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零八不會是那個寫下“二零二一年四月八日,第六日,編號零八,存活。”的人。  江淮依舊拉著對方的手往前走  這句話的確像是記錄,但可能不是零八自己的記錄,而是……其他人的觀察記錄。  “這隻小白鼠還活著”“這隻已經死了,記錄數據後處理掉吧”  這樣的記錄。  “咳咳”旁邊的林林昏了許久,終於醒過來。  就在他睜眼的時候,遠遠傳來兩聲犬吠。第110章   這期間,五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了樓梯就往大霧中走,為了防止走丟,他們不得不抓著其他人的手。  然而往前走了十來米,按理說該到幼兒園的小沙坑附近,腳下的觸感卻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身旁的霧氣太濃重,如果不拉著身邊的人,說不定一轉眼就要把人丟了。  此時他們如果低下頭,也看不到自己的腳。  其他人雖然知道霧氣很大,但因為它一直是那麽大,所以暫且還沒什麽感覺,江淮卻敏銳地意識到,他們出來時還能看清楚腳下的樓梯,現在的霧氣卻比那時候更濃。  林林的咳嗽聲就在這時候傳出來,把其他幾人都驚到了。  如果說江淮和遊影是證明了身份的自己人,林林就是從幼兒園中帶出來的本地人,零八說過自己之前幾次都沒能在第七天之前離開幼兒園,霧氣隻會在第七天散開,而在其他時候,幼兒園是封閉的。  林林還在低聲咳嗽,遠處的犬吠聲變響了,像是有一隻狗將要往這裏奔過來,零八站在原地,語氣恍惚:“你說的,這次輪到我當東東……就是如果一切都自然地發展,明天我會變成被狗吃掉的那個東東”  “然後你就會失去自我,成為小太陽班的小朋友,他們現在的名字裏都有一個‘dong’字。”  犬吠聲變得更近了。  他們已經往前走了很久,林林也停止了咳嗽。  “是嗎,”零八喃喃道,“按理說我應該調查清楚所有人的名字,因為我在這裏待了這麽久,可印象中我卻沒這麽做過……”  奇怪,他究竟是在想什麽呢?在危險的、陌生的環境下,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去搜索信息不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嗎?  江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  零八不一定沒有去調查過,更有可能是,他的每一次有效調查,都被回檔了。  他抗爭過嗎?他不會畏懼於死亡,隻會擔心沒法把消息傳遞出去,那麽他隻要知道了幼兒園中的七天生活是無限重複的,他搜集到的信息不會那麽少  除非都被抹去了。  就像是人類圍觀鬥獸,在對方每一次將要成功之時奪走他的收獲,再次將疲憊的獸類丟回鬥獸場,甚至連記憶都不留給他。  2021年的4月7日,他依舊存活。  它,它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幾人一時安靜下來,隻能聽到小狗在霧氣中奔跑的聲音,四足踏地,充滿了活力向你撲過來  不知名小狗的呼吸聲幾乎要到近前了,江淮能感受到何平手中力道微緊,可另一邊零八卻是放鬆的。  這個四歲多圓頭圓腦的小男孩突然說道:“我小時候養過一隻特別精神的黑背……”  後來呢?  犬與人的生命長度終究不一樣,但他很高興與小狗度過了這段特殊的時光。  “小何,”零八說,“能幫我扶一下嗎?”  他說的是自己背著的林林。  一個正常四歲孩子當然沒法背著另一個孩子走這麽久,不過是零八心智成熟,強撐著罷了。  江淮替他接了過來,懷中的林林在碰到他時瑟縮了一下,而霧氣中,屬於零八的那個隱隱約約的人形仿佛笑了一下。  江淮沒有問他想要幹什麽。  那隻小狗已經湊到近前了,似乎在嗅著零八的掌心,尾巴歡快地一甩一甩。  零八好像笑了一下。  他問:“你有沒有在幼兒園裏找到一個項圈?我突然想起來了……我每次都找到了,但每次都弄丟了,現在我明白了,因為那並不是大黑的項圈。”  大黑是他曾經養過的那條小狗。  現在……好像就在他身邊了。  大黑“汪汪”兩聲,狗叫聲奶聲奶氣。  電光火石中,江淮突然想到了在幼兒園時,外頭那急切而凶厲的犬吠,他問:“在幼兒園,你曾經聽到過狗叫嗎?”  零八摸了摸小狗的頭:“從來沒有,如果你聽見了,那應該隻有你聽到了……是你做了什麽嗎?”  “我的確聽到過很多次,我以為是狗在提醒我有危險”他話音一頓,“雖然它叫起來很凶悍,但應該不是想威脅我……吧?”  大黑奶氣地對著零八叫了兩聲,在江淮伸手去碰觸零八時,聲音一變,奶凶奶凶地對他“汪汪”幾聲。  零八笑著拍了拍它的頭,他的聲音透過霧氣傳過來,顯得飄渺不清,他說:“沒辦法,我們都沒聽到,那就隻能靠你自己來判斷了。”  “對了,”他說,“謝謝。”  