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站在走廊中間,一身血色紗裙的姐姐維斯迪蘭,柯蘇按照攻略躲到了走廊轉角的裝飾用的大花盆後麵,這個花盆對比像素螞蟻的體型來說很大,足夠隱藏了。 然後,維斯迪蘭拖著沉重的腳步和手中緊握著的切肉刀,來到了走廊轉角,果然忽略了這個角落,在維斯迪蘭離開後,柯蘇移動角色走了出來,趁著她還沒追過來,趕緊往二層的主臥跑,那裏有一個提供道具的npc弟弟伊維爾。 來到弟弟房門前,柯蘇敲了敲門,打開了黑暗的房間,裏麵有一個螞蟻被分屍的屍體擺放在地毯上,湊近查看,是弟弟伊維爾。 因為剛才光顧著看姐姐有沒有追來了,柯蘇忘了在打開房門前點燈,所以弟弟被黑暗中的怪物殺死了。 這遊戲的設定還挺多的,玩家除了要躲避莊園裏遊蕩的姐姐和僵屍,還要避免進入黑暗中,時間長了就會引來一道可怕的鬼影,隻要碰到就必死。 看了看攻略,柯蘇咳嗽了一聲,選擇了回檔重新開一局。 這次,他會記得好好點開燭火的。 * 【蟲族:莊園舊事】 德爾滿頭大汗地醒來,發現自己還在自己的房間裏,緊鎖的房門也沒有打開,剛才的一切仿佛隻是一場噩夢。 但是,那被咬碎腦袋的劇痛感還殘留在德爾的痛覺神經中,他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腦袋,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夢。 如果是夢,為什麽他現在也如此痛苦呢? 如果不是夢,那麽,他又為何死而複生? 德爾想著想著,突然回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麗絲,自己現在的情況,不正跟麗絲無比相似嗎! 德爾霎時間臉色煞白,他不敢想象自己遭遇了麗絲相同的痛苦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他崩潰地瑟縮著,想要放棄出去夜探莊園的想法,如果出去就意味著死亡,那他最好待在房間裏。 可就在德爾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他的內心又突然湧起了巨大的負罪感,他覺得自己正在辜負那些無辜被抓進莊園裏,至今生死未卜的少年少女們,僅僅因為些許懼怕就放棄了這個偉大的拯救弱小的使命,更是對光明神的褻瀆。 是的,這是對神明的褻瀆!如果惡魔真的要像玩弄麗絲一樣玩弄他的命運,那身為光明神的虔誠信徒,他也不會就此坐以待斃,他一定能找到辦法解救所有人,擺脫這個死亡輪回的! 德爾心頭莫名冒出了如此堅定的念頭,將他原本的恐懼和怯弱全都驅散,變得堅毅了許多,不過片刻,他的精神狀態就變得極好,好的有些虛假。 他來到房門前,一如上一次那樣聽到門鎖開啟的聲音,打開了房門,不過這次,他沒有前往第四層,而是往下走去,他走到連接樓梯口的走廊,看到了姐姐維斯迪蘭。 姐姐?她不是被關起來了嗎? 德爾麵露困惑,剛想喊出姐姐的名字就產生了一種危險的直覺,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行動速度能有如此迅捷,轉身就躲到了轉角處的大花盆後麵,藉由植物茂密的枝葉遮掩自己的身形。 啪嗒啪嗒—— 德爾聽到了姐姐沉重的腳步聲,在枝葉的縫隙中,他看到了表情瘋癲,神誌不清的姐姐穿著一身染著鮮血的紗裙,手中甚至還緊握著一把鋒利染血的尖刀,一副剛剛殺過人的樣子。 德爾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在姐姐走開之後立刻從花盆後出來,跑向二樓弟弟的臥室,現在的莊園如此危險,不知道他才十歲的弟弟伊維爾有沒有出事。 