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淘仰頭看沈凜:“小凜哥哥,你在生氣嗎?”  沈凜點了點頭。  劉小淘的手抓得更緊,這讓沈凜有一種被野獸勾住的錯覺,那冰冷而骨瘦如柴的手指像是蜂鳥尖銳的喙,深深地刺入他的皮膚。  “你不要生氣,”劉小淘的語氣像是哀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沈凜看他:“我先給你上藥。”  劉小淘說:“沒事,傷口很快就會好的。”  他主動拉開袖子,給沈凜看他胳膊上的傷痕,那些淤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顏色由深變淺,似乎沈凜再一眨眼就會恢複正常。  “你看,小凜哥哥,沒事的。”他頓了頓,又說,“你不要擔心,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沈凜摸了摸他的頭。  劉小淘嘿嘿一笑,說:“從前有一個巫師,他有一把很神奇的魔笛,巫師可以用這把魔笛操控人心,也可以用這把魔笛召喚怪物。有一天,巫師路過一個小鎮,小鎮裏有很多不正常的人類,他們體內生出了一種叫心魔的怪物,巫師為了拯救他們,用魔笛召喚出能吞吃心魔的怪物,拯救了小鎮。多好呀。”  他爬起來,縮進沈凜懷裏,像是找到貪慕已久的溫暖,緊緊抱著沈凜的腰。  “小凜哥哥,你喜不喜歡這樣能吞吃心魔的怪物?”  沈凜環抱劉小淘,他見劉小淘困得眼皮打架,溫聲說:“喜歡。”  “但他是小怪物……”劉小淘喃喃,“很可怕的小怪物……”  沈凜沒回答,因為他的回答已經不重要了,劉小淘靠在沈凜懷裏睡著了,他像是累極了,發出輕微的鼻鼾。  沈凜等他睡熟了,才把他放回被子裏,這時,劉小淘身上的傷痕已經變得淡不可見,像是從來沒出現過。  他不由回想劉小淘的故事,這已經是足夠明顯的暗示,晚上那隻會遊蕩在醫院的,黃蜂與蜥蜴的結合體是劉小淘變成的,而在他背後,是持有笛子的人在操控。  那人利用劉小淘吸走了病人的瘋狂,才讓醫院有這麽高的治愈率。  如果是這樣的話,醫院裏那份暗地裏的名單又有什麽意義?  在他沉思的時候,kp突然鬱悶地說:“建議玩家沈凜用正規手段玩遊戲,遵守遊戲規則。不要再攻略我的npc了,好感度都被你刷爆了!我就納悶了,本來王靜安對你的好感度是敵對,怎麽突然就友好以上了?竟然給了你這麽多線索。”  沈凜:“這不是你決定的嗎?”  kp沉默片刻,賭著氣說:“也不全是,劇情和部分線索是我們鋪設的,但這些npc是感情的集合體,在每個遊戲房間都是活生生的人類,在遊戲房間建成之前,我們會給每個npc各自的線索,但什麽時候發放,以什麽形式發放,其實是他們自己決定的,我們無權幹涉。”  在沈凜眼前,魔術師扮相的kp正憤怒地捶著他的手杖:“這個問題我反饋很多次了!審判者總是置之不理!這是很大的問題!這是漏洞!漏洞!”  沈凜沒搭理他,試圖將自己的手指從劉小淘緊緊攥著的手裏抽出來,但那孩子太倔了,沈凜竟然一時沒能抽出來。  這孩子也太喜歡勾人家手指了。  kp:“想抽出來是吧?力量對抗。”  沈凜:“我力量80,你確定這個對抗有意義?”  kp:“你怎麽知道這孩子的力量沒有100?”  沈凜懷疑地問:“……有嗎?”  kp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過了片刻,他用一種吃屎了的語氣說:“確實沒有。”  沈凜聳了聳肩,很輕鬆地贏下了這場力量對抗。  kp:“……”  沈凜安慰道:“我這麽遵守遊戲規則,你該高興一點。”  kp:“……”再說我就哭給你看。  沈凜收回手,給劉小淘掖好被窩,他站起來離開房間,正好看見站在門口的晏修一。  他個子高挑,筆挺地站在走廊上,半邊身子沒在走廊的陰影中,似乎在等什麽人。  見沈凜來了,晏修一將手指間夾著的一張薄紙遞了過去:“給你,第二張日記碎片。”  沈凜接過泛黃的紙張,問道:“哪兒來的?”  “對麵三樓,”晏修一說,“夾在牆壁的石縫裏,似乎是後來的人塞進去的。”  “這都能找到?”沈凜驚歎,“偵查大成功?”  “你太信任他了。”kp涼薄地嗤笑一聲,聲音裏帶著咬牙切齒的勁兒,“他有那個運氣嗎?還不是靠他操蛋的直覺。”  沈凜:“……”  晏修一說:“下次你可以藏個難找的地方。”  kp:“快滾。”  kp決定先關閉對這兩人的全知全能之眼,能少受點氣。  沈凜展開信,上麵寫著  “一定是神明聽到了我祈禱的聲音,那來自詭秘世界的黃衣之王,無所不能的神明,無所不察的先知。我想聆聽您的聖誨,我想一瞻您的聖容,您隱藏在神秘白色麵具下的麵孔一定如海洋一樣深邃,如星辰一樣亙遠,如宇宙一樣無法探尋。但我知道您是真實存在的,不是隻存於我稀薄的夢境,您在黃霧之中展現出的巨大身姿一定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不然,您不會恩賜給信徒這樣豐厚的福祉。”  “我現在有家了。那雖然還不能被之為家,隻是一個提供庇護、休憩和食物的地方。但在這裏,我獲得了溫暖和飽食,噩夢不再出現在我的夜晚,我能夠安穩地睡到天亮。