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麽做? 是提醒他們?還是裝作不知道沒看見? “你會怎麽選擇?”謝小舟的心聲似乎是被別人聽見了,從一旁傳來一句問話。 噠。 腳步聲近在咫尺。 不知何時,教父站在了謝小舟的身旁。黑暗中,他的五官輪廓分明,目光嚴峻帶著審視。 沒有人敢在他的麵前說謊。 是選擇懲罰,還是選擇寬恕? 這是一個重要的選擇,代表了教父將會進行怎樣的審判。第68章 本能 謝小舟坐在地上,黑發散亂在額前,因為經曆了一番激烈運動,呼吸還未完全平複下來,胸口略帶起伏。 一點晶瑩的汗水眼瞼上滑落,順著肌膚的紋路,一直流淌至了脖頸之下。 謝小舟覺得有點難受,卻又不敢去動,隻眨動了一下眼睫。 這所有的動靜都被教父收入眼中。 教父的眼睛是純粹的黑,無論任何光芒照入其中,都留不下一點痕跡。可現在,偏偏倒映出了一抹白。 那是謝小舟的鎖骨。 他原本穿著得體的衣服,隻是剛才在地上滾了一圈,領口的紐扣散了開來。從上往下看去,可見一道微微凹陷的鎖骨沒入了黑暗中。 纖細,脆弱,又如同最純潔的天鵝。 隻要輕輕地握住他的脖子,就可以輕易地取走這一條性命。 是的。 任人宰割的羔羊,又散發著新鮮甜美的氣息。 節目組植入的程序又開始起應有的作用了。 教父的心中又湧現了殺意,他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垂在身側的手指顫動了一下,複又恢複了平靜。 他被殺意折磨著。 隻要殺了麵前這個少年,就能獲得解脫,但相對的是,這就代表著教父這麽多年的克製自持煙消雲散。 不可以。 教父自虐一般控製住了自己的本能,越是痛苦,就越是平靜,隻有聲音帶著一些沙啞:“說出你的選擇。” *** 直播間裏,年輕的觀眾還在幸災樂禍: 【這次謝小舟肯定跑不掉了吧,大boss都來了】 【就是,這麽問題不管怎麽回答都回答不好吧】 【快點死吧,等他死了,我就可以換個直播間看了】 而老觀眾已經開始對boss評頭論足了: 【這是教父?】 【啊啊啊成熟掛的,我喜老男人!】 【教父看起來一點也不老好不好,這叫有成熟男人的韻味!】 【先生對不起了,我又要爬牆了,懵懂無知哪裏有禁欲成熟來的有勁啊!】 *** 是寬恕,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死。 是個問題。 謝小舟在思索。 這個問題,肯定不是由他來選擇,而是由教父來選擇的,必須要答出讓教父滿意的答案。 畢竟,如果讓謝小舟自己來選,他肯定是選擇冷眼旁觀的。 他可沒忘了之前眼鏡少女和瘦弱男自私的舉動——自己躲入安全的房間裏不開門,眼睜睜地同伴去死。 謝小舟心存善念,但也不是那種聖母,做不到以德報怨這麽高尚。他隻是一個普通人。 可現在在教父麵前,肯定不能這麽簡單的說出心聲。 人生而有罪。 在一片沉默中,謝小舟的腦海裏閃過這麽一句話。 這是修女嬤嬤曾經說過的話,而這也代表著教父的看法。 教父認為,人生而有罪,但隻要改正,便可以寬恕。 謝小舟的心念一轉,唇瓣翕動:“我選擇……” 話音戛然而止。 謝小舟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注視著教父那雙漆黑深沉的眼眸,眼前佩戴著單片眼鏡上,倒映出了自己的模樣。 不,不對。 在他麵前的,並非是什麽虔誠的教徒、更不是良善之輩。教父,是這個節目裏的boss。不能以常人的心態去對待。 謝小舟十八歲就出來當橫漂混劇組了,五六年下來,不知見到過多少人。 演藝圈是演戲的地方,戲中在演,到了外麵還要演。故而磨礪出他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隻需接觸一會兒,就能將一個人的性子看得七七八八了。 而教父…… 謝小舟的呼吸漸漸平複了下來,他抬起了下巴,以這個角度角度,正好能夠看見教父下頜處那一道分明冷淡的線條。 就像是一位最為封建的大家長,古板嚴苛、不近人情。 他身上所有的紐扣都緊緊扣起,領口袖口都嚴絲合縫,不露出一寸多餘的地方。可是,在重重束縛之下,又好像湧動著一股熾熱濃烈的情緒,足以將人燃燒殆盡。 那是深海下緩緩流動的岩漿,隻是沉默地燃燒著,讓人以為隻是產生的錯覺。 教父將那股情緒壓製在了最深處,微微垂眸,出現在麵前的又是那個苦行者。 似乎在他目光注視之處,無論是誰,都將低下高傲的頭顱,祈求他賜予的憐憫。 不過這憐憫不是毫無底線,而是有一定的條件的。必要的時候,還將付出血的代價。 謝小舟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了,狹小的空間中回蕩著清澈的嗓音:“我選擇寬恕,但是……” 他停頓了片刻,左耳佩戴著星之彩耳釘散發著氤氳的光澤,這光芒落在了側臉上,就像是肌膚白皙得發光。他目光中帶著一點憐憫,緩聲說道:“但是,必須要他們意識到自己的罪責,通過嫉妒的考驗。” 這話的意思是。 他選擇原諒,但前提是這兩個人能在巨蛇的口中活下來。 什麽?活不下來? 那隻能代表著他們懺悔得還不夠嘛。 說完了這些,謝小舟就垂下了眼瞼,等待著教父的審判。 房間裏安靜得嚇人。 謝小舟隻能聽見一陣平緩的呼吸聲,然後,他感覺到一隻寬厚有力的手落到了頭頂,細致而緩慢地幫他梳理淩亂的黑發。 “好孩子。”教父如是說。 答對了。 謝小舟的唇角微微翹起。 教父正要收回手,卻又被謝小舟拽住。 教父的手掌寬大、指節分明,連接處有著一層薄薄的繭。而謝小舟則是柔軟細膩的。 兩隻不同的手在此時交握在了一起,輕輕搖晃了一下。 謝小舟微微用力,小聲地祈求道:“教父,我想聆聽他們的懺悔。” 這樣無禮的行為,教父理應感覺不悅。 可他分辨不出這“不悅”是出自麵前少年的動作,還是來源於心中莫名的殺戮之意。 正因為分不清楚,才要一一嚐試。 教父放下了手上的力道,微微頷首。 謝小舟得到了許可,轉過了身,從門縫中向外看去。 他看得是外麵,可心中想得卻是其他的事情。 這裏的教父,應該也是祂的一部分,需要喚醒。 可是,用什麽方法喚醒比較好?或者說,該如何在他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教父屢次出現在麵前,謝小舟不禁猜測,教父應該對他產生了一點興趣。 而剛才的舉動,自然不是貿然做出的,而是……試探。 試探的結果很不錯。 謝小舟指尖曲起,若有若無地蹭過掌心,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一點餘溫。 *** 地下室的左右兩邊分別設有一個隱蔽的房間。 謝小舟帶著短發女藏在左側的房間中,眼鏡少女和瘦弱男則是躲在了右側的房間。 巨蛇在中央的房間遊走著,腹部蹭過地麵,留下一條黏濕的痕跡。賀從西從他的口中鑽了出來,麵色蒼白,發出了有些不耐煩的聲音:“你們再不出來,我就自己走了。” 那邊房間裏的人終於忍耐不住,遠遠聽著,似乎是發生了一段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