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輕輕碰撞,發出清脆聲響,指引者並未給他答複,這是一個需要自行判斷的結論。  梅麗猶豫了下,對蘭斯說:“你知道瑞拉死了嗎?”  蘭斯點頭:“我遇見了唐納,他告訴我了。”  梅麗參問他的意見:“有什麽想法?”  “和我們昨晚那個遊戲有關,瑞拉經常會來奧林港,我來這裏打聽了一下,得知了一些消息。”蘭斯猶豫了下,眼眸深深地看著梅麗,似乎有些糾結。  梅麗問:“怎麽了?”  蘭斯:“沒什麽。”  有海船歸來,港口全是叫嚷的聲音,不遠處,海洋集市哄鬧得厲害,似乎有漁船打上了鮮活的大魚,許多人都趕著前去圍觀。  梅麗的肚子叫了一聲,他下意識按了一下胃部。  蘭斯看他一眼,戴好黑色的手套,對梅麗說:“請你吃飯。”  梅麗:“那太好了。”  蘭斯笑了笑。  兩人往港口邊一家餐館走去。  餐館不用排隊,兩人坐在對麵的位置,梅麗點了份套餐,等待的時候,他把自己這邊得到的消息轉述給蘭斯。第62章 魚鱗  說完後,梅麗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毫無保留地向蘭斯分享了他所知道的信息。  他為自己這種全身心信任的行為感到茫然。  蘭斯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他性格冷淡,氣度孤傲,梅麗和他沒有過多交集,但潛意識已經將這個人劃分進了同一個陣營,而且是可以放心地分享一切消息的安全陣營。  這種信任的感覺太過自然,沒有任何防備和考慮,就好像他們其實認識了許久,蘭斯已經順利地通過一大堆考驗測試和試用,突破了他的重重防備,非常穩妥的持證上崗。  這很古怪。  擁有領土意識的野獸絕不會允許另外一隻野獸進入自己的地盤。  梅麗眯了眯眼,仔細打量蘭斯,他想搞明白對這人的熟悉感源自哪裏,從目光對上的時刻,靈魂就仿佛對上暗號一般詭異。  絞盡腦汁,也得不到一個答案。  但已經把消息分享出去,梅麗不會後悔。他撇下這種快捅破天的熟悉感,問道:“你呢?你為什麽說她的死是因為昨晚我們玩的那個遊戲?”  女仆送來芝士雞肉飯,炸薯條和蔓越莓果汁套餐,臨走時一個趔趄往蘭斯身上倒去。  蘭斯無動於衷,用魔術師手杖硬生生抵在女仆的腰上,把人支棱了起來。  梅麗:“……”  “真是抱歉。”小心機沒能得逞反被發現,女仆尷尬地連聲道歉,可看蘭斯的目光仍充滿愛慕。  梅麗冷漠旁觀並吹了聲口哨。  “沒關係。”蘭斯淡淡回應,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遊刃有餘,下一刻,他看清梅麗點了些什麽後,皺起眉頭說:“你胃不好,少吃些垃圾食品。”  梅麗沉默。  蘭斯眉頭越來越緊。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記憶的偏差越來越混亂,好像出了什麽問題。這一刻,兩人都有種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的莫名感覺。  “……”看到他們被封鎖的記憶隨著本能而鬆動,藏在暗處的kp害怕極了,抖得快散架。  他不知道兩人的交流會對他們的記憶鎖產生這麽大的衝擊……以眼下這種情況看來,遲早有一天,沈凜或晏修一的玩家記憶會在遊戲中恢複。  糟糕,要完。  這倆人怎麽這麽bug啊!這還沒做什麽呢!  短暫的沉默過後,梅麗拿起叉子,叉了一塊炸薯條往番茄醬裏一戳,她笑著說說:“您記錯了,蘭斯先生。”  梅麗慢條斯理地吃著薯條,嗬了一聲,“我的胃很好,不像那些嬌貴的貴族小姐們。”  蘭斯:“……”  他低眸,“哦”了一聲:“抱歉,我多嘴了。”  蘭斯有輕微潔癖,他很少摘下他的手套,隻會把純黑色的魔術師手套往手腕上拉得更嚴實。  這個動作在反複之中成了他緊張時緩解情緒的習慣性動作,然而,根植進身體的習慣這時才反應過來,蘭斯扯了下手套,將話題導回瑞拉之死上:“我對昨天的那個遊戲非常好奇就查了些有關瑞拉的事情,我想知道這個遊戲是她從哪兒知道的,今日一早,我來這裏,向周邊的漁民打聽到,那其實不是個遊戲,而是一個祭祀儀式的一環,如你剛才所說,瑞拉的死應該和這個儀式有關,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參與儀式的所有人都逃不脫幹係。”  