小何滿臉緊張地四處張望,可抓著他的遊影手上力道實在太大,他意識到了什麽,怔怔地問:“陳哥?”  沒有人回話。  狗叫聲與人聲同時消失了。  江淮向前走了兩步,零八原先待著的地方什麽都沒有。  “陳哥!”小何撲過來,可他們在這種情況下都是睜眼瞎,他隻能無望地伸出手揮了揮,卻終究什麽都沒有摸到。  他撐著膝蓋站在原地,大霧茫茫,天地浩渺,仿佛走不到盡頭,但有人……已經走到了他生命的盡頭。  “他……”小何怔了怔,咽下了下半句話,“遊少校,我們接著該往哪裏走?”  遊影說:“我也不知道,我們往前吧。”  他們安靜地向前,小何也沉默了幾分鍾,才在平穩的前進聲中開口了:  “陳哥應該……早就……”  他頓了頓,說:“是因為我還活著吧。”  因為還有他這麽個人活著,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他也許很快就會瘋狂,那與讓他去死沒什麽兩樣,所以零八覺得自己得繼續撐住,再撐兩天,再兩天……說不定,就能等到看到希望的那一天呢?  然後遊影出現了,他們知道外頭沒有放棄他們,而且似乎有了有效的救援方法,他們的等待是值得的。  所以零八放棄了。  他把戰友交給了江淮,終於作為逝者得到了安息。  “陳哥他,就是在那些奇怪的人出現後某一天,和我們商量彼此間不要叫名字,隻叫編號,”何平斷斷續續地說,“其實不一定有用,因為這裏的人好像能直接知道我們叫什麽似的,但是有一天……”  有一天,不知道是重複的哪一天,小楊喊他們的名字,喊成了編號。  他們反複試驗發現,並不是對方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信息,而是他們在心裏認為自己的名字是什麽,那些似人非人的家夥叫出來的就是這樣的名字。  說實話,在聽到江淮說陳哥就是明天會死掉的“陳冬冬”時,何平是很驚訝的,因為很久沒人這麽叫陳哥了但驚訝後是不寒而栗,如果江淮的說法是真的,明天是陳哥,接下來是不是會輪到他?  在這樣詭譎的世界裏,究竟怎樣才能活下來?  那個瞬間他真的絕望,感覺自己完全靠著運氣才能活到今天,前路茫茫,後路也是茫茫。  更遑論他們待在這樣的霧中世界裏,究竟怎樣才能找到出口?  “林林……”身旁的江淮突然問,“你究竟叫什麽名字來著?”  在零八消失時,江淮沒有把林林背起來,他的力道比他們所有人都大,就像拎著一隻貓一樣,拎著他的腰部。  林林一直沒敢掙紮。  聽他這麽問,男孩茫然地抬起頭:“林……林林……”  “我叫林林。”  “哦,”似乎問不出什麽,江淮繼續道,“那院長為什麽要傷害你?”  小何低聲問:“難道不是因為院長本身就不對勁嗎?”  並沒有,在小何等人眼中恐怖的院長,在江淮眼中依舊很恐怖,但如果沒那麽恐懼,不在麵對他的第一時間逃跑,很快就能發現老貓院長行動間的溫柔之處。  他並不會攻擊孩子,而攻擊林林,是因為“林林”在“幼兒園眾人”眼中是一隻溜進幼兒園的貓。  可之前,江淮將院長說做貓,本來還在掙紮的小楊老師卻覺得他真的是貓,把他趕了出去。  分明在上一個cd,除了外來者,其他人看院長都覺得他是人。  而整個幼兒園裏,小太陽班的孩子們和張老師似乎是個純粹的人類,小楊老師半人,夜晚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會變成蛇,院長是老貓,小月亮班的孩子們和付老師也不是人。  “林林”說:“我不知道……他是怪物,是怪物……”他無論身心都像個小孩子,此時上氣不接下氣地哭了起來。  不過江淮覺得他更像是被自己嚇哭的……他有那麽恐怖嗎?  他眼中的院長是貓,他的話語仿佛天然就站在外來者這一邊。  正在幼兒園小月亮班中的阮桃突然站了起來。  此時五個孩子跑了出去,小楊老師似乎隻糾結了那麽幾秒,接著就像是忘記發生了什麽,又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阮桃在樓上樓下跑來跑去,她真的想亂跑,小楊老師也抓不住她,隻細心地把門鎖好  而阮桃注意到,小月亮班那一排,屬於“林林”“零八”“小何”的三張床不見了。  小太陽班這一排,屬於“遊客”“遊影”,還有個正在她身邊玩耍的小女孩的床,也不見了,在床消失時,小女孩也淡化消失,像是一陣霧氣。  現在變成了十三與十三相對照。  幼兒園有夠節省的,如果沒有孩子,自然沒有床。  阮桃坐在自己的床上,所有人仿佛都忘記了這六個人,而事實上,她也忘記了,仿佛有黑板擦在擦除她的記憶,可她的記憶和江淮兩人的是同步的,自然不可能被擦除掉。  阮桃的正對麵,就是屬於“廖以東”的床。  ……如果人不在,就不需要床,那麽“廖以東”是給幼兒園交錢了嗎?  他人分明不在這裏,床卻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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