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裏京裏愈發熱鬧,官宦人家的娘子間走動頻繁。


    馬車內,姚娘子拉過晏小妹的手半真半假揶揄,“你們這一家子,真是臥虎藏龍。”


    兒子入了倪家老太太的眼,兄長尚公主,寧郎君在翰林院也是如魚得水。


    “姚姐姐又打趣我。”晏小妹將剝好的橘子遞給她。


    姚娘子嗔她一眼,掰下一瓣橘子,入口汁水四溢,清甜極了,姚娘子心想晏妹妹連買橘子都比旁人的甜。


    姚娘子吃了晏小妹的橘子,也正了神色,“倪府和公主府都是大家,尋常年禮怕是送不出手。”


    晏小妹俏麗的臉上閃過一抹愁色,然而大房比她更愁。


    “公主身份尊貴,什麽樣的好東西沒見過,咱們送什麽才好?”元氏已經將匣子裏的銀錢來回清點了三次,寧莊沉默不語,良久他道:“等傍晚弟弟散值回來,我問問他。”


    大房夫婦捱到黃昏,寧榮一回來,寧莊就將人捉了去,寧榮茫然,他伸手指自己,“我?”


    寧莊頷首:“往年你與同僚都送些什麽年禮?”


    寧榮眼神飄忽,啊這,“那個…這個…額…”


    寧莊心中忽然生出不妙,果然,寧榮摸摸後頸,訕笑道:“往年都是娘子備好,我是不操心這些的。”


    寧莊:………


    晚間一家人湊在一起合計,晏父晏老娘吃味兒,這個年關淮小子不知道要攬多少好東西,偏偏從他手裏又摳不出來,可惡!!


    晏老娘恨恨咬了一口蹄膀,吃的滿嘴油光,頓時忘了旁的。


    寧家人備上年禮登門,意外得知公主病了,晏淮收下年禮就把他們打發了。


    常嬤嬤話音落地,公主手邊上好的書頁扯下一塊殘角。


    此時晏淮樂顛顛的提著禮盒進屋,“公主你看,又有冤大頭給咱們送東西了。”


    公主:………


    常嬤嬤的神情一言難盡。


    青翎公主對常嬤嬤揮手,這短短的一會子功夫,晏淮已經打開禮盒,旁的倒是尋常,隻裏麵放了兩盒燕窩。


    晏淮仔細瞧了瞧,“比不上血燕,不過白得的東西,就不挑了嘿嘿。”


    以寧家而言,送出兩盒燕窩,也是不易了。


    午後,青翎公主命人給寧家準備回禮。相比晏小妹的迎來送往,青翎公主居住的溫泉莊子委實冷清了。


    之後幾日,皇後派人送來年禮,常嬤嬤看過後氣道:“都是些挑剩下的邊角料,皇後也忒惡心人了。”


    “她非本宮生母,送也可,不送也可。”


    青翎公主隨口道:“拿去打發下人了。”


    常嬤嬤:“是。”


    下午十六皇子的攜年禮而來,與皇後所送,一個天一個地兒,青翎公主隻問他近況好不好,旁的不多提。


    十六皇子似有心事,欲言又止,他希望皇姐能參加宮宴,但也曉得父皇對皇姐的抵觸。


    青翎公主不戳破,對外她一直稱病,大年的宮宴順理成章缺席。


    宮裏眾人都鬆了口氣,宴席罷了,皇後對心腹道:“她倒是個知趣兒的,可惜命格太壞,惡了聖上。否則攏在手下,也有一兩分用處。”


    心腹靜靜聽著,少頃,皇後話鋒一轉:“今夜本宮瞧太子神色倒是好些了。”


    “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必然越來越好。”


    太子先天不足,這些年一直用人參靈芝溫養著,可惜一直不好不壞,沒想到宮宴上一掃之前病色,滿麵紅光。


    天子也頗感欣慰,令院正瞧了太子的藥方,與往日沒有多大差異,最後隻能歸咎於太子年輕。


    天子心中生出豔羨,帝王掌控天下,卻獨獨對抗不得衰老死亡。


    年後太子每況愈好,天子卻在一場倒春寒中倒下了,帝王寢宮裏的藥味揮散不去,在京皇子紛紛入宮侍疾。


    幾位公主效仿青翎公主此前,入藥師廟為天子祈福,在天子跟前露了一回臉,得了不少賞。


    青翎公主視若無睹,與晏淮在莊子裏好生過日子。


    入夏後,十六皇子出宮建府,寧行遠寧行康正式跟在他身邊做事。三人年齡相近,都不是強勢難處的性子,十六皇子很快與他們交心。


    這日十六皇子看望過皇姐,從莊子離去後,晏淮迫不及待跟青翎公主咬耳朵,“公主,我怎麽覺著皇弟有點傻乎乎,才多久就跟寧家兄弟這麽要好了,跟小榮兒一個傻樣。”