神啊!希望伊維爾一切安好!德爾在心頭向光明神祈禱著,打開了弟弟房間的門。 映入他眼簾的是弟弟四分五裂的屍體,滾燙的鮮血流淌著,流到了還站在門口的德爾腳下,讓他幾乎崩潰。 “伊維爾!不!是誰?是誰做的!” 德爾淚流滿麵,顫抖著手捧著弟弟的肢體,試圖拚接起來,卻無濟於事,他在黑暗的房間裏哭得涕泗橫流,就著走廊上微弱的燭火看到了弟弟屍體附近的黑暗裏似乎有個身影晃動。 德爾愣了一下,下一秒,房門突然關閉,最後一點燭火被吞噬,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張冰冷的麵孔,毫無血色,帶著死去已久的腐爛斑紋,朝著自己張開了已經半腐爛的下顎,纖長到詭異的手臂死死扣住了他的頭顱,腐爛的惡臭味道撲麵而來。 哢擦—— 德爾再次從房間裏醒來了,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讓他隻能打著擺子,踏著虛浮的步伐走出了房間,好一會兒後,他才終於緩了過來,又看到了走廊上的姐姐,他熟練地躲藏起來,快步朝著弟弟的房間衝去,手中拿著順手取來的燭台,德爾終於看到了還活著的弟弟伊維爾。 “伊維爾!你沒事太好了!快!跟我離開!這裏很危險!”德爾用燭台點亮了弟弟房間裏的吊燈,然後緊緊拽住了弟弟的手,神情激動。 弟弟伊維爾皺眉,麵露不解,但還是跟著德爾走出了房間,亦步亦趨。 德爾鬆了口氣,關上了房門,也隔絕了那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厲鬼,現在,他開始覺得這場無盡的死亡輪回可能是神明在庇佑他了,因為他救下了本該死去的弟弟,或許這就是神明讓他不斷複活的原因,拯救莊園裏不該死去的善良的人們! 德爾興奮地喘著氣,詢問弟弟是否知道有關父親秘密的事情。 弟弟伊維爾猶豫了一下,說父親最近總是會到書房去,一呆就是一晚上,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父親的秘密。 德爾溫和地揉了揉弟弟的小腦袋,感謝道:“當然是,謝謝伊維爾,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伊維爾開心的笑起來,跟著德爾來到了一樓的書房,途中遭遇了兩次姐姐的追殺,德爾眼睜睜看著伊維爾死了一次後變得格外小心,生怕弟弟再死掉。 哪怕他知道這一切可以重啟,但是他還是不願意看到弟弟的死亡。 “哥哥,姐姐是生病了嗎?”伊維爾跟著德爾走進了書房裏,突然沮喪地說著。 德爾知道伊維爾被嚇壞了,安慰了一番後才開始翻找書房裏的書籍,試圖找到父親一直在隱瞞的秘密。 書架上的第一本書是迷霧大陸的《帝國曆》,翻開厚重的書頁,德爾看到幾張褶皺不堪,明顯被翻閱過無數次的書頁。 書頁上寫著【柯蒂斯帝國】,記載著柯蒂斯帝國覆滅的場景,雖然很多人認為這個結局是被編撰出來的,但出於對《帝國曆》作者的尊重,這段描述還是被保留了下來。 那是一段描述邪神降臨柯蒂斯,毀滅了一切的文字,德爾皺眉,翻過了這一頁,他全身心的信奉著光明神,對於描寫邪神的東西天然具有一種厭惡感。 一切邪惡的,不潔的,在神的榮光下都不該存在。 心中默念著教典的內容,德爾翻到了最後,發現了疑似父親筆跡的讚美詩,讚美著邪神的偉大萬能。 父親的秘密或許跟這個虛構出來的邪神有關,德爾在心中歎息,柯蒂斯帝國的滅亡是源於一場可怕的瘟疫,直到現在,瘟疫都在那片廢墟上留存,所以才沒人敢靠近,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如此愚昧,居然真的以為可以召喚出這個邪神。 