梅麗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食物,點了點頭。  蘭斯繼續道:“那個叫拜諾的小漁村已經消失很久了,老漁夫說,大概是在六十年前,皇廷裏一位貴族路過漁村,被感染了非常嚴重的疾病,這種傳染病的源頭正是漁村拜諾。為了杜絕傳染,拜諾的所有村民都被封鎖在村子裏,一把火連人帶村全都燒毀。”  梅麗的叉子停在半空中,他花費了一些時間才把食物放進嘴裏,慢慢咀嚼。  這件事情做得太殘忍了,所有的村民……有病沒病的一概處死,枉死的人會有多少?  “六十年前……”梅麗低喃,“時間過去這麽久了……有沒有可能瑞拉是那個漁村某個村民後代?她僥幸地存活了下來。”  “我不清楚瑞拉的身世,但聽說,為了杜絕麻煩,團長科特找來伴舞伴唱的女孩大多都是孤女,有的和布萊恩一樣是奴隸出身,有的雖然是自由身,也是漂泊不定,隻能依靠馬戲團存活。時隔六十年,瑞拉隻有十幾歲,中間有大片的空白是個未定的問號。”  在聽蘭斯說話的時候,梅麗吃完了午餐。  梅麗拿過餐巾紙擦幹淨嘴,然後說:“謝謝款待,我打算去拜諾看看,有關儀式的事情需要查得更仔細。”  “不用去了。”  一旁有個持有銀灰色手杖,披著黑色鬥篷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梅麗通過他手杖上特有的聖杯圖案認出來,這人是金色馬戲團的占卜家卡爾文。  他來自何方,在馬戲團的目的是什麽,沒有人知道。  卡爾文一直獨來獨往,就連工作需要的表演也是一個人,哪怕是需要全體參與的例會也很少能看到他。  占卜家是孤獨的,他不需要任何合作夥伴,除了他的塔羅牌。  但他依然有這個時代男性的紳士風度。  卡爾文向他們鞠了一躬,指著梅麗一旁的座位說:“女士,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梅麗點了點頭。  卡爾文這才坐下來,他脫下鬥篷,裏麵是一身煙灰色的正裝。他一絲不苟地理平自己鬥篷放在一旁,隨後,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桌麵上的擺設,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他伸手把被打開的調味品蓋子蓋好放回原來的位置,並按照大小排列整齊。  梅麗:“……”  蘭斯:“……”  卡爾文笑了笑,說:“抱歉,一些小小的個人習慣。”他不用其他人回應,自然而然地說,“我正要找個位置就餐,恰好聽見你們在聊拜諾的事情,我前幾天剛去過那邊,六十年過去,拜諾依然被封鎖著。那裏有一支哈爾森家族的親衛軍在看守,戒備森嚴,恐怕連隻蜜蜂都飛不進去。忘了介紹,哈爾森就是當初被感染的貴族,被感染的人是家族長子,就連女王都很喜歡他,他們對毀了哈爾森的拜漁村諾恨之入骨。”  梅麗對他過了個心理學,看不出卡爾文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昨天,瑞拉提起那個遊戲,因為太過認真,沉重感讓大家都動了放棄遊戲的念頭,是卡爾文的出現打破了僵局,帶著他們一步步加入了瑞拉的遊戲。  占卜師出身的卡爾文在神秘學方麵有非常卓絕的造詣,他的塔羅牌占卜幾乎全都應驗。不過,想要找他占卜可是個難事,他幾乎不在馬戲團擺占卜台子,而是用團長科特搞出來的會員製,即繳納一定的費用才能獲得找卡爾文占卜的資格,有了資格才能加入排隊,不想排隊就得拿出更多的錢。  科特是個狡猾的商人,他精準地拿捏著賺錢的手段。  “所以,沒有貴族的許可令,僅憑我們很難進入那個漁村。”卡爾文遺憾地說,“不過有傳言說,現在依然封鎖著,是因為皇室在那裏發現了非常珍貴的礦產資源,看來貴族小姐們頭上沉重的發冠需要更多的裝飾了。”  “真是遺憾,”梅麗說,“卡爾文先生,我能否問下你為什麽會去拜諾?”  “有點私事路過拜諾,”卡爾文密不透風地說,“請容許我保有個人隱私。”  梅麗莞爾,理解地點了點頭。  