違背契約的!”泥鰍指控道,“不僅停止了傳送陣的使用!還試圖從我們手中拿走碎片!” “咦,不是水族因為汙染先停止了傳送陣的維護嗎?”彌朵奇怪道。 她想起了水麵下的垃圾,不由臉紅了起來:“不過你們生氣是當然的啦!那麽髒……” 泥鰍惱火道:“我們是挺生氣那個的,所以才想要用傳送陣威脅人類停止汙染海水,但沒想到得到的答案是‘我們不需要了!’,甚至將垃圾堆在傳送陣周圍,阻止我們靠近!試圖挖出傳送陣下的神性碎片!要不是我出手得快,神性碎片就被奪走了!” 泥鰍也因此受了重傷,以孩子的形態停留在了這座城市,身上揣著一大把的珍珠寶石卻不敢拿去換錢,甚至連飯都吃不上。 如果不是安格爾的美夢糖果,泥鰍搞不好永遠回不去海洋了。 聽到這裏,黑狗和黑貓對視了一眼。 “這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安格爾說道。 泥鰍怒道:“你想要推給其他種族嗎?” “我的意思是,那些搞出了鋼鐵輪船,停止魔法陣的短視之徒是不會知道傳送陣下麵的神性碎片那麽隱秘的事情的。”安格爾道。 甚至塞西裏亞的法師們都不知道榭思瑟竟然有一枚神性碎片呢! “但是,借著工業派的無知,廢除魔法,然後悄咪咪的達成自己目的,這個手段真是眼熟呢!”黑貓道,“我可以用我的主人的腦袋來打賭,一定又是皇家法師吧?” “你為什麽不賭你的小魚幹或者金幣?”安格爾不滿道。 “皇家法師,那還不是一樣是人類嗎?”泥鰍道,對於水族來說,他並不是很在意人類的勢力之間的微弱區別。 可就算安格爾也不太想和那群異形被歸為一類:“還是不一樣的,畢竟普通人不會為了複活神靈那麽熱衷……他們竟然還收集神性碎片啊,再加上回收王族之血的舉動,那些家夥最後想要複活的君王不會是米斯裏魯吧!這麽說起來,他們上次聖靈節跑到我們工坊裡好像也說了類似的話。” 其實這事查查白袍的腦袋就知道了,安格爾對他們原本想要複活誰並沒有興趣。 反正國王和皇子都不在了,那些家夥注定失敗。 而且現在還在堅持以前的計劃的,不過是神選派中最頑固的那部分而已,這部分就像是蟑螂,抓也抓不完的,安格爾都不想看見他們。 這時候,彌朵那邊卻傳來了巨大聲響: “咚——嘩!” 泥鰍剛剛給彌朵的珍珠滾落了一地,彌朵卻顧不上這些。 她看著安格爾,焦急的問道:“……黑狗大人,您剛剛說什麽?” 黑狗大人是什麽見鬼的稱呼? 安格爾不解道:“複活的君王是米斯裏魯?” “不,不是這句。” “上次來工坊的……” “前麵那句,皇家法師在回收王族之血?”彌朵蒼白著臉問道,“他們……是不是要把人作為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