這世上,隻有光明神是唯一的真神!第30章 殘破的現實 德爾很快看完了手裏的書籍, 他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隻好繼續翻找,這個書房裏一定藏著父親的秘密,至少, 一定有著那些失蹤少年少女的線索! 在德爾翻找時, 弟弟伊維爾就守在附近,他好奇地看著哥哥辛苦翻找書籍, 也幫忙找了起來, 很快為哥哥遞上了一本黑色筆記本,筆記本上畫著一個怪異的圖案, 一團無定狀的雲團狀線條,佇立在一片渺小的城市中。 看到封麵的第一秒, 德爾就恍惚了一下, 眼前像是閃過無數記憶碎片, 拚湊出了一個浩渺無垠的身影, 濃霧之中,窺見星辰的微光, 混沌與黑暗交織,一切都在那無定狀的雲團中湮滅。 “哥哥?你怎麽了?”弟弟伊維爾看著發呆的哥哥,出聲喚醒了德爾。 德爾回過神來, 神情有些恍惚,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什麽,隻覺精神疲憊, 為了安慰弟弟,便示意伊維爾自己沒事, 然後才翻開了這本筆記本。 筆記中果然記載著父親的計劃, 父親打算在神耀日將購買來的三十個蟲族少年少女獻祭給邪神, 具體的方法極其殘忍,先是將其身上的血液流盡,然後割下皮膚,用蟲皮製成的容器盛放鮮血,割去頭顱,頭顱浸泡於鮮血,三日後放於獻祭祭壇之上。 德爾看著筆記,麵露不忍,他實在無法想象,在已經進入文明時代的現在,父親還能采用如此野蠻殘忍的獻祭方法。 這隻有在遙遠的蠻荒帝國時代才流行的蟲族祭祀居然被他的家族完整繼承了下來。 德爾繼續翻動筆記,後麵很多頁都記載著神的具體召喚方式,如何畫出法陣,又該如何配置法陣材料,各種精確的配方比煉金術士的煉金方子還要正規,精準到每份材料的比例,克數。 就仿佛,已經有人嚐試過無數次,最後得出了如此精準且完美的召喚方法一樣,這個想法讓德爾有些毛骨悚然,他不敢再仔細翻看,草草翻閱,翻到最後,德爾終於得知了這個神明的名諱——無麵之神塔羅斯。 這個無麵之神就是父親一直在信仰的邪神。 德爾合起了筆記,神情黯然,他知道自己的父親都犯下了何等不可饒恕的罪過,僅僅從書頁上那些血腥的獻祭方式旁邊做出的各種筆記備注,就可以看出父親之前絕對做過無數次嚐試了,甚至還頗有心得地寫下了這本筆記。 作為父親的孩子,德爾為自己身上的血統感到深深羞愧,他在心中為父親的罪孽向光明神祈禱,擁抱住了身側的弟弟,願光明神能寬恕他們。 今晚解救出那些少年少女後,他一定要去治安官那裏揭發父親的罪行,為了這沾滿罪惡鮮血的家族不再沉淪地獄。 伊維爾回抱住了哥哥,兩兄弟溫存片刻後就再次啟程了,準備前往位於花園後麵的地窖入口,從筆記裏,德爾已經知道父親把祭品都關在哪裏了,他必須要救出那些人才行! 於是兩人走出了書房,準備走出這棟多層小樓,前往花園,但誰知剛走出去就撞見了拿著刀的姐姐。 德爾躲閃開了,拉著弟弟往前跑,卻沒留意到隨著姐姐的靠近,前方的黑暗也變得越來越深邃了,下一瞬,伊維爾被黑暗中的厲鬼吞噬,緊接著德爾也被姐姐捅穿了胸膛。 “噗咳咳咳!!!” 三層臥室內,德爾再次從死亡中醒來,痛苦還殘留在他的感知神經裏,頭上的觸角也顫抖著焉了下去。 但為了拯救無辜的生命和弟弟,德爾還是義無反顧地走出了房間,輕車熟路地救下了弟弟伊維爾,躲開了姐姐,去書房裏取得了黑色筆記,這次他在書房裏多呆了一會兒,聽著姐姐的腳步聲遠去才小心地扯著弟弟的手走了出來。 出來後,德爾發現姐姐就在一樓唯一的出口附近徘徊,如果不想辦法引開她,根本沒辦法出去。 引開姐姐? 德爾茫然地看著自己找到的一把斧頭,本來打算引開的,卻隻找到了一把鋒利的斧子,他不想傷害自己的姐姐,但握著斧頭的手卻無比堅定,他悄悄在家具的遮掩下靠近緩慢徘徊的姐姐,趁著姐姐轉身的間隙,狠狠砍在了姐姐頭顱與身體的連接處,脆弱的甲殼應聲碎裂,鮮血迸濺。 “……德爾……別……” 姐姐維斯迪蘭手中的尖刀掉落,她捂著破碎的脖子,看著自己的弟弟德爾,喉嚨裏被血沫堵塞,發出生澀的聲音,神情有種淺淡的哀傷和不舍,仿佛還是往日那個溫柔正常的貴族小姐。 看到姐姐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德爾僵直地站在原地,神情悲傷,淚流滿麵,他不想傷害姐姐,真的不想。 維斯迪蘭話還沒說完,就沒了氣息,額頭的觸角軟趴趴地貼著地麵,鮮血染紅了她的臉頰。 德爾擦幹淨臉上的淚水,從維斯迪蘭身上找到了一枚鑰匙,毫無緣由的,他知道這是花園地窖的鑰匙,他現在隻需要進入地窖解救無辜就可以了。 弟弟伊維爾看到姐姐死去,正對上了維斯迪蘭死不瞑目的眼睛,他似乎有些害怕,牽住了哥哥德爾的手。 德爾安撫了一下弟弟,帶著他走出了大廳,身後,一個僵屍女仆的身影正漸漸逼近。 走到花園裏的時候,德爾發現了跟來的僵屍女仆麗絲,他靠著靈活走位避開了麗絲的攻擊,但弟弟卻沒能躲過去。 “啊啊!!!” 伊維爾死在麗絲口中,鮮血灑了一地,德爾目眥欲裂,想要過去自殺重啟救回弟弟,卻莫名停下了步子。 他趁著麗絲啃食弟弟的時候走進了花園角落的地窖,用鑰匙打開了地窖的門,走了進去。 為什麽不救下弟弟? 德爾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是渾渾噩噩地走著,看到地窖裏是一個龐大的空間,各種雕塑和建築雕琢精致,沉澱著無數曆史一樣散發著沉重氣息。 放眼望去,儼然一座宏偉的地下宮殿,神工鬼斧,處處台階,各種悠遠狹窄的階梯最後都通往了最中央的祭壇。 德爾走在台階上,不過片刻就分辨不出方向了,因為層層疊疊,盤旋上升的階梯讓人精神恍惚,視野都仿佛扭曲了一般。 他最後停在了一個空曠的石台之上,這裏有許多大小不一的鐵籠子,裏麵密集的堆砌著蟲族死去後留下的空洞軀殼,遍布死亡氣息,發黴腐爛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仿佛無數慘死的幽魂在哀嚎歎息。 德爾震撼地看著這一切,隻覺腳下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沉睡在這裏悲慘死去的幽靈屍骨之上,讓他不寒而栗。 走到石台盡頭,德爾終於看到了還活著的蟲族,幾十個籠子裏關著那些被販賣來的蟲族少年少女,全都肮髒無比,衣衫襤褸,麵黃肌瘦。 “嗚嗚嗚——!” “啊嗚!啊!啊!” 隨著德爾的靠近,他發現這些籠子裏的蟲族少年少女都如同野獸一般朝他露出了尖牙,六隻觸肢全部著地,發出或是憤怒,或是警告的吼叫聲,凶狠莫名,帶著一股遠古蟲族祖先的野性,全然不像一個生活在文明社會的蟲族。 德爾悲戚地看著鐵籠邊像是喂養牲畜一樣的飼料槽,裏麵是一些幾乎腐爛的冷食殘羹,卻還有些少年少女咀嚼得津津有味。 他的父親,究竟在做什麽,居然將這些蟲族當成了肉畜一樣飼養,以至於這些原本青春正好的年輕人都變成了一副野獸模樣。 德爾再也看不下去,他拿起隨身攜帶的斧頭,劈開了鎖鏈,放這些蟲族自由,然後帶著他們走出了地窖。 似乎是因為馴養時間不長的緣故,這些野獸樣子的少年少女在知道德爾沒有惡意後,變得很聽德爾的話,他很順利就帶著他們逃離了莊園,將他們安置在了早就準備好的房子裏,準備等天亮去向治安官揭露一切。 可誰知,第二天,去治安所報案的德爾卻得知,昨晚莊園發生了一場大火,燒毀了一切,他是唯一幸存下來的麥姆布爾家族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