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轍給自己找事做,幫薑昀祺整理書包。裴玥望著裴轍沒有接話,直接道:“何佳臨走前約我吃了飯。”裴轍抬頭,知道逃不過這個話題,索性認真聽。“我都不好意思。挺好的女孩。稍微放點心在人家身上也好,不至於讓人家女孩這麽寒心。”裴轍無奈,剛要說什麽,裴玥打斷道:“別跟我說忙。”“何佳和你雖然不是一個部門,但平常我看你們也聊得到一起。怎麽就處不下去了?去年中秋的時候你不還見了人家父母?”這都什麽跟什麽。裴轍笑,伸手將拉鏈拉好,書包擱膝上,抬眼,“姐,你聽誰說我見人家父母了?還中秋?敢情整個八月天天八月十五?我是工作需要。m大工程院有場年中論壇,去的不止何家父母——我有那麽不明事理嗎?”“不見得。”裴玥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弟弟。“……”裴轍不想說話。視線從薑昀祺書包移到那折得四四方方的毛衣,心底這幾日盤桓著的想法讓裴玥臉色不是很好,開口語氣也變了:“裴轍,我現在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打算什麽。”“我原先以為,你對這個親手救回來的孩子有憐憫,有同情。養在身邊,以後供他上大學找工作。我不是不讚成,但你自己也要成家——你走什麽?”裴轍頭疼,沒回頭,想了想說:“我去看看昀祺。”每次說到他的感情問題,裴玥的開場白除了開頭的“我原先以為”這幾個字,後麵幾乎一模一樣。“聞措和我說,七年來,你一直和警方的人有聯係。”裴玥深吸口氣,嗓音很低。裴轍停下腳步。“七年。你還沒從重症監護出來的時候。生死未卜的時候。你就開始計劃了。”裴玥似乎想說這些話很久了,以至於最後幾個字從嗓子裏出來的時候,語調都在顫抖。“你放心。多餘的聞措也不敢和我說。我什麽都不知道。”裴轍轉身,注視裴玥沒有開口,臉色沉靜,似乎裴玥說的話和往常一樣。“從遂滸將這孩子救回來,你昏迷了整整兩周。身上三處槍傷,十幾處刀傷,重傷加感染……還有那一刀,聞措說,隻要那一刀傾斜一點——我都不知道你會不會回來。”“姐。我現在沒事了。”裴玥皺眉看著裴轍,目光複雜。似乎經曆過那場人間煉獄後,眼前的這個裴轍與“弟弟裴轍”之間就有些不一樣了。“那時很多事情我都被你蒙在鼓裏。”“你突然決定退役我當然很開心。後來薑昀祺受傷昏迷三年,醒來什麽都不記得。你又突然說要領養,我也覺得沒什麽。”“我以為你隻是不想這個孩子和我們一樣,在福利院長大。”“後來,我從聞措那裏知道薑昀祺對你做了什麽。”“我怎麽都對他喜歡不起來。我處處防備——這些你都知道。”“可我也越來越擔心,我擔心一旦薑昀祺想起來,是你讓他家破人亡——”“姐。”裴轍神色毫無變化,眉頭都沒動一下,望著裴玥的目光異常冷靜,甚至有些無動於衷。“現在,又有一個可能。”裴玥深吸口氣,再次開口的時候,眼裏全是難以置信。“聞措和我說你跟警方一直有聯係……我就在想——我想了很久。我想起薑昀祺重傷被救回來在病床上口口聲聲念著的那個人的名字。”“薑正河……他一直沒被抓住吧。”“裴轍,你到底把這個孩子當什麽?”從始至終,裴轍立在原地,沒有回答。很久的時間,裴家姐弟無聲對視。那些難以承受的過往早就隨著時間埋在了層累之下,現在扒開,再去細探,一點的蛛絲馬跡都是觸目驚心。最後,裴玥別開目光,輕聲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對他狠,還是對你自己更狠。”聞措查房回來看到倚牆守在辦公室門口的裴轍就知道大事不好,轉身麻溜安排實習生回去整理病例。人群全散,聞措笑著坦白:“我就說了一句。我複述給你聽啊:你也別老是催裴轍,你又不知道他現在很忙。還談戀愛?何佳脾氣不錯了。我要是有這樣的男朋友,有了等於沒有。”“然後你姐說:他忙。我不知道他忙?節假日都沒有?抽個時間陪女孩吃飯總有吧?”“我說:節假日不得照顧昀祺?警局那裏隔幾個月就出一遝匯報,七年下來了,他有多忙你真的知道?”“——我發誓,我就說了這幾、個、字。”聞措一身白大褂,浩然正氣的模樣,五官也加分,端正俊朗。裴轍淡淡看他,語氣冷漠:“四年前,也是你一句‘那刀就是薑昀祺捅的’,搞得我家雞犬不寧——至今。”“聞措,我裴家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什麽?”配上裴轍表情,這話怎麽都不像玩笑。聞措歎了口氣,自知理虧,也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真的對不起。你又不知道你姐眼睛跟孫悟空似的。況且你那刀實在凶險,不明不白的——啊,就這麽被捅了——你說,你說我怎麽說?這事過去了行不?”裴轍知道和他說多少次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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