床鋪是幹淨的,窗戶是剔透的,天空是湛藍的,我喜歡這裏,喜歡這裏的一切,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不會再奢求更多。”  “我感謝鄭叔叔的指引,一定是神明將他送到我的身邊,他讓我遠離了歧視和傷害。”  “我對神明恩賜的新生充滿感激。”  這張單薄的信紙所記載的內容比之前那張還要多,而且字跡認真仔細,每一個字都像像是容納在小小的田字格裏,讓閱讀者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落筆時的雀躍、滿足與小心翼翼。  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這個日記的從屬者是誰,從一些筆跡的習慣可以推斷出是與先前的日記是同一個人。  信紙上記載的多是一些瑣碎小事,平淡的描述中夾雜著他對他崇拜的神明的狂熱信奉。  那是一個渾身裹在黃色破爛長袍,常年佩戴蒼白麵具的存在,黃袍下是巨大的數不清的觸手。但這描述並不統一,在日記主人的還出現了紅色的眼睛和獠牙的描寫,可見,他其實沒有見到他崇拜的這位神明,隻是在日複一日的夢境裏反複勾勒、想象出了這樣一個形象。  日記正反麵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在看到最後一小段時,沈凜停頓了一下,他認真默讀這些文字。  “從前有一個巫師,他有一把很神奇的魔笛……”  這是劉小淘剛講給他的故事。  故事的最後多了一段:  “巫師拯救了小鎮。小鎮上的人們都把巫師當英雄,讚美巫師,為他歡呼,為他高歌,巫師卻婉拒了所有的榮譽,毫不留戀地離開小鎮。”  “他來到一片巨大而深邃的湖泊前,在漆黑的土地跪下這個世界已經完全壞死,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天幕低垂,漆黑幽深。”  “他在地上劃出了線條扭曲的黃色印記。”  “從他背後走出了一隻由無數個人腦組合而成的巨大怪物,巫師吹奏笛子,湖麵卷起猛烈的狂風,眨眼間,湖底伸出無數隻扭曲的觸手,紮入怪物的體內,巫師和怪物全都被卷入湖中。”  “小鎮裏,人們還在口口傳誦巫師的美德,然而其實,巫師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拯救他們,而是因為魔笛裏寄居著更強大的怪物,他需要這些東西當做食物,才能製作出最好的祭品。”  “神明才會因此而響應召喚。”  在這封日記的最後,字跡陡然變得淩亂,有些文字甚至戳破了紙麵,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那像是一句咒語,又像是一句禱告  “願黑星再次升起。”第48章 偷襲 有人在背後敲暈了他  從筆跡上看,日記的主人寫到最後已經出現了癲狂的狀態,繚亂的文字和最後這句禱文和咒語讓正在閱讀日記的沈凜出現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  kp:“san-check,成功減1d6,失敗減1d10。沈凜正處在瘋狂狀態,不掉san值,但需要追加一個瘋狂延續時間,投個……我想想,再來一個1d10吧,單位小時。”  沈凜:“你不覺得這個房間的san-check有點多嗎?”  kp:“還行,老絕活了。”  沈凜:“……”  kp破罐子破摔,誰也沒轍。  晏修一幾乎同時和沈凜進行檢定,他投出一個失敗,隨後投擲理智減少數5點。  這人又非常靠譜地投出了一個成功的智力。  kp:“那麽來投擲瘋狂表現。”  沈凜:“等等”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晏修一撥動黑白相間的骰子,骰子最後停在數字5上。  人際依賴。  沈凜:“你給他這骰子是不是隻能扔出這一個數字?”  晏修一:“……”  kp:“哈哈哈哈哈哈!!!”  沈凜麵無表情地問:“知道一個理論嗎?”  “什麽理論?”  “地球是圓的。”  kp大笑:“我隻知道天道好輪回。”  沈凜伸手在他影子上揮了一下:“滾。”  晏修一眼神渙散了片刻,下一秒,身體變得燥熱,一股狂熱的情緒俘獲了他的理智,他迫切地渴求著沈凜,目光焦灼地鎖在沈凜的身上。  雖然這是失憶後頭一回感受這種特殊待遇,這具身體已經完全對此見怪不怪了,有了筆記上留下來的內容打底,沈凜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晏修一目光裏的實質性撩撥。  “我怎麽感覺像是好久沒見到你了。”晏修一突然說。  沈凜以為他在犯病,敷衍地說:“是啊,相愛的人眨一下眼都覺得度日如年。”  晏修一一怔,眼角軟了下來:“我不知道你這麽愛我。”  沈凜麵無表情:“我也不知道。”  晏修一抓住沈凜的手,他的指尖微涼,掌心還有薄繭,輕輕摩挲的時候帶起一層撩人的癢意。  他輕扣沈凜的手指,抓到唇邊親吻了下凸起的指關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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