    青翎公主瞥他一眼,晏淮撓撓臉,強調道:“我看人很準的,如果我去相麵,肯定是方圓百裏最有名的相麵師。”


    “本宮記得……”


    晏淮茫然:“啊?”


    青翎公主:“你曾被人哄去賭莊,對方聯合賭莊向你出老千,騙光你身上的錢。”


    晏淮愣了愣,隨後氣道:“公主不提我都忘了,鱉孫子忒壞,幸好鱉孫子沒有好下場,後來賭莊被查封,我還去拿了三個瓷器…”


    他講述自己的光輝戰績,沒有半分被戳破囧事的羞意。這份厚臉皮確實獨一份兒。


    青翎公主思緒飄散,十六皇子如今在六部觀政,未有實差兒,日子輕鬆愜意,暫時不需她上心。


    倒是倪府那邊有新動靜,倪府族學新請一位夫子,乃淮安大儒孟老先生。


    孟大儒原是京裏人,年少時家中變故,一路顛簸至淮安,後教出六名進士,一名榜眼,一名探花,真正的學富五車。


    倪府孫輩基本都成家立業,倒是旁支有念學的姑娘郎君,但往些年都沒動靜,偏今歲將孟老先生請入族學,是否巧合?


    自然不是。


    晏小妹帶著兒子過府吃茶,老夫人笑道:“小孩子見風長,寧大人又公務繁忙,教導宵哥兒他們怕是力不從心。”她絕口不提青翎公主。


    晏小妹微愣,她攪著手帕,“不瞞老夫人,我也在相看合適的私塾。”


    “外麵魚龍混雜,幾個孩子聰慧,尤其禁哥兒肖其父,稍有不慎就誤了孩子。”


    晏小妹:“這……”


    蘇嬤嬤上前續茶,開口道:“正巧我家老太爺生前與孟大儒是故交,頗有些情分,如今孟大儒年老得閑又思念故土,便回京了。我家老太太便將人請來族學,他隨口指點幾句,都是外人求都求不來的。”


    寧朝聞言咬了一口點心,含糊道:“張奶奶,孟大儒嚴厲否。”


    老太太擦擦寧朝的唇角,慈愛道:“孟大儒和藹可親,他見到朝哥兒,一定會喜歡你的。”


    晏小妹一時拿不定主意,回去與家人商議,寧榮難掩激動,“當真是淮安的孟大儒?!”他把住晏小妹的小臂,“娘子,禁哥兒他們能跟著孟大儒念書,是他們的福氣啊。”


    至此,晏小妹再未猶豫。


    她尋了吉日,遞拜帖,備六禮,帶上三個孩子正式登門。


    老太太身邊的蘇嬤嬤徑直領著他們去族學,與晏小妹解釋:“老太太不好露麵,否則有強逼之嫌。事情成功與否,還得看三位小郎君自己。”


    “嬤嬤言重。”晏小妹感激道:“老夫人能幫忙引薦,已經是宵哥兒他們莫大的福分了,旁人哪裏有的。”


    蘇嬤嬤心中慰帖,晏娘子是個拎得清的。


    倪氏族學緊挨著倪府,中間開了一張月洞門,他們甫一進入,便聽見朗朗書聲。


    竹簾相隔間,清風掀起一截灰色大氅,若林間隱士,仨兄弟不禁屏氣凝神,竹簾盡頭,一位頭戴烏角巾,蓄著山羊胡的老先生緩緩望了過來。


    仨兄弟皆著青色瀾衫,頭戴方巾,目光交接,仨兄弟向前幾步齊齊行禮。


    孟大儒頷首,四人移步書房,孟大儒予仨兄弟筆墨,要求他們默寫三字經。


    這算不得難事,連寧朝也能默出來,雖字形有些軟趴,卻是沒甚錯漏。


    孟大儒又挨個考校,寧禁最優,寧宵次之,寧朝墊底。但寧朝年歲最小,也情有可原。


    最後孟大儒收下兄弟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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