卡爾文看著梅麗,笑著說:“真是令人意外,梅麗小姐,你與初次見麵的時候變化很大。科特團長說話的確很難聽,但有些話非常貼切,那時候的你,的確像是一個剛啟蒙的原始人,做什麽都帶著一種動物的習性。現在的您已經可以優雅地享用美食了。更讓我意外的是,您居然和魔術師先生一起共進午餐。”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大衣很襯你的膚色,隻是看樣子不是很合身,倒像是某個成年男人的,你們似乎很親密。”  “謝謝您的讚美,和魔術師先生一起用餐不算什麽令人意外的事情,這是我的榮幸。讓我同樣感到榮幸的是能和卡爾文先生共進午餐。”梅麗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您說話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你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卡爾文挑了挑眉,說,“看在你說話這麽動聽的份上,我再給你提供一個信息,”他看了蘭斯一眼,壓低了聲音對梅麗說,“翡翠公主很喜歡這位魔術師先生,來占卜的太太說,這次女王生辰晚宴上,她會請求女王給他們賜婚。也許,這位所有聖列安歌的女人都得不到的男人會入贅皇廷,擁有令人羨慕的爵位。”  “哦,”梅麗完全不知道這人吃飽了撐的說這些幹嘛,“這事你該跟蘭斯說,跟我說沒用,我給不了你紅包。”  卡爾文:“……”  他們不等卡爾文用完餐就折返回馬戲團。  兩人在一條岔路口分開。  梅麗徑直走向瑞拉的帳篷。  布萊恩正無所事事地踩在單輪車上前後滑動,他平衡感很好,玩得像是個快樂的孩子。  “梅麗!”布萊恩踢開單輪車,衝梅麗揮手,他打量著梅麗,臉色變得微妙,“你、你怎麽穿著蘭斯的風衣?你和他……?你們……”  梅麗把風衣脫下來,本來想丟給布萊恩,但想到蘭斯是好心好意,他又穿了回去:“剛才去了一個海蝕洞,很冷,他借給我的。”  “聽說他從不跟女性有任何往來,”布萊恩跟上梅麗走進帳篷的腳步,“大家都傳他有恐女症,他居然會借給你他的風衣,他好像很喜歡這件風衣,每次看到他都穿著這件。”  梅麗:“……”他回想了下白天和蘭斯之間的往來,感覺不到那男人有這種毛病,倒是有明顯的潔癖。  梅麗:“也許他衣櫃裏有十幾件一模一樣的風衣。”  “我明白了,”布萊恩神奇的腦袋又冒出了神奇的想法,“他是不是喜歡你?所以才容許你穿他的風衣,才跟你這麽親密!”  梅麗:“…………”  “你再多想一會兒我倆的孩子可能都能打醬油了,”梅麗敷衍地應聲:“我都不知道我這麽有魅力。”  “你……”布萊恩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你居然想給他生孩子……天,梅麗你墜入愛河了。”  我也得能啊……梅麗翻了個白眼,在布萊恩張嘴前鑽進帳篷。  此時,奧黛莉娜已經粗略看完了整個書架上的內容,把有用的書籍全都拿出來放在一旁。  見到梅麗回來,奧黛莉娜提起裙擺,拿著一本書飛快地走了過來,她驕傲地說:“梅麗!快看!我找到了一本非常關鍵的書籍,它告訴了我們瑞拉真正的死因!”  “慢點,奧黛,小心摔跤。”梅麗從她手裏接過書,拉開一旁的椅子,送到奧黛莉娜麵前,“請坐,淑女。”  奧黛莉娜愣了一下,低頭看梅麗,梅麗正在專注地看著封麵,雌雄莫辨的英氣臉龐上滿是認真,不知怎麽回事,奧黛臉紅了起來,她做了個提裙禮,小聲說:“謝謝,梅麗,你真像個紳士,如果你是男孩子,一定比蘭斯還要迷人。”  布萊恩擦亮桌上的油燈,昏黃的光線下,那本隻有巴掌大小的詭異冊子像是一個塵封了多年秘密的啞語者,正在以不夠明朗的文字和圖畫艱澀地講述其中的秘辛。  梅麗看完後,沉默了許久,他抬頭看向兩人,神色複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奧黛莉娜提前看過這本書